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當即鼓着掌上前,大肆誇讚了一番,十分爽快地從懷中掏出厚厚的一沓銀票,看也不看直接甩到大覺的身上,面帶興奮地道:“看不出你們這山中寺廟,還當真有點真本事!”
大覺接了銀票,粗粗一數,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百兩一張的銀票,這麼厚的一沓,恐怕少說也有數十張之多!
不過是念了這麼一會兒勞什子經書,動了動嘴皮子,便賺了幾千兩,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大覺雙眼泛着貪婪的光芒,忙將銀票統統塞入懷中,面上哪裡還有絲毫方纔的慍怒之色?
湊上前去,大覺諂笑着道:“不瞞公子,我這寺廟中有的是講經的好手,您選這兒真的是選對了!您看,您要不先安頓下來,用點齋飯,等到明日,本住持再召集寺中僧人,爲您大肆操辦一場法事,定保您闔家無憂,如何?”
江永瞥了大覺一眼,猶豫道:“住在你們這寺廟中?那豈不是要本少爺吃齋唸佛?這……”
大覺看江永面有難色,只怕這財神爺一個不樂意走了,忙道:“自然不是!施主放心,我這寺廟中自是有招待貴客的場所,大魚大肉,海鮮野味,應有盡有!”
“哦,還有這等事?那本少爺倒是要去看看了!”
江永一副好奇的樣子,瀟灑地一收扇子,擡腿便要往外行去,卻又在跨過門檻時頓住腳步:“哦,對了,今日大師講經講得好,本少爺滿意,就要賞!這樣吧,我看你這寺廟僧人都穿得破破爛爛的,這裡的僧袍鞋子,全算在本少爺賬上了,你去把這寺裡的和尚都叫齊,就按人頭算!”
江永這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只讓大覺心中暗呼財神爺,哪裡還會拒絕?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既然施主願意結此善緣,貧僧也不便多加阻攔。慧靜,你且帶施主前去齋堂,貧僧與其餘人等稍後便到。”
假和尚得了吩咐,當即諂媚地上前對江永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永這才點了點頭,帶着身後的呂剛呂勝二人,大搖大擺地往齋堂去了。
等到江永享受了一番這特殊的“齋菜”之後,也不得不感嘆,這鐵佛寺和尚的伙食實在是太過奢華,那大覺的話竟然沒有絲毫的虛晃,當真是大魚大肉應有盡有。
思及此,江永眸中一寒,他倒要看看,這羣酒肉和尚到底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正在這時,候在外間的大覺得了假和尚慧靜的消息,得知江永用完膳,當即帶着身後浩浩蕩蕩十多個和尚涌入齋堂之內。
“施主,這便是鐵佛寺的所有僧人了,您看……”
江永對大覺的介紹視若罔聞,只上下打量了這羣人幾眼。這一眼望去,便可見他們個個膀大腰圓相貌兇橫。
所謂“相由心生”,如此掩蓋不住的兇相,不知是何等逞兇鬥狠之徒,便與他說這是江洋大盜他都相信,但若說是整日裡唸經打坐的和尚,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
江永心中已然有了底,卻不動聲色地飲了一口茶,問道:“你這寺中的所有僧人都在這兒了?”
“是是,都在呢。”
江永挑眉,似是不信:“你可別誆騙本公子,本公子聽說寺廟的僧人常下山化緣,結些善緣,怎的你這兒就會如此齊全?到時候若是人數不齊,功德不夠,讓菩薩以爲本公子的向善之心不純,誤了本公子的大事兒,看本公子怎麼教訓你們!”
見江永就要發怒,大覺眼中賊光一閃,忙道:“施主莫急,且聽貧僧解釋。”
“哼,我倒要聽聽你要怎麼解釋!”
大覺眼珠一轉,便計上心來,道:“施主果真是一心向佛,竟連我等的習俗都如此清楚,果真是心誠得緊。施主所言甚是,若是往常,我這寺中僧人當真是難以齊聚,但今日不一樣!說來也巧,今日恰逢十五寺裡發例錢,這卻是都在的。想來也是施主與我佛有緣,阿彌陀佛。”
江永這才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瞥了眼這一屋子的光頭,對身後喚道:“來啊,給本公子細細地的數數,這到底有多少人。”
說着,江永趁着這個空隙給身後的兩人遞了個眼神。
兩人在一旁看了這一會兒,早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對之處,江永這麼一示意,兄弟倆頓時極有默契地分別從兩側開始沿着人羣的外圍向門口靠去。
大覺看着他們這番動作,莫名覺得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可轉念想到江永那揮金如土的模樣,心又落了回去。
這貴公子,有點怪異的癖好也是正常的,只要他能拿到銀子,其餘的,都好說。
就在大覺做着發財的白日夢的時候,呂剛已經繞到了屋子的門口。
手腕翻轉,一道含着內力的力道驟然打出,“砰”的一身,在所有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將屋門猛地帶上,落鎖叩緊,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等到大覺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門已經被呂剛牢牢地鎖了個結實。
大覺心中一驚,這個時候他若是還沒有看出不對的地方,那便是癡傻了。
神色間帶上警惕之色,大覺上前幾步,臉色微沉:“施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江永嘴角譏誚的冷笑不再有絲毫的遮掩,輕聲反問一句,手中的茶盞猛地摔下,那茶盞碎裂的聲音似是砸在大覺的心頭,只覺得心頭一片冰冷。
“賊禿,你們的案子露餡了!”江永拍案而起,厲聲大喝,“汝陽知府江永在此,賊子,還不束手就擒!”
這一聲喊,滿座皆驚,原本散亂坐着的十多個和尚頓時都跳了起來,刷刷幾聲,便從桌下凳底抽出早已藏匿好的大刀,面上兇相畢露。
當先的大覺和尚更是動作利落,在江永話出的第一瞬間便眼中兇光閃爍,倏然抽出腰間的短刃,大喝一聲“找死”,便揮刀向着江永直劈而下,儼然是打定了擒賊先擒王的主意。
可惜,
他卻錯估了一點!
江永的身手,經過袁紫嫣的魔鬼調教,早已非當日鬆平縣的吳下阿蒙,一身功夫雖然不及袁紫嫣的變態強悍,但要自保,卻是綽綽有餘。
莫說是這些綠林莽漢,便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江永即使是不能夠力敵之,但閃躲一時還是做得到的。
何況,呂剛呂勝兩個大內侍衛站在這裡,可不是看好戲的!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江永冷笑一聲,身形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靈巧一閃便輕易避開了這來勢兇狠的一招。
趁着大覺呆滯的功夫,江永當機立斷,冷聲喝道:“好個賊子,竟敢對朝廷命官動手!呂剛呂勝,全部給本官拿下!”
“得令!”
呂剛呂勝早已蠢蠢欲動,當即高聲應和一聲,便身形一展,也不抽出武器,赤手空拳地便殺入賊人之中,空手奪白刃,身形極快地遊走在這羣假和尚之間。
兩個大內侍衛放到江湖中都是一流高手,這羣和尚卻只是三流的強盜土匪,即便是手上的招式再怎麼兇狠,也傷不到二人分毫,反倒是自己被戲耍地狼狽不堪。
不到片刻,這一屋子十幾個假和尚便都被打倒在地,哀嚎地在地上打着滾,各個都已經被卸掉了關節,動彈不得,此刻已經是爬都爬不起來了。
呂剛呂勝完成任務,望向上座的江永,卻是隨即一怔。
只見江永此時面沉如水,那一隻腳下踩着的狼狽身形,不是方纔率先攻上去的大覺又是哪個?
對兩人的驚訝,江永只冷笑一聲,腳尖擡起,小腿蓄力,狠狠一腳踹出,便將地上的大覺和尚直直踹飛了出去,向着呂剛呂勝兩人砸去。
兩人驚愕之間突然間人形砸來,慌忙之下只得匆忙出手,通力截住大覺,卻雙雙被逼退半步,對視一眼,眼中的驚駭之色更甚。
方纔這一腳的力道,竟然勁猛如斯,雖是倉促出手,但兩個內家高手聯合出力,竟然還是被逼退了半步有餘,這份功力……
他們又哪裡知道,江永曾因爲下盤不穩被袁紫嫣好一通“教訓”,如今若說這身上何處最是厲害,便是這雙腿了!
這兩人這些日子裡明裡暗裡的輕慢,別以爲他當真不以爲意,不過是時機不到,他便也沒有發作。
如今,也是時候給他們提個醒了!
看着兩人大變的臉色,江永冷聲道:“呂剛,本官命你速速回城,拿本官印信爲證,令知縣帶人前來,將這些賊禿抓捕歸案;呂勝,你便留下來,隨本官先行審訊一番。”
江永從容下令,呂家兄弟對視一眼,心中卻是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他們不是蠢貨,這般情景,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他們這些日子自以爲聰明,等着看江永的好戲,卻不曾想不過是旁人眼中的跳樑小醜,反讓江永看盡了他們的好戲!
江永這番安排,分明是已經將兩人的性子摸了個透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