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管彤沒想到她父親會這樣說她,看着管虎眼淚汪汪,差點要哭出來,“爸,你和哥一樣!見到這個女人就魂不守舍了!連我都捨得罵了!”
管彤話音剛落,管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扇了她一個耳光,把我和管驍都驚呆了,管虎的聲音有一種不可名狀的顫抖:“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你看看你說的都是什麼話!”
管彤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景,她捂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父親,隨後又看了看管驍和我,一時氣不過,就這樣衝出了包廂的門。
沒有人去追她,管驍也沒起身,管虎也沒發話。整個包廂裡忽然安靜下來,只聽到管虎重重地嘆了一聲氣:“我到底把她給慣壞了!”
“爸,”管驍喊了一聲,“我去把她勸回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隨她去吧,她脾氣就是任性了些,不過來得快也去得快,她在外面玩開心了,會回來的。”管虎有些疲憊地說道。
這樣的情形,讓我這個“外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管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出乎意料的,他又敬了我一杯。這一杯,敬得連我自己都懵了,管驍也是同樣。
我端起酒杯和他隔空示意了一下,然後各自喝了一杯酒,他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我,喃喃道:“剛纔……說到哪裡了?”
“爸,我說我想和馮瀾在一起,希望您能同意。”管驍立馬說道,他大概也覺察到了他父親對我態度的微妙,連忙拉起了我的手。
“噢……”他父親的目光依舊望着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管驍連忙勸道,“爸,你別喝了!你已經喝了好幾杯了!”
“沒事,無妨,”他父親喝了一杯酒,忽然問我,“你會唱越劇嗎?”
我搖了搖頭,我說:“不會。”
“噢,”他淡淡應了一聲,“有點可惜了,不過可以去學學。小驍啊,你應該送她去學學越劇。”
“爸!”管驍被他父親恍惚的語氣弄得有些着急起來,“您今天怎麼了?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您好像一直忽略我的意思是什麼。”
“什麼?”他父親用力揉了揉腦袋,“我酒量不好,喝幾杯就暈了。剛纔,我們聊到哪兒了?噢……對……越劇,唱越劇好啊。小瀾啊,你應該去學學,我鼓勵你去學。”
“爸!”管驍這一下真急了,“您這都在說什麼呢?怎麼好好的,讓馮瀾去學越劇了?”
我從他爸爸口中隱隱聽出了一些什麼端倪,但是又云裡霧裡不知所謂。他完全沒有理會管驍,他坐在那裡自顧自地喝着酒,管驍去攔阻,他脾氣火爆地推開了管驍,管驍也不敢再上前了。
“你們兄妹兩都很好,很好,”管虎又開始唸叨起來,“但是……我心裡還是有遺憾吶,管彤讓我太遺憾了。像你,你就很好,長得好,長得特別好。”
管虎說完,有些踉蹌地站起來,徑直朝着我走了過來。管驍下意識站了起來,我也站了起來,我不知所措地望着管虎,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
眼看着他離我越來越近,管驍覺察到了不對勁,連忙把我攔在了身後,大喊了一聲:“爸!你喝多了!你這是要幹嘛!”
這聲音出奇地大,服務員都被驚擾了,立馬推門進來。管虎被管驍這一聲喊,頓時又有些清醒過來,他狐疑地看了看我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忽然笑了起來:“小驍啊,我……我有些暈了。你和我說的事情,改天再說,改天我們父子兩好好聊聊。”
管虎又望向了我,他對我揮了揮手,忽然又說:“阿蘭,我……我走了啊。”
然後,他就這樣打開門,有些失神地離開了包廂,我和管驍面面相覷,管驍迅速對我說了一句:“你等我,我幫我爸找個代駕就回來。”
我點了點頭,管驍奪門而出,飛速跑去扶住了管虎,父子兩就這樣消失了在我的面前。
我緩緩坐在了桌子上,我掏出電話,再也忍不住地給我沐爺打去了電話。
“沐爺,我是寶兒。”電話接通後,我對沐爺說道。
“寶兒啊,”沐爺緩慢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聽上去很是開懷的模樣,“我正在和侗羽下棋呢。”
“沐爺,阿蘭是誰?”我直截了當地問道。
“阿蘭?”沐爺疑惑地反問了我一句,“阿蘭是管虎的老婆吧?怎麼了?爲什麼忽然這麼問我這件事?”
“管虎每一次見到我的反應都很反常,我們剛剛見面了,他又叫我阿蘭了。沐爺,我總覺得不對勁。”我說。
“他叫你阿蘭?”沐爺在電話那頭一副特別不解的模樣,“他還說其他什麼了?”
“沒有了。沐爺,我只是覺得,這個阿蘭,沒準是我的媽媽,或者是一個和我很像的女人。你們曾經是兄弟,如果他認識一個叫阿蘭的女人,你應該也認識。沐爺,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心裡疑竇重生,想解開,卻總髮覺無解。
“寶兒,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曾經我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的確有一個越劇團每年都會來我們村裡唱戲,當時劇團裡有一個很小的妹妹叫做鈴蘭,當年我們都喊她阿蘭。”沐爺終於鬆了口,說出了當年的一段往事。
“然後呢?我和那個鈴蘭很像嗎?”我像是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既激動又雀躍地問道。
“時間太久了,她的長相我都記不清了,後來那個劇團也解散了,沒再見過她了。如果她就是你媽媽,也太巧了一些。”沐爺淡淡地說道,又笑道,“寶兒啊,人與人之間是有緣分的,緣起緣滅都有一定的規律,你又何必執念呢?也許某天,等到你和你媽媽真有緣分的時候,她或許會出現在你的生命裡。”
“沐爺,我現在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記不記得她有我這樣一個女兒。如果她還活着,我好想知道她過得怎麼樣,快不快樂,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如果她死了,我至少能知道她葬在那兒,去她墳上上一炷香。我只想見她一面。”我說着說着,忍不住哽咽起來。
自從那一次在醫院做夢夢到她之後,我開始對母愛有了強烈的渴望,而且我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我覺得她或許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可是,她在哪兒呢?如果她真的愛我,當初又怎麼會把我拋棄呢?
“別想太多,未必管虎口中的阿蘭就是你的母親,何必勾起自己的傷心事呢?”沐爺笑着寬慰道,又說,“看來,管驍把你帶到管虎面前了,對吧?”
“嗯,這一次他對我特別認真。”我說。
“那就好,你自己好好把握。沐爺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剩下就看你自己怎麼走了。”沐爺在電話那頭說道。
我聽到了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慌忙掛掉了電話,還來不及擦拭眼角的淚水,管驍就已經推門進來了,有些頹然地坐在了我身邊。
“把你爸爸送走了?”我慌忙掩飾自己的失神,正色問他。
“嗯,他喝醉了,找代駕不放心,直接讓司機來接他回去了。”管驍輕聲說道,扭頭看了看我,忽然問我,“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父親?”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我,他怎麼會想到這一層面上,他難道以爲他父親對我的失神是因爲……?
我慌忙搖頭,我說:“我記得你父親曾經來過一次鑽石凱悅,那時候也喝多了,我陪過他坐過,但當時我濃妝豔抹,他應該未必記得了。”
“你確定只是這樣?”他疑惑地問我,眼神裡開始有了一絲絲的懷疑。
“確定。”我篤定地看着他,我說,“我知道你父親每次見我都會變得奇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也很困惑。”
“阿蘭明明是我母親的名字,她和你也不像,他爲什麼總喊你阿蘭?而且,我父親從來沒有對我妹妹發過火。”管驍開始分析起來,“今天你一出現,我父親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他以前從來不這樣,太奇怪了!”
“我剛纔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在想我是不是像你父親當年認識的某位故人。如果是這樣,我也好想問問你父親,會不會他的故人就是我母親呢?”我說。
“我到時候回家找機會問問我媽吧,看看我媽知不知道什麼。”管驍說道,然後拉着我的手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沒什麼,我們現在趕緊找臺電腦吧,我想看看u盤裡是不是那些照片。”我說。
“我爸爸發話了,管彤應該不敢怎樣。你詳細和我說說上午的情況,我去找他們算賬。”管驍說道。
“不想提了,呵呵,也不明白爲什麼這樣的事情總髮生在我身上。爲什麼?就因爲我無依無靠嗎?”我苦笑道,想起今天的一幕幕,感覺像做夢一樣。
管驍聽我這麼說,心疼地把我抱入了懷裡,他說:“以後,你不會再一個人了。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覺得這一句話好耳熟……曾經杜一諾也說過類似的話吧!最後不還是,如風一樣在我的生命裡漸漸消散,我心忽然惴惴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