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卡高塔,北區。
除去中央的機械倉庫外,北區算是這座城市最古老的地區,這裡也是佛卡高塔最混亂的地方。
在北區,充斥着到佛卡高塔的各個傭兵、殺手組織,還有盜賊組織,以及北區原本的勢力,可謂是真正的龍蛇混雜。
在這樣的地方,幾乎沒有一處是安全的,哪怕是晚上睡覺,這裡的居民枕頭底下都放着武器,隨時準備在深夜醒來,與闖入者幹上一架。
佛卡高塔一年下來的戰鬥事件,有三分之一都是出自西部城區。
在這樣的地方,擁有話語權的,除開佛卡高塔的官方勢力,就是維繫北區的商會組織。
當然,所謂的商會只是表面上的,在百年前,北區商會可是佛卡高塔最大的幫派組織。
深夜,白牛魚叉提着燈,在暴雨中前行,皮靴在坑坑窪窪的街面上踏着,他對於半浸溼的靴子絲毫不在意。
一路走來,與街上的店主們打着招呼,魚叉一隻手上拿着食物,吭哧吭哧的狼吞虎嚥,就沒有停下來過。
與在機械倉庫上班時不同,魚叉換了一身衣物,一身二星級的心元武裝,加上袖章上的北區商會字樣,再配上牛頭人魁梧的身形,還有一身白皮,行走之間,自有一股子彪悍的意味。
一路行來,魚叉腦袋上的頭髮,一直就豎着,他嘴裡罵罵咧咧:“今晚還和以往一樣,都不太平啊!他麼的,北區的晚上啥時候能消停一晚……”
一旁的行人咧嘴笑着,想北區能消停一晚,除非佛卡高塔的人死絕了,或者,白魘海溝被填平了,那些海獸軍團們被打回去了,官方組織才能騰出手來,清理北區的治安。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是北區的人們願意見到的不是。
“也是……,就這樣挺好,亂有亂的好處,反正這麼多年,LZ也長這麼大了……”
魚叉啃了一口肉腿,用有些油的蹄子,捋了捋豎起的頭髮,卻發現沒什麼用,這頭髮不一會兒又豎起來了。
唉……
白牛嘆了口氣,亂一點倒沒啥,但是,這頭髮動不動就豎起來,尤其是遇到那些大凶險時,一根根頭髮像是過電一樣,他頭皮都有些發麻,這真是難受。
莫名的,魚叉想到今天,在機械倉庫上班時,遇到的那個年輕人,還有那位女士,又是很慶幸。
那頭皮像是地震,一根根毛髮豎得像鋼絲一樣的感受,可真是第一次遇到,那得是多危險的兩個人物啊!竟然在一天內遇到……
相比之下,魚叉在北區經歷的種種危險,就顯得有點小兒科了。
“也是……,外面的世界多危險啊!咱這樣的小白牛,一朵小白花,還是待在北區這樣的溫室裡,不要老想着出去了……”
聽到魚叉的嘀咕,街尾的麪包店老闆,差點將嘴裡的奶油都噴出來,噴着白牛一臉,這傢伙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溫室裡的小花。
如果北區能被稱之爲溫室,那大陸其他地方,豈不是天堂般的存在?
“我魚叉還不純良麼?”
不理會面包店老闆的鄙視,魚叉豎起一根大大的指頭,笑呵呵的走出街尾,繞進一座大院子裡,一座很大很大的院子,也是北區商會的總部所在。
院子裡,有着數十名牛高馬大的身影,這裡面並不都是牛頭人,還有其他種族,混血獸族,人族,這裡面都有。
只要不是東大陸列入黑名單的種族,北區商會來者不拒,都願意吸納爲成員。
這院子裡的大漢們,都是總部的警衛,隨便一個拉出來,都如同一尊門神一樣,非常有牌面。
“魚叉小哥回來了!”
“魚叉少爺下班了麼?”
……
一羣大漢們原本還凶神惡煞的樣子,彷彿誰到面前,都能被嚇得從院子裡滾出去,見到魚叉之後,一個個都露出笑容,紛紛上前,或是遞毛巾,或是遞茶水,殷情極了。
這還不是刻意的殷情,大漢們瞧着白牛的目光,都是相當的真誠,這可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商會少爺。
“晚上會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魚叉少爺你小心點,別惹到會長,又被扣零用錢。”一個大漢低聲嘀咕,通風報信。
魚叉聞言,眼皮子狠狠跳動,慎重點頭,他每個月的零用錢本來就不多,要是再被扣了,憑機械倉庫那點薪水,那真要喝西北風了。
走進大廳,在首位上擺放着一張大大的椅子,以人族的標準來說,那其實不是椅子,而是一張大牀。
北區商會的會長白鬃端坐在那裡,拿着一根大大的金屬煙管,牛眼銳利的掃視四周,彪悍的氣勢如同潮水一樣,幾乎要將整個大廳都填得滿滿的。
白鬃的體型,在牛頭人裡面,本就是極爲高大的,平時笑呵呵的,倒還不讓人覺得多有壓迫力。
現在,板着臉的白鬃坐在牀一樣的椅子上,猶如一尊巨牛雕像,散發着一種狂暴的血腥氣息。
這就是北區商會的會長,表面上是商會,實則是佛卡高塔最大的幫派之一。
在這樣一座城市,能夠長存的幫派,其實與軍隊都差不了多少。
“西和會這羣崽子,又在本會長眼皮底下耍花招,看來上一次給西和會長的教訓還不夠啊……”
西鬃低聲咆哮着,聲音震得屋頂都在顫抖,將外面的暴雨聲都蓋過了。
下方,在場的商會高層也紛紛咒罵起來,一個個口吐芬芳,狠狠得問候西和會,從上到下,一個個都問候了十幾遍。
魚叉站在門口,一下子有些慌神,不太敢進去了。
這樣的情景他熟,上一次在大廳裡,聽到老爹白鬃與商會的伯伯叔叔們這樣熱鬧,之後就爆發了佛卡高塔近十年最大的一次火併。
那場火併,對於魚叉來說,那印象可太深刻了,他腦袋上的毛足足豎了兩個月,才捋順過來。
幾乎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周遭的殺意、惡意,兩大組織的火併差點將除東區之外,整個城市的其他地區都捲了進去。
“這是怎麼了?老爹這是又要發動戰爭麼……”魚叉很是頭疼。
作爲北區商會的繼承者,他對於這樣的幫派鬥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是,老爹白鬃的脾氣,與他表面上的和善,相差可太遠了,動輒就會挑起爭端,有些爭鬥在魚叉看來,都是不必要的。
當然,西和會那羣崽子們也不是好東西,許多事情都是那些混蛋挑得頭,北區商會這邊經常是被動的接受,而後受到挑釁,繼而跳起大規模的械鬥。
這十年來,這樣的爭鬥屢見不鮮,即便北區商會沒有吃多少虧,但是,魚叉還是覺得不太值得。
在小白牛魚叉看來,有些事情一開始如果操作得當,北區商會這邊最後是佔優勢的。
但是,每一次爭鬥過後,北區商會、西和會都是各有損傷,看起來勢均力敵,這是不應該的,北區商會的實力從各方面來說,都是要高出西和會一線的。
“可惜啊……,我的腦袋不太夠用,否則,西河會那幫崽子,早就被我們北區商會踩在腳底下……”
魚叉腦海裡,產生了一些幻想,就像其他年輕人一樣,幻想着帶領北區商會,一舉壓倒西和會,成爲兩大城區的最大掌控者。
當然,這也只是想一想,小白牛很有自知之明,他的腦袋瓜,比老爹好不了多少,將來若是坐上北區商會的會長位置,也只能走一貫的老路。
正浮想聯翩之時,白鬃忽然擡眼,看着門口的小白牛,咧嘴笑了起來,擡手示意他的兒子快進來。
“魚叉,聽說今天機械倉庫那邊,發生了一些亂子?”白鬃問道。
魚叉一愣,不明白老爹怎麼突然關心他的工作,機械倉庫的職位只是一個幌子,是爲了與機械師組織搭上關係,才花錢買通的一個工作。
在機械倉庫的位置上,魚叉已經做了三年,他都做膩歪了。
這工作沒什麼前途,平素見到的機械師不在少數,但是,這些腦袋非常靈光的機械師們,可沒有興趣搭理一個管倉庫的。
何況,魚叉只要一聽到,那些機械師口中說出來的那些東西,就頭暈腦脹。
他很清楚,想憑着自己,與機械師組織打好關係,那比讓他的後代是一頭黑牛,可能性還要低。
要知道,白鬃這一族,生下來的後代都是白牛,不管伴侶是不是黑牛,還是其他什麼顏色的皮革,最多也就是花牛。
魚叉自問,他們這一族的後代,生下黑牛的機率還是有的,但是,想讓他的腦袋變靈光,與機械師們談笑風生,那是一點機率都沒有。
“老爹,你問這個幹什麼?機械倉庫那邊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麼?”
魚叉甕聲甕氣的迴應,他相信機械倉庫的意外事件剛發生後十分鐘,老爹這邊就有詳細的資料。
白鬃咧嘴甕了一聲,道:“我當然很清楚,這不是還想從你這裡,得到更多的消息麼?你知道今天去機械倉庫的那個機械師林川麼?就是剛到佛卡高塔的一個新來的,負責機械蜂巢被毀的那間機械工坊。嗯?你對這人有印象麼……”
聞言,魚叉瞪大眼睛,腦袋上的頭髮不受控制,一下子豎了起來。
白鬃見狀,不禁是一驚,他對自己兒子很清楚,能讓魚叉竟是聽名字,就直接炸毛的,可是很少見。
“那位川先生,我當然有印象?老爹,難道咱們北區商會,和這個機械師不對付麼?”魚叉結結巴巴道。
白鬃臉色變了變,凝重道:“你覺得這個人很危險麼?這只是一個20歲的機械師,還是新晉的機械師……”
魚叉吞嚥口水,暗道壞了,這他孃的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