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自然知道別人的懷疑,所以就得說的詳細一些。
“整個希拉草原地區,以魯巴巴爲中心,包括ABS控制區,黑石城和阿勒歌城,一共有將近800萬人口。但是,卻沒有一個輕工業品批發中心。”
“這裡的輕工業品,都是來自於遠在900公里外的博格達。由於伊沙克國內的局勢非常不穩定,所以,販運這些輕工業品,就是一個高風險的生意。正是因爲高風險,所以,價格奇高。”
“就以我現在用的這個杯子爲例,在大楚的出廠價,爲1.5米金幣。加上關稅和運費等費用,如果走海路,到達燈塔城,至多爲1.8米金幣。正常情況下,從燈塔城到魯巴巴的這一段陸路,有0.1米金幣也就夠了。所以,這個杯子到達魯巴巴的總成本,是1.9米金幣。”
“以批發零售差價爲30%計算,杯子到了零售商手裡,成本爲2.47米金幣。零售的毛利率按照40%算,他的毛利潤是0.988米金幣。加上他的進貨價2.47米金幣,他的零售價爲3.458米金幣。也就是說,只要花上3.458米金幣,就可以買到這個杯子。”
“可是,我買這個杯子,花了多少錢呢?12米金幣!這個零售價,是出廠價的8倍。如此巨大的差價,是不是批發商和零售商從中賺到了暴利呢?很遺憾,不是。”
“那麼,這些錢都花在了什麼地方呢?都花在了風險上。”
“首先,運輸保險費用非常高。凡是發貨到博格達的,保險費都是其他地方的三倍甚至四倍、五倍。“
“其次,就花在了運費上。從博格達到這裡,運距只有900公里,但是,光是運費的成本,就已經超過了產品的出場價格。”
“即使是這樣,還不能保證就一定能夠運到。經常在半路上,就被搶劫,或者是被以各種名義沒收了。”
“所以,如果在魯巴巴建立一個輕工業品集散中心,就可以輻射到整個希拉草原,海路通過燈塔城,可以輻射到阿菲里加洲去。陸路通過阿勒歌,連接到以西雷爾和黎而嫩,可以輻射到阿西亞洲的腹地。”
“我明白了秘書長的思路,這個商業版圖,看起來似乎也很吸引人。但是,這裡面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就是你的貨物。都是建立在燈塔城登陸的假設下的。問題是,燈塔城在ABS手中。貨物到了那裡,就等於羊入虎口,再也不可能出來了。他們對通商可是沒有什麼興趣的。”
塔瑪拉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其他人顯然也有同感,一起看着黎民,等着他的合理解釋。
“不錯,燈塔城確實是個問題。但是,也只是眼前的問題。對於我們的計劃,不會有什麼影響。”
“即使我們從現在就着手建設商貿城,等到建成之後,也至少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加上招商,試運營等,至少也是一年半之後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燈塔城已經在我們手裡了。”
“各位,秘書長已經給我們下達任務了。看來,我們必須在一年半之內打敗ABS了。”
聖林已經明白了黎民的思路,興奮起來。
黎民打算建設商貿城,其實還只是一個開始。
商貿城固然是一個經濟舉動,但是,又絕不僅僅是一個經濟措施。
他的整體思路,是以建設商貿城爲龍頭,進而帶動一系列的政治、經濟發展。
在經濟上,通過商貿城,可以帶動建築業的發展。
有了批發中心,就必然要有大量的外來人口,或者是常住魯巴巴當坐商,或者是來來往往當行商。只要是人來了,就要在這裡衣、食、住、行、玩。
不僅需要大量的商鋪和住宅,還需要一系列的配套措施。
賓館、酒店、飯店這些服務性行業且不說,信息、物流、客運等,也必將迎來繁榮。
最爲重要的,是可以爲整個希拉草原上的居民,提供大量的就業機會。從而改變目前這種僅靠畜牧業的單一經濟結構和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模式。
魯巴巴地區之所以窮,動盪頻仍,戰亂不斷固然是一個重要原因,但是,經濟不發達,纔是根本原因。
那些背井離鄉的難民,固然是爲了躲避戰亂,但是,在這裡生計無着,看不到改善生存狀態的希望,到他鄉求得的富足的生活,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即使現在這樣,還有許多人想回到家鄉。如果希拉草原和平了,經濟發展起來了,定然會吸引那些難民大規模地返回家鄉。
“說句實話,這些年來,我們也想發展經濟,但是,一方面是局勢不穩定。另一方面,是沒有資金。秘書長的計劃,我們舉雙手歡迎。但是,我想知道,這樣的大規模經濟計劃,是需要大量資金的。資金那裡來?”
托克遜提出了一個問題。
“是啊,雖然我們麼現在有了楚城銀行,但是,似乎還遠遠不夠,秘書長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蘭德祿一向心眼兒較多,資金問題,他早就意識到了。但是,他沒有直接說,等到有別人開了頭炮之後,他纔跟進。
“僅僅靠楚城銀行的資金,確實不夠。但是,世界上有的是閒散資金和大量遊資,在尋找投資項目。我們爲什麼就不能把他們引進來呢?”
“目前看來,投資魯巴巴,確實風險很大。但是,正是因爲風險大,回報也豐厚。只要我們的項目可行,有眼光的人很多,一定會敢於投資的。”
“當然,光憑回報高,也是不行的。資金還要講究安全性。所以,我們還必須給投資者提供一個安全的投資環境。”
“安全來自於和平,但是,和平不會自己到來,需要靠戰爭來爭取。所以,在我看來,發展經濟,不是什麼難題,只要能夠讓希拉草原有一個和平的環境,就一定能夠繁榮昌盛起來。”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不過。這樣的經濟思路,以前從來沒有人提出過,如果能夠實現,也確實是一條可行之路。
從目前的形式來看,魯巴巴乃至整個希拉草原的和平威脅,主要來自兩個方面。
一個是現實的,一個是歷史的。
現實的威脅,自然就是ABS了。
歷史的威脅,則來自於伊沙克和西利亞兩國。
由於歷史上殖民者的粗暴劃界,導致紛爭不斷。同時,也由於兩國**的歧視政策,也導致了希拉草原上的部落,。跟本國**的關係,一直不佳。
ABS只是近年來纔出現的威脅,來自於兩國**的威脅,卻是由來已久。
隨着周邊三部落的統一,聯盟跟ABS的關係,已經勢同水火,早晚必有一戰。
儘管這次對ABS之戰取得了勝利,但是,這也只是局部的,戰術性的勝利。
ABS仍然是個龐然大物,雙方的力量對比,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轉變。聯盟仍然處於弱勢一方。
伊沙克和西利亞兩國**,就更不用說了。一旦他們從內戰中抽出身來,就必將對付聯盟。
對付ABS已經殊爲不易了,如果再跟伊沙克和西利亞兩國開戰,會有勝算嗎?
雖然在場的人,都沒有提出這個話題,但是,誰都明白,他們早晚要面臨這個問題。
問題始終都在那裡,並不因爲你迴避它就會消失。
一想到這一點,就連聖林都感到有些沮喪。
不過,委員會還是通過了黎民建設商貿城的動議,至於黎民怎麼搞,其他人不懂那麼多,也提不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於是聖林提議,授權黎民全權自主決定。名義上雖然挺好聽,實際上,也就是隨你怎麼折騰吧。
大巫師和大酋長們,自然是樂見其成。反正也不用自己掏腰包,成了,能從中分一杯羹,不成,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黎民嘴上雖然沒有打包票,私下裡,卻是信心滿滿的。
對於衆人的心思,他也洞若觀火,心知肚明。見衆人似乎有袖手旁觀之意,心裡不禁道:現在我就暫時放過你們,讓你們輕鬆一會兒,嘿嘿,等到了時候,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最後一項議題,就是聖林回大楚解決韓家問題的事兒了。
解決韓家問題,其實也是解決聖林自己的問題。
在對付聖林這件事上,韓家現在已經明顯加快了節奏和力度。如果不及時地進行反擊,他們說不定還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與其被動挨打,倒不如主動出擊。變防守爲進攻,打亂韓家的節奏,把主動權抓到自己的手中來。
大楚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國,有300多萬軍隊,可以說是兵強馬壯。國內又是和平環境,自然不能象在這裡一樣,領着一幫僱傭兵和部落戰士橫衝直撞。
再加上聖林現在還是逃犯的身份,明刀明槍地回去,無疑就是自投羅網。所以,還是秘密回國,暗中跟韓家鬥法。
當然,帶幾個助手,還是很有必要的。
於是就決定,錢多多、戰飛虎、馬斯洛、瑪琳達、楊木林等10個人,跟隨聖林回去。
曹無雙是代表皇家的,雖然沒有正式任命,但是,陸煙客已經挑明瞭曹無雙的使命,所以曹無雙也是要回國的。
曹無雙回去,陸煙客和十三叔自然也是回去的,加上曹無雙的那些手下,所以,力量還是不容小覷的。
聖林走了,趙玉棠在這裡待下去,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在這裡,她是籠中鳥,施展不開手腳。但是,一旦回國,她可就如魚得水了。
所以,怎麼處理趙玉棠,就是個很關鍵的問題了。
這個問題比較棘手,聖林實在不合適出面,所以,就由黎民來跟趙玉棠交涉。
黎民在監獄裡呆了15年,對於怎麼跟警察打交道,早就輕車熟路了。對於趙玉棠,他也很瞭解,所以,決定跟趙玉棠直接攤牌。
“你說什麼?聖林要回去對付韓家?”
趙玉棠一激動,竟然把杯子裡的咖啡碰灑了一些出來。
“馮四海到了這裡,已經很說明問題了。跟ABS勾結,這是一件大事。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聖林跟韓楚衛之間的問題了。”
“你是說……?”
“我是說,韓家現在已經喪心病狂,在出賣國家和民族利益了。曹無雙是當今皇家的長公主,都已經出面,說明事情確實到了非常緊急的地步。”
“我知道你是個好警察,你父親也是。一監獄的所有犯人,包括哪些敵視警察、仇恨社會的犯人,在內心裡,對你們都是很尊重的。”
“但是,我要告訴你,無論是你現在想抓聖林回監獄,還是回國後,都不是個合適的時機。”
“首先從個人的角度來說,聖林顧念你們的緣分,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他的手下們,可就不一定了。這一點,你在這裡這麼長時間,相信你也看到了。”
“其次,聖林急於越獄,除了要爲自己討回公道之外,消除尤素夫對於親友們的威脅,纔是主要原因。或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是,在尤素夫那裡,可是把你也列爲聖林的親友的。”
“第三,聖林確實是冤枉的。你雖然是傳播學碩士,但本科卻是刑偵出身。你主持過聖林案的發佈會,應該對那個案子有所瞭解。如果你仔細推敲,哪怕只是閱卷,就會發現,那個案子破綻太多,根本經不起推敲。”
“追捕逃犯,確實是你的職責。在你的眼裡,只要進了監獄的人,就是壞人,你不想放過一個壞人。但是,法律還有另一面,就是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職責固然重要,但是,比起公平正義這個宗旨,職責就應該讓路了。”
“聖林他們越獄時,沒有傷害一個警察。還有一件事情,也是你不知道的。”
“什麼事兒?”
“瓦力猜是聖林他們抓到的,交給了楚國警方。麥拉油田的事兒,你也會了解一些。這樣的人,怎麼會只爲了幾十萬金幣就殺人呢?”
“激憤殺人,也是常有的事。”
趙玉棠可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
“你以爲聖林跟韓楚衛的過節只是私人恩怨嗎?錯了,完全是公仇。現在韓家正準備大規模開發桃花溝沉陷區。那是個大項目,標的額有幾千億楚金幣。如果不能制止他們,不僅會造成社會財富的巨大損失,更爲嚴重的是,將把幾十萬人,遷居到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沉陷的地方去。”
“真的有這麼嚴重?”
“很可能比這還要嚴重。幾十萬人如果死了,那該是多麼大的災難?那必將成爲興陽、星江乃至大楚帝國的不可承受之重。”
趙玉棠沉默了。
“事有輕重緩急,晚點兒抓聖林回去,不過是一監獄承受的壓力多一些。但是,韓家的事情,卻是等不得的。聖林,包括凡奇他們,早就有打算,早晚會自己回國,爲自己的脫逃和劫獄給個交代。”
他們還會自己回去?
趙玉棠撇了撇嘴。
“他們就是不回去,你又能把他們怎樣?還不如給他們個機會。同時,也是給你個機會。”
“給我個機會,什麼意思?”
“你也趁機介入這個案子的調查,查明真相。如果聖林不冤枉,到時候再抓他也不晚,如果確實是冤枉的,就還他清白。他今後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誰要他感激?成天左擁右抱的,就是個色狼。”
“前世今生的緣分是註定的,你想躲都躲不掉。就像我,本來做夢也想不到,這輩子會進監獄。實際上,不僅進了監獄,還跟你和聖林在同一個監獄。我自己沒有意識到,實際上,上天早就給安排好了。我先是輔佐太子林聖武,後來又輔佐聖榮女王玉秋容。我可是從來都沒給你們出過餿主意。”
沒等黎民說完,趙玉棠的臉色就變了,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她的心裡驀地涌上一個念頭,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她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你到底是誰?”
明知眼前的人就是黎民,還要問對方是誰。不是要確定那個答案,還有什麼?
“西門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