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真多啊,’
‘畢竟是花神節,’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此時柳下鎮上燈火通明
徐平安和白靈循着泠泠的古箏聲來到花神廟碼頭,
人聲鼎沸,人頭攢動,很多婦女、少女都是精心打扮過,前來燒香,許願、還願,傳說花神有求必應,尤其是對女子。
廟宇門口熱鬧非凡,一些行人正提着花神燈沿街遊賞,花燈式樣繁多,造型美觀,新穎別緻,
有栩栩如⽣的動物燈,有吉祥如意的荷花燈,有舞姿婆娑的仙⼥燈,
各式各樣的花燈造型優美,裝飾考究,做⼯精細,真讓⼈眼花繚亂,美不勝收。
兩人見岸上行人實在太多,便花了二十文銅錢坐上一艘畫舫,沿着河沿邊緩慢行駛,
河岸兩側燈光迷離,煙波畫橋,一些少女們在花魁樹下就地設席,抽花籤、飛花令、鬥百草、起歌舞……肆無忌憚,談天歡笑,
花農挑着盛開的芍藥花,沿大街小巷叫賣,
有些姑娘們還剪出五色彩紙,粘在花枝上,和閨蜜一起出來觀賞這難得的夜景,
更有那青年男女借花相會,以花傳情,場景十分浪漫溫馨,
看得白靈興致高昂,忍不住趴在船頭左顧右看,小狐狸則是野性爆發,一會兒竄到船頭扒拉下那個花燈吊穗,
一會兒又倒掛在船尾,兩眼緊緊盯着不遠處的游魚,想要下去捕撈,要不就是拍打幾下河面,故意將水花濺射在白靈的繡裙上,一人一獸開始相互打鬧,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的徐平安也是有些忍不住沉醉在這燈火闌珊中,
……
‘老丈,麻煩來一份百花糕,’
徐平安帶着白靈下了畫舫,在一處食品攤前停下了腳步,笑呵呵地掏錢買了一份百花糕,這是當天花神節的特色食物,
這是商販們採集百花,和米一起搗碎,輔以精心泡製的各種花瓣,蒸製成糕,吃起來自是芳香濃郁,很是不錯。
相傳百花糕源自大夏第一任皇帝_武漢帝,武漢帝嗜花成癖,每年夏曆二月十五花神節這一天,她總要令宮女採集百花,和米一起搗碎,蒸製成糕,用花糕來賞賜羣臣,上行下效,久而久之,官府到民間就流行花神節當天吃百花糕。
‘這也算是正宗的千年美食吧,’
徐平安吃着手裡的百花糕,掃了眼邊上眼淚汪汪,目光幽怨的白靈,嘴角笑意又濃了一分。
白靈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胃口,在畫舫的時候忍不住貪嘴,吃了許多的糕點,什麼如意糕、玫瑰香餅、七巧點心,對了,還喝了兩碗挑菜粥,
路都差點走不動了,現在就是想吃也沒有了多餘的胃容量。
‘讓你剛纔吃那麼多,’
白靈頭上的小狐狸也是跟着嘲笑起來,它跳到徐平安的肩上,對着白靈做着鬼臉,很是滑稽,
畢竟它剛纔在畫舫上的時候,食物也吃的不比白靈少,可它卻一點事情都沒有,也是奇了怪,
白靈見狀,更是有些委屈了。
徐平安笑了一下,,轉頭又從食品攤那額外買了兩份百花糕,邊走邊隨意說道:‘現在可不能吃,省得吃撐了,等晚上回去了,再熱一下當做宵夜,’
‘好耶,’
白靈揮了揮小拳頭,突然縮短腳步長度,加快走步頻率,看上去像是在快步行走,嘴裡還不斷髮出‘嘿咻嘿咻’的聲音,
徐平安一頭霧水,‘你在幹嘛?’
‘快步走,加快消食,’
白靈一本正經地在徐平安面前走來走去,剛走了幾十步就有些晃悠了,扶着河邊的楊柳委屈的說道:‘好暈哦!’
‘真是敗給你了,’
徐平安見狀,那是既無奈又覺得好笑,順着白靈的方向,看向河岸下方的柳永河,
望着那萬家燈火,
徐平安腦海中,不知覺浮現出模糊混沌的記憶,進而產生猛烈而複雜的情感,
哀愁,傷感,以及孤獨……
千年之隔,美食相同,節日相同,風俗相同,但他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千言萬語,卻找不到任何人傾訴。
‘師兄,你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看看前面還有什麼好玩的,’
徐平安笑着擺了擺手,收回了看向熱鬧非凡的河面,帶着白靈繼續向前走去,
沿途回走的途中,在那沿街的食物攤上,徐平安還看到了很多類似穿越前纔有的小吃美食,
烤紅薯、煎魷魚、餛飩麪、雞肉串……
就是價格要比往常稍微貴上一兩文錢,因爲今天過節,大家掏錢的頻率也比往常高了許多,
現在徐平安也算是有幾百兩身價的有錢人,既然過節,索性體驗了一把零食自由的快樂,
買了十幾樣的小吃,手上拿不下了,就讓店家找根細繩、穿過油紙袋,拎着走。
經過一處飾品攤時,他掃了眼白靈頭頂的木釵,心有所想,停下腳步,指着一個做工精美的貼銀髮釵,對着飾品攤後的老婆婆說道:‘老夫人,麻煩把這根髮釵……’
‘阿婆,這個髮釵怎麼賣?’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根瘦小手指也指向了那根貼銀髮釵。
徐平安轉頭看去,只見和自己看中同一款髮釵的是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她旁邊站着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
婦女面容嬌美,一襲青色抹胸襦裙,外穿一件輕紗褂子,皓腕上戴着一隻古樸玉鐲,腰間還繫着同心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才該有的打扮,
徐平安柔和的笑着問道:‘小朋友是買給自己戴的嗎?’
‘不是的,’
小女孩有些侷促地貼近自己的母親,‘過幾天就是我孃的生辰,我想給我娘買一根髮釵當做生辰禮物,’
徐平安點點頭,‘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小女孩的母親微笑問道:‘小哥是要買給心上人麼?’
‘不不不……是給我自家小師妹,’
徐平安連忙直襬手,向旁邊一抓,把白靈拉到身前來,有些乾笑的指了指,
‘小師妹?長得很有靈氣,那,小哥要是想要的話,就讓給你吧……’
小女孩聞言有些低落,眼眶頓時就泛起了水霧,但良好的家教使她並沒有出口反駁母親大人所說的話,
只是情緒有些低落的轉身看向地面,獨自難過起來,
看到眼前的情景,徐平安內心也是有些歉意,剛想着怎麼安慰小女孩表達歉意的時候,人羣后方就響起驚喜的聲音,
‘小徐道長?’
徐平安回頭望去,一位富貴逼人的男人小跑了過來,引得周圍的行人都對他傳來矚目的目光,
他身穿綾羅綢緞,腰間玉帶上嵌有一大塊貓兒眼,還如其他有錢人一般‘君子掛玉’,
雖然腰間掛有玉佩,但着實讓人聯想不到君子二字,
無它,夠大,也太大,叫人不由得懷疑,可是將備着雕玉壺的那塊玉給整來了?遠遠望去,他整個人就彷彿是個移動的珠寶箱。
此人正是徐平安有過幾面之緣,柳下鎮上開玉器店的老闆、王富貴
也正是眼前女子的相公,
‘王老闆啊,’
徐平安拱了拱手,‘你的病情好些了麼?’
‘好多了,回家按照你的吩咐,酒水那是一滴都沒沾,之後再也沒頭暈,嘔吐,腹瀉過,’
一旁的襦裙女子和她的女兒,得知正是徐平安治好了自家夫君、父親的病後,也是連忙鞠躬表示感謝,
搞得徐平安急忙扶住,尷尬的表示這些只是舉手之勞,
一旁的王富貴也是再次拱手錶達謝意,
‘小徐道長,果然是有名的修行之士,不僅修爲高深莫測,醫術精湛,心胸更是寬闊、不求名利,果真非比旁人,
都說包治百病那家強,柳永橋頭找平安堂,
我看確實是名不虛傳。’
……
徐平安一臉尷尬地聽着王富貴熱情的吹捧,這感覺就跟明星遇到狂熱粉絲一般,
最後尬到可以用腳摳出一個兩室一廳。
好在王富貴的吹捧並沒有持續太久,伴隨着北面天空中綻放的璀璨煙火,河岸兩側的遊人們,也是不約而同的仰頭觀賞,
此時王富貴歉意的拱了拱手,‘小徐道長,今晚還約了其他友人一起賞燈,聚會,不好意思了,下次我一定攜重禮登門拜訪,’
‘嗯?重禮?這……帶重禮就太過了,下次請一定記得登門拜訪,有心的話隨便帶點玉石、珠寶登門就可以了,
主要是我想爲你複診一下,爲了你的身體着想,
真的……我真不是看重重禮的人,
請下次一定記得登門複診,
你有事,你先去忙吧,我們下次再見,’
徐平安連忙握住王富貴的手,有些熱情的說道,
然後在飾品攤上挑了兩支做工精美髮釵,送了一支給王富貴的女兒表達歉意後,目送王富貴一家的身影消失在那人羣中,
最後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牽着白靈的右手,有些歡快的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