這鬼天氣,又長了一節的曹仁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雨來得太突然,曹軍匆忙間紮起了幾個營寨。由於是急行軍,帶的東西不多,絕大多數兵士都在淋雨。
曹家和夏侯家的人,除了程昱與曹贇、夏侯孟在臨時行軍帳裡避雨,連曹操都和所有的兵士們聚集在一起,本來有些泄掉的士氣又有所回升。
“將軍,我們啥時候能出去?”,一位士兵仰起臉,頭盔顯得分外寬大。
半大小子吃窮爹孃,他好像比曹仁還小一點,當初徵兵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招收進來的。
“你叫啥名字?”曹操柔聲說道:“每天在軍營裡面能吃得飽嗎?”
恰好一陣風吹過,大風捲起到處的雨珠,往大家身上擊打過來,聲音也被淹沒。
曹操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穿着的甲冑進了水,在春末夏初的日南,也覺得冷颼颼的。
不是爲了裝酷什麼的,程昱要求所有人都要把甲冑穿在身上,天知道四周影影綽綽的敵人會有什麼陰謀詭計,還是穿着保險一點。
按說,土人是不會有這麼多的計策,但是區家本身就是南越王的後裔。
至於直系和支系,又有什麼區別呢?說不定當初的越王隨便找了一個宮女辦事兒,珠胎暗結,就生下了孩子,成爲古越國的庶出王子。
大風好像沒玩沒了,一直在持續不斷地颳着,四周的雜草、枝葉上面的水珠,沒命地在大風的加持下,朝曹軍將士們身上胡亂打過來,啪啪作響。
這陣風終於過去,山谷裡的植被葉片翻了個,露出葉背,看上去有些白。
想不到,大風還能吹散大雨,天上時不時飄着零星的幾顆,太陽不知何時又鑽了出來,眼看着快落山了。兵士們凍得發抖的身體,在陽光下有了一絲暖意。
“將軍,你剛纔在說什麼?”那個半大小子,起先見曹操一直挺立在旁邊,也挺起胸脯,像個小大人一般面對風雨。
夏侯淵覺得這個小傢伙有趣,幫他把頭盔解下來,用力甩了甩裡面的積水。肉眼可見的熱氣,從少年的頭上冒了出來。
“別生病,”曹操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們有的是糧食。”
曹仁聽到吃的,肚子裡面沒來由覺得好餓,卻也只能忍着。
他可是曹家的人,不能給大兄丟臉。
這個山谷準確來講,並不像葫蘆,反而像一條小船。
兩邊的小山,到谷裡的垂直距離,大約有三十丈左右,山坡也不是很陡峭。
谷中間倒是十分開闊,有三四里路寬。
本來林邑的兵士剛開始的時候,除了在兩邊谷口用土石堵住,還鼓譟着射箭。
可惜這邊本身就缺鐵,什麼竹箭和木箭,殺傷力有限。後來曹軍穿上甲冑,兩邊山上的箭支即便射下來,沒射到人的身上掉落在地。
穿着甲冑的士卒們,像炫耀一般去收集箭支,他們要做晚飯,想了半天,纔想起只有這玩意兒易燃,不然那些溼葉子什麼的,除了帶來大量煙霧,沒辦法燒。
林邑的士卒們氣不過,可惜從山上射下來的箭支,除非像武者們射出去,到了地面已然力竭,沒有什麼卵用。再說竹箭木箭也要花費時間成本來製作的。
山頂上,區家的人有些失望,把敵人圍在山谷裡,卻無法可施。
要不是曹軍顧惜士卒的性命,不想攻打兩邊的谷口,說不定他們早就突圍而出。
這時,幾位區家的重要人物陪着一個青年來巡視。
“此人是誰?”林邑士卒們不淡定了,啥時候見到區家的人如此小心翼翼?
更爲奇怪的是,此人年歲不大,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
他偶爾笑臉衝着普通士卒,讓人覺得這位貴公子在看自己。
時而又扭頭看着谷裡的曹軍,眉毛沒來由地揚起。
“化雨公子,你看咱此次能把曹軍殲滅嗎?”一旁的老頭眼睛精光閃閃,隨便盯人一眼,就會讓人覺得生疼,明顯是一位宗師強者。
“德公,我們歐陽家區家本身就是一家人,不要在我面前太客氣。”化雨公子很是謙和:“這樣的話,要是我爺爺和老祖宗他們知道,會收拾我的。”
旁邊的老頭尷尬地笑笑,畢竟他是宗師,還是要臉的,別人說得如此明顯,你還要腆着臉就不應該了。
“殲滅他們不難,把兩邊谷口的路障去掉,大不了犧牲十多頭大象。”
“這樣不好吧,”德公覺得不可思議:“象兵就是你們家山主那邊也沒多少,每犧牲一頭就是很大的損失。”
“大象再猛不過是牲口,”化雨公子神色平淡:“象兵象兵,後面加了一個兵字,就是要作戰的。將軍難免陣前亡,何況是一頭牲口呢?”
“不過不要像上次那般,在象兵衝擊的時候,我們的士卒就別上去了,以免造成無謂的傷亡。我發現陣亡的我軍士兵,似乎比曹軍的要多啊。”
“那公子的意思是?”德公並非不知兵,既然區家敢立國,還和漢庭、扶南爭鬥,戰爭是免不了的,哪一個區家人不是在血雨腥風中成長起來的?
化雨公子沒有立刻接話,他很是鄙夷面前的老頭,身爲一個宗師強者,守着宗師不出戰的規矩,還說什麼對方可能有宗師,你不就是怕死嗎?
老山主也就是家族裡面的老祖宗說過,武者本身就應該勇猛精進,當初越國確實失敗了。
到了南越以後,用了幾百年的時間,打入到三苗內部,併成功成爲三苗的話事人。
歐陽家的興趣,從立國改成了武者修煉,既然通過修煉能夠比普通人獲得多得多的壽命,何苦還要在戰場上與敵人打生打死?
然而,武者就應該勇往直前,不刻意去打戰,敵人欺上門來,就毫不猶豫還擊回去。
你們區家不過是我們越國王室的支系,如今我們是在幫你們保家衛國好不好?
化雨公子說出來卻是另外一番話:“自然是敵人把大象殺死以後,他們還沒緩過神來,那時就是我們衝陣的最好時機。”
他如何不愛大象?打小就騎着,和它們一起成長。然而,象兵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就是用來作戰的工具。
看到谷裡面的場景,化雨公子和德公臉上陰沉得想要滴出水來。
曹軍把大象肉燉熟了,肉香飄到山上,讓區家的士卒們垂涎欲滴。
傷兵們是第一批吃肉的,這麼多肉,曹軍士兵今晚可以敞開肚皮吃。
明天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曹操親自端起一碗象肉,笑眯眯地喂一位傷兵。
儘管他只是三流武者,卻也能感受到山上的區家人要吃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