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在一起那樣長時間,你可憐她的遭遇,處處扶持她,愛護她,她無父無母,你便擔當了這個角色,這麼長時間,你的生活中只有那個人,七年的感情啊……這年份兒多的我都有些驚訝,我每次看着你們,都忍不住的自問,寧蔚,你算是什麼東西。”
“寧蔚,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微微捏緊我的手指,“她流掉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點頭,微笑,“我信。”
“現在只是中間日子,假以時日,這時間不會太長,你要等我,我一定會……”
“我信。”
“我其實早已經知道她是寧茂源的人,但是現在這階段,沒辦法,所以你……”
“你放心,我等着。”
……………………
這是多麼和諧完滿的一席對話啊,那些林林總總的事情他向我解釋,我微笑以對,表情是萬分之一萬的信任他。在這樣再親密不過的夜裡,我們這樣一對刺蝟,終於扮演了有史以來最親密無間的角色,毫無保留,傾情相述。
在過去的那段日子裡,我甚至以爲我們不會有這樣的時間。
“對了,”我突然擡頭,“季南安,我還有一句話忘了問你。”
他的眼神寵溺,聲音放的很輕,“怎麼了?”
“我爸爸是怎麼死的?”
他表情一僵,我明顯能感覺到我枕着的胳膊隨之一硬,可是很快便又恢復往常,“你怎麼這麼奇怪。問出這樣的問題?”摸了摸我頭頂的髮絲,又勾出笑意的模樣,“當初你不是看過的麼?是高血壓引發的腦溢血走的。他之前的血壓都高到了240,很容易出現危險。”
“可是爲什麼會那樣高?之前不是一直維持的很好的麼?”
“他年紀大了,再加上集團的事情又那麼多,難免……”話說到這裡,季南安突然皺起眉頭,緊緊的盯着我,“寧蔚,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是在懷疑有人害養父死?你這是在懷疑我?”
我心裡一滯,直直的撞進他的眼睛,“不,我不是。”
“前段時間有人告訴我有人說是寧茂源害了我爸爸,我在想真實情況是不是也是這樣,”我拍拍他的手,“你想到哪裡去了。”
“寧蔚……”
“不是你就好,”我重新躺下來,拿着被子捂住頭,“來來來,季南安,我們晚安,晚安!”
他抓住我的被子,顯然是還有話沒有說完,“你……”
動作實在是太執着,我只有再伸出頭,“別你不你了,明天不還要早起呢嗎?你既然計劃未完,就不怕被你的向姍出來找你看見?”見他愣了一愣,我繼續發動襲擊,“所以我們明天五點之前就要解散,快點睡覺!晚安!”
我這麼一通嘰裡呱啦的分析形勢,他終於躺在我旁邊。
我能感受到過了良久,他的眼神還是膠着在我的身上,我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唯恐他看出我沒睡着。可是到後來,他突然湊近,將胳膊圈到我的腰上,最親暱不過的姿態,我那一剎那,終於沒再忍住,淚水再一次流了出來。
我們很有默契,第二天不到四點半,便都起身收拾完畢。睡了這麼少,他竟沒有熬夜的痕跡,仍是我見慣的意氣風發,而我則很慘,想象不出的慘。
睡不好引起了黑眼圈,車禍讓腦袋上還有青紫的淤傷,這樣的痕跡可笑的聯合起來,簡直就是在我腦袋上勾抹了個世界地圖。
如果只有一點不好還可以想想遮瑕之策,這樣大面積的難看,我反而坦然,“爲以防萬一,我們不能一起出門,還是你先走吧,”我坐在牀上看着他,“你走了之後大概半個小時,我再出去。”
他嗯了一聲,撈起外套穿在身上,然後是穿上鞋子,走到房間的玄關。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背影,竟是一點也不肯轉移視線。卻沒想到已經開了門,他居然又轉回來,“寧蔚,”伸手把我拉起來,他拿起一旁的大衣,仔細的套在我的身上,然後又認真的給我扣上釦子,“你等我。”
我心裡一顫,隨即點頭。
那一刻,大概沒有人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滋味。
我看着他一步步的遠離我的視線,然後聽到那電梯聲“叮”的一聲響,發瘋似的衝向陽臺,他的車子開的快又決絕,而我則又一次淚流滿面。
幸好讓他先走了,我曾經以爲我不會哭。可是沒想到這樣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裡像是刀割一般的難受……
目送着他離開的日子,大概我人生只剩下最後一回。
我吸了吸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如常,掏出手機,撥打這城市最大報紙的電話,“你好,我是寧蔚。寧嘉董事長寧蔚。”
“我有信息要發送,請幫忙傳遞給大家。寧嘉司慶之日,我將會和DMG的沈嘉結婚。”
“對,沒有訂婚。”
“是,直接結婚。”
“我希望你們能儘快發佈出去,越快越好。”
我能聽到對面接線的人驚訝的抽氣聲,像是在聽這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連放話筒的速度都是那麼又快又急。
大概是迫不及待的要將這個消息發佈出去。
然後又是電視臺,雜誌,甚至是這個國家的經濟新聞我也給打了電話。如今信息社會,別的東西可能嫌多,八卦新聞卻向來是沒有嫌多的時候。
一切都打電話完畢,已經到了七點十五分。我剛落下電話,便聽到手機響,低下頭不由扯起脣角——
是沈嘉。
這個世界上,傳遞最快的,居然真的是新聞。
“蔚蔚,你在鬧什麼?”向來再淡定不過的沈嘉居然是這樣的語氣,我牽起脣角微笑,“沈嘉,我送你這樣的禮物,你驚不驚喜?”
“還有啊,我沒有在鬧啊,我是很認真的。”
“你不是想要我和你結婚麼?不是還要我考慮幾天麼,我仔細想過了,這樣好的事情我幹嗎不答應,你長的不錯,而且身家又高,現在好了,心眼兒還多,估計以後和你在一起,我一輩子都受不了我的欺負,這樣好的事情,你說我幹嗎不答應?”
“蔚蔚,你……”
“事情我也不用考慮了,這樣就很好,既然想要結婚,乾脆速戰速決,之前我們公司不是號稱雙喜臨門麼,如今乾脆三喜臨門好了,那樣宣傳效果更能上一個臺階,”我抿了抿脣,深吸一口氣,“沈嘉,我覺得這樣真的不錯。”
“什麼錯不錯?”他語氣居然很衝,“你在哪裡?”
“艾思賓館1906號房間。”
沈嘉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我盯着那表,真是可惜,那秒鐘走了不到二十圈,我便聽到急促的敲門聲音,他來了。
我起身,給他開門。
“昨天不是出車禍了嗎?你不好好在家裡養傷,非要住酒店幹什麼?”進來他便是噼裡啪啦一陣埋怨,揪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到底傷到了哪……”
話還沒說完,他的視線突然看向後面的車上。
而我則抿着脣,輕笑不語。
不到兩秒鐘,胳膊便被他大力捏住,“寧蔚!”他的力氣大的像是要把我的胳膊拿下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牀頭有一個杜蕾斯,上面還有着零星斑白的液體,牀上凌亂不堪,兩個枕頭都是剛剛被睡完的滿是褶皺的模樣。只要是長着眼睛的人看過去,便能感覺到,這整個場面合起來,完全就是“淫*蕩”的代名詞。
我能聽到沈嘉的呼吸聲粗重,額頭上的青筋都綻了起來,可到底是定性極好的人,他回頭看我,語氣卻是出奇的平靜,“寧蔚,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沒看到麼?”我歪着腦袋笑,“事實就是我的意思。沈嘉,真是不好意思,你想要娶得未婚妻,昨天晚上勾引了一個男人,然後——失、身、了。”
最後那三個字我說的清晰有力,而對面男人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利劍般的狠厲,緊緊的盯着我。
“怎麼樣?你處心積慮想要娶得女人在一夜之間成爲了個‘破鞋,’這樣的‘破鞋’你還要不要?”我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低頭作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事情發生了我也很害怕呀沈嘉,所以趕緊打電話告訴媒體我要和你結婚,向大家發佈了你我要在一起的消息。我之所以這樣,就是怕你知道了事情再不要我呀。沈嘉,”我擡頭看着他的眼睛,頭一分分逼過去,簡直是在他耳邊脣語,“怎麼樣?你不會真的不要我了吧?”
他側過頭,幾乎是惡狠的盯着我。
“如果你不要我也行,”我的聲音一分分低下去,作出可憐的樣子,“大不了再和那些媒體說,我沒事兒的,反正這事兒是我的不對,我……”
“寧蔚,”沈嘉抓住我的手,那樣的用力,可偏偏笑容輕柔,像是什麼事情從沒有發生,“你是不是看輕我了?”
“在你的心裡,我沈嘉難道就是一個重視那無所謂名節,卻不在乎情感的人?”沒等我回答,他又搖着頭笑,可是手下力氣卻沒有一分放鬆,“不,當然不是。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呢,”他距離我那麼近,呼吸悠悠的漫到我脖頸上,“我這麼喜歡你這個人,怎麼會因爲你有這麼一點點小小的缺失,就忍心不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