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季南安的臉色突變。
我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只能迅速別過頭去,“季總,你該出去工作了。”
四周像是被某種液體凝滯了,只聽到牆壁上那偌大的壁鐘發出一聲比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季南安站在我前面,一動不動。
我快速的翻動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件,看似緊皺眉頭看的仔細,其實卻半字都沒有看進他心裡。直到手裡的文件被猛然抽去,“你和他在一起,就是爲了對付我?”
“季總,”我暗吸氣,慢慢攥緊拳頭,“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就這樣魯莽的將沈嘉扯入到整個事情裡來,你瞭解那他的背景?”他話語一分分冷下去,“接觸的都是高層消息,以後一旦有點問題,你會被他吃的骨頭都不剩!”
我悶聲不吭,又拿起文件,翻得嘩啦嘩啦響。
“如果你是想用這點對付我,”他聲音突然低下去,我只覺得眼前蒙下一個陰影,他居然湊到我的面前,眸瞳漆黑,一貫逼懾的眼眸卻滲帶着點點無奈,“完全不值得。我和向姍這樣完全是迫不得已,等過幾天,就……”
我擡頭,看着他的眉眼彎起,“五-四-三-二……”
“你要幹什麼?”
“你還不離我遠一點?”我輕笑,“你的寶貝姍姍馬上過來了,現在就快要到門口。被她看到你賴在我這裡不走,這樣可不好。”
他猛地攥住我的手,“寧蔚!”
“向助理,你在外面嗎?”我揚頭,斜睨着他衝着門口大喊,“你家季總頭有點暈,你快扶他回去。”
辦公室門“咔嗒”一聲被打開的剎那,季南安身子直起,漠然走出房間。
本來便當這是一場“忍辱負重”的戲,這已經夠難演了,沒想到現在又加上一出,被人戳中心事。
我回家的狀態基本是氣勢洶洶了,“沈嘉,你不是說滴水不漏不會被看出來嗎?怎麼還被人家看出來了?”
沈嘉正頗有雅興的澆花剪葉,“你什麼意思呀?”
“我什麼意思?”我一把扳過他的身子,“人季南安開完會就把我揪出來了,一二三說的我都沒辦法說話。你啊,你……”想起季南安那樣子,我悶頭喝了一大口水,砰的一下將杯子扔到桌子上,“這下別指望挽回面子了,連裡子都丟盡了。”
沈嘉“哦”了一聲,深色的眸子卻一分分暗下去。過了兩秒卻又突然亮起,像是有火束在裡面燃燒起來,“沒想到他倒比我想的還有本事,那麼好,”他轉過身來,看着我的眼睛又現出往日慣有的神采,“蔚蔚,你着急什麼?現在我們只是小試牛刀,正好測出他的深淺。現在知道了,以後的事情肯定會更有分寸。”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在他此時的笑容中嗅到幾分陰森的味道,可是想起季南安今天的話,那念頭還是一閃,很快就沒了下去。
按照沈嘉的話來說,接下來的兩天,是我最難熬的時候。
我向向姍道歉躬身的照片都不知怎麼傳了出去,配上記者想象出來的話,簡直讓人忍不住唏噓,一時間,滿城都是我落敗於小助理的新聞。沈嘉說,熬過這陣子就好了,先示弱再逞強,這樣纔會讓向姍沒有回身的力量。
“我不是想什麼贏還是輸,我只是想揭穿她的面目,讓那季南安知道他的眼睛有多麼亮,”我看着沈嘉,“其餘的事情,還真是沒想那麼多。”
“是真沒想那麼多還是不忍心想那樣多?”沈嘉擰眉,“蔚蔚啊,你仔細想想,你對他不捨得不忍心還有餘情,他可未必對你這樣。”
“除了向姍,他最近沒做什麼逼我的事情。”
“那這些,還不夠?”沈嘉戳着那桌上攤着的報紙,無奈道,“我到底該說你什麼好呀,這些照片是怎麼流出來的?你難道不清楚?是誰非要逼你逼得這樣難看,存心要讓你在全世界面前丟人?”
我眼睛瞄過那些報紙,低低的笑,“本事倒是下降了呢。”
“什麼?”
“之前她拍的可比這些好多了,在車裡那畫面都能清楚,不像這次這麼虛,只能看的一個大輪廓,”我將報紙甩到一邊,轉身向臥室走去,“這照片要再虛一些,幾乎就看不清楚人了。”
“蔚蔚,畏首畏腳註定斷不了禍根,你要是想在這寧嘉活下去,就得狠下自己的心來,”他頓了頓,“要不要我幫忙?”
“什麼忙?”
“總之,我爲你好就是了。”
從在英國到現在,沈嘉幫我的忙實在是太多。他比我聰明,比我有心機,我沒有理由不信他。在這個時候,要是身邊沒有個人出主意,實在是很驚險。
但我沒想到,他的忙竟是這樣幫。
寧嘉雖有幾個大股東林立,但其餘份額還是有着其他零散股東承擔。其實更通俗的點來說,這幾方似乎在維持一種奇特的均衡,有這種態勢,有些人不至於翻天,但也不至於太高高在上一家獨大。
但我沒想到,幾天沒見,沈嘉傳來的,竟是收購散股的消息。
“我們走到現在,必須有後路,我大體算了算,如果將這散股收的差不多,”沈嘉抿了抿脣,計算器按的啪啪響,“你的地位就少受一些威脅。他們現在敢這麼肆無忌憚,人人都瞅你的位置,就是因爲你雖是董事長,卻沒和他們拉開多大的懸殊位置。一旦這差距拉開了,他們只有想的份兒,卻沒有做的實力。到那時候,你的位置才做的牢穩。”
他這麼一解釋,道理我是知道,可寧嘉股價一向高,就憑我現在的能力,這事情也只是空琢磨,根本沒實踐可能。
別說我了,這法子這麼好,要是有能耐,寧茂源和季南安肯定早這樣收拾我了,他們都沒有實現這個法子,必然說明這事有一定難度。
我將這個顧慮說出,卻見沈嘉輕聲一笑,“傻子,擔心這個幹什麼?還有我呢。”
“你……”我看着他,突然瞪大眼睛,“你這次是帶……”
“噓,小聲些,那麼大聲幹什麼?希望全世界都要聽到啊。”他看了四周一眼,示意我低聲,又眨眼道,“我大老遠的來,難不成你以爲我是空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