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車廂裡的人太擁擠,聲音太嘈雜,他的話隱隱約約飄進了我的耳朵裡,但是我卻聽得不是很真切。可儘管不真切,他所說的那些話音都讓我的心爲之一顫。
我擡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他,他湊近我的耳朵說:“我說,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先試試看,如何?”
正說着,車已經開到了終點站。車上的人陸陸續續下了車,我們兩還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直到車上的人都走光了,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鬆開了手,臉也隨即紅了起來。
“這是哪兒?”我盯着外面一片漆黑,問司機道。
“王子墳,終點站。”司機操着不標準的普通話對我們說道。
“墳?”我的心裡劃過了一絲陰影。
“師傅,返程的車什麼時候發車?”杜一諾慌忙問道。
“沒有咯,最後一班咯!”司機拖長了疲憊的聲音說道。
那一刻,我和杜一諾面面相覷。我們從公交上下了車,環顧了一下四周,一陣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周圍除了一個公交終點站之外,竟然周圍都是荒山,只隱隱看到不遠處的山腳下有幾處小村落零零星星地透着微微的燈光。
周圍安靜得異常,微風輕掃,落葉隨風飄蕩,我們兩站在破舊的公交站臺,感覺像是突然被世界遺忘了一般。一開始的人聲鼎沸突然被這樣詭異的寧靜取代,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戰慄。
我不由自主地挽住了杜一諾的手,相比於我的忐忑,杜一諾倒是顯得鎮定得多:“這地方叫王子墳?不會是亂葬崗吧?我看這旁邊的山,挺像的。”
“杜一諾你別嚇人行嗎?”我看着他,簡直無語。
“真的的,你看這附近的村莊都離這裡很遠,這前面那個小山丘看着很像啊,不是亂葬崗也是墓地,一看風水就特別好。”杜一諾又繼續說道。
“杜一諾!”我被他說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16歲那年那一次翻山越嶺的經歷讓我如今對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我明明知道杜一諾可能在開玩笑,但心裡還是會感覺到一種深深的害怕。
“害怕了?”杜一諾扭頭看着我,笑嘻嘻地說道,“害怕就牽緊我的手,看來我們回不去了,要麼選擇往回走,要麼選擇在這裡等一夜。”
“往回走吧,這個地方太邪門了,剛纔的人一下全不見了,真的好恐怖。”我小聲地說道,警惕地望着周圍。
“這深更半夜的,還是別輕舉妄動了,萬一路上遇到什麼人或撞邪,多不好。我看,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不如我們在這附近找些乾燥的樹枝生點火,坐下來好好聊一聊,怎麼樣?”杜一諾笑嘻嘻地問我道。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沒有正形的模樣,他的輕鬆讓我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他拉着我到周圍撿了一些略爲乾燥的樹枝集中到一起,我們就在公交站臺旁邊生起火來。當火光燃起的那一剎那,我心裡突然安寧了許多。
“這感覺不錯吧?”我和杜一諾分別席地而坐,杜一諾笑着問我,又說,“你看,天地之間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這種感覺多麼美好。要是這時候能有點美食,就更完美了。”
“嗯,至少不冷了,也不知道我們要在這裡等多久。電話能通嗎?給我爹報一聲平安,省得他會擔心。”我說。
“恩。”杜一諾掏出電話,給沐爺打去了電話,報了聲平安之後便掛掉電話了。
我突然想到我們其實可以打電話讓阿彪或侗羽來接我們,何必坐在這個地方乾等天亮呢。於是我連忙對杜一諾說:“你可以打電話讓阿彪或者侗羽來接我們,我們沒必要在這裡一直等到天亮不是嗎?”
“我已經發短信給阿彪了,不過從市區開到這裡,最快怎麼也得兩個小時。阿彪現在還在忙,等他忙完來接我們,估計要到半夜三四點了。你不覺得這樣的氛圍很好麼?坐在這裡聊聊天也挺好,不是嗎?”杜一諾看着我說道,“我們其實很久很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聊一聊了。”
“你剛纔在公交車說了很多話,你都說了些什麼,再和我說一遍我聽聽。”我看着杜一諾,問道。
“那麼動聽的情話,我一般只說一次,沒有聽到是你的損失。”杜一諾壞笑着說道,他坐在篝火的對面望着我,臉上那一勾壞壞的笑意在篝火的映襯下更顯痞氣。
客觀來說,如今的杜一諾比從前更有男人味了,以前的他因爲年輕稍顯青澀,如今幾年的歷練之後,身上總透着一股男性所特有的雄性氣息,又不失過去的那一份痞氣。他坐在對面雙腳自然張開,褲腿露出一截,隱隱能夠看到右腿上的一小塊紋身,更顯得痞氣十足。
“再說一遍我聽聽看,你剛纔說什麼不想失去我什麼來着,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笑着問道,同樣一臉戲謔地看着他。
“不想失去是因爲害怕你會死,我說了要死在你前面的,是這個意思,不要誤會!”杜一諾唬着臉說道。
“是嗎?”我笑望着他,我說,“我怎麼不覺得是如此?我倒是覺得,你抱我進醫院的時候是真的緊張我呢。”
“當然緊張,換成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我都會緊張。”杜一諾矢口否認道。
我發現杜一諾的口風真的很緊,什麼話他一旦說過了一遍,你想再從他的口中套出來半句都難。他是那種輕易根本不會表露自己的男人。
“如果換成是悅悅呢?假如中毒的人是悅悅,你也會緊張?”我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計較起來。
杜一諾頓時皺起了眉頭,看着我說:“好好的別煞風景,你看這月色多美,何必提那些沒有必要的人呢?”
“那你就特麼認認真真和我對話,不要總是打馬虎眼,吊人胃口這樣很討厭。”我於是氣憤地說道。
“該說的都說了,說多了也沒用,你看我怎麼做不就行了。”杜一諾淡淡說道,隨後直接把自己上衣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總之,以後我會好好疼你的。”
“好好疼我?怎麼疼?”我聽他這話,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問太多,知道了太多不好。”杜一諾一臉諱莫如深,也不知道是篝火的原因還是怎樣,他的臉上竟微微透着紅暈。
我突然發覺,我和杜一諾之間雖然曾經親密到了那樣的地步,可是關於感情這一點卻是那樣生澀,彷彿是我們從前從未觸碰過的關口。一切,都好像重新開始了。
“你總是這樣,一涉及更深的話題,你就緘默不言。”我見他這樣,於是說道。
“我只是覺得男人不需要說太多,說再多辦不到,那沒什麼用。”杜一諾直截了當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怎麼想,那麼好,你給我一分鐘時間醞釀一下。”
“好,給你一分鐘時間醞釀。”我看着他,不禁笑了。
杜一諾掏出香菸,直接放在篝火上點上之後,自顧自地靜靜抽完了一根菸,隨後看着我說,“好了,我醞釀好了。”
“說吧,我洗耳恭聽。”我笑着說道。
他繞着篝火走了過來,我以爲他要對我說什麼,沒想到,他蹲在我的面前,突然抱着我的頭就直接吻上了我的嘴脣。
我猝不及防間連忙用力推開,他死死抱住了我,隨後說:“我所有的話,都在這個吻裡了。別掙扎,靜靜感受。”
他繼續固執而深情地擁吻着我,在這荒山野嶺的破落公交站臺邊上,在這個淒冷又悽清的夜裡,他那樣執着地吻着我的嘴脣,吻得那麼那麼逼真那麼那麼深情。
我一開始掙扎,後來漸漸被他的溫柔所感化了,渾身自然而然柔軟下來,他感覺到了我的溫順,他開始嘗試放開我,微微調整了姿勢,把我大力抱在了懷中輕柔地吻着,他的手自始至終都環在我的腰間,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意識到這並非是慾望在作祟,而是他真真切切想通過這個吻在向我傳達着什麼,而非那些華麗辭藻堆砌出來的情話,抑或是別的表達。
不知道吻了多久,我覺得渾身都熱了起來,篝火也漸漸熄滅了,一輛車的燈光從拐彎處透過來,很快那輛車就停在了我們的面前。
阿彪從車上跳下來對我們大喊了一聲:“老大,寶兒,是你們嗎?”
杜一諾這才放開了我,對阿彪霸氣地招了招手,阿彪見我們抱在一起,先是一愣,緊接着就笑了起來,什麼贅話都沒有再多問了。
“走吧,我們回家!”杜一諾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替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突然攔腰一抱把我整個人抱在了懷裡,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朝着車的方向走去。
我尖叫了一聲,摟住了他的脖子,阿彪笑着說:“寶兒的腿腳不方便了這是?怎麼還要抱了?”
“滾你的d,以後叫嫂子,寶兒豈是你能叫的?”杜一諾兇巴巴地衝着阿彪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