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失望又期待的情緒回到寢室:“爸,那本《青鳥之炎》爲什麼多系法師不能學?”
父親郭世傲的面孔又慘老了幾分,只是朝昔相處的郭奉恆未看得出來。只見他正坐在飯桌前,磨好了墨水,揮着鵝毛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麼:“那個啊,父親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不能練。”
郭奉恆:“我非要練的話會怎麼樣?”
父親:“會死!”
“噢……”
郭奉恆又湊到父親跟前,瞅了瞅,從未見過父親在自己面前寫過字,比較好奇。只見紙張上寫的大多都是數字,還有一些租金、櫃檯、貨物之類的文字:“你是要買什麼東西嗎?”
“爲父最近病也有些好轉,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乾等死,蹭着還能動,爲父打算開個小當鋪,多少能賺點家用,等我不在了,至少能給你留下些財產……”父親的語氣很平靜,聽起來更覺得傷感。
郭奉恆是那種就算傷感也不會表現出來的人,特意找了個輕鬆的話題:“你不會是被你的釣友們給忽悠了吧,估摸着你去他們那開店,他們能從中撈上一大筆……”
“爲父本來就有這個打算,況且讓他們撈一筆又有什麼呢,世上除了親人,沒人會無償幫助你的,總會圖你點什麼,要麼是錢財、要麼是感情。”父親淡淡道。
郭奉恆發現,父親不光只是外貌變得慘老了些許,心境也漸漸變得像個老人,不再是以往那個爭強好勝、氣血方剛的父親了。這樣也好,以前,父親腦海中只想着怎麼建功立業、爭名奪利,前十三年與自己相處的時間還不及這一個月多,現在倒更像一個尋常的父親了。
說起來,自從經歷了上個月的劫難,生活倒開始走向正軌了,郭奉恆嘲笑的問自己,是不是還得感謝下馬大元了?隨即又搖頭道,不,自己和父親雖有幸活了下來,可大伯、三叔、四叔,大哥、三弟、四弟他們呢?怕是都慘遭毒手了,即使是隻爲了他們,也定要將馬大元從高高在上的皇位上拉下來,那個父親爲他打下的皇位。
又是一天過去了,郭奉恆第二次來到研究所,法癡炎烈再沒有搗騰那可憐的蠟燭了,只是持着《青鳥之炎》上冊看得極其入神,書中的每一句話,他都要琢磨很久,一頁的文字一個時辰都看不完。就算是識字不久的小孩也比他要看得快,但沒有人有資格懷疑他對魔法的理解能力,只能說明這本《青鳥之炎》太過深奧。
“咳咳……”郭奉恆乾咳了兩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法癡炎烈似乎並未注意,好在學院裡治安好,沒小偷,不然他這研究室怕是被人搬空了都不知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上一週的治安就是他管的,這才救了自己和父親的性命。
“咳咳……那本《青鳥之炎》下冊……”郭奉恆不得不再次使出殺手鐗。
“噢,是你來了啊,這孩子,你進來就打聲招呼嘛……嚇老朽一跳……”炎烈的暫時性失聰總算好了些,放下《青鳥之炎》走近郭奉恆身邊。
“吸哼哼……”炎烈彎下腰繞着郭奉恆四下亂嗅,弄得郭奉恆很難受,炎烈嗅完後道:“冰、火、雷、風、音、木、金、土,竟是八系法師,前途無量啊,小夥子,只是呢……”
炎烈言語直白、卻妙語驚人,不但嗅出了郭奉恆是位八系法師,而且還道出了郭奉恆體內各個元素比例的順序:“只是怎麼?”
炎烈道:“想必你也知道,老朽只是名火系法師,元素化也只能火元素化,有些特殊的魔法,多系法師並不一定能學。比如這本《青鳥之炎》,人的腎腦本就有一定承受極限,只有高階純火系法師的腎腦才能勉強承受,多系法師對腎腦的使用本就超負荷了,再學這種加強本質的魔法可能會直接導致腎腦炸裂,丟掉性命。”
郭奉恆有些失望:“你是說元素化不適合多系法師學?”
炎烈又道:“這倒不一定,只是以前有過一些多系法師先驅者,他們強行學習類似《青鳥之炎》的魔法,還未學成就腎腦炸裂、導致死亡。而元素化也屬於比較特殊的魔法,並沒有多系法師嘗試的先例,你若執意要學,老朽也不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此事關乎到自己的性命,只有不愛惜生命的人才會一口答應,郭奉恆猶豫了片刻。
炎烈望着郭奉恆,等待他的答案:“還學嗎?你若是自己要放棄,就不能怪老朽不教你,《青鳥之炎》的下冊……”
“我學!”郭奉恆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若是這點坎坷都誇不過,如何成爲法神。
炎烈本來更希望他選擇放棄,自己也能省點事,省點時間,但看到他說“我學!”的那一刻,炎烈擡起白眉、睜大眼睛,彷彿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有人願意爲了魔法放棄一切了,回想起過去的一生,炎烈差點被自己感動哭了。
但感動虧感動,炎烈很正經的拿出一張生死狀放到郭奉恆面前:“既然如此,你就簽了這張生死狀。”
郭奉恆只要下了決心,就很難改變,面對這張生死狀並不會有過多情緒,唰唰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既然你如此執意要學,老朽再不教你就說不過去了。”炎烈又變回一副高人的樣子。
“本來這招“元素化”需要六階初級的法力值才能勉強施展,但老朽見你體內的法力值比一般四階法師要充裕得多,或許可以試試。”
“你今天要做的事情也不難,只需要你在右手上聚起一團火球,這只是最基礎的火系魔法,想必對你來說也不難。”
郭奉恆照做,半秒不到的功夫就聚起一團火焰。
炎烈道:“嗯,施法速度挺快的,你今天的任務就是一直保持這團火焰的燃燒,你能做得到嗎?”
郭奉恆雖未嘗試過,但迷之自信的點了點頭。
炎烈交待完任務後,又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研究《青鳥之炎》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郭奉恆懷疑這老頭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說好的教“元素化”,一句話就這麼打發了?但郭奉恆又不好開口審問,只能默默維持右手火焰的燃燒。
二個時辰過去,郭奉恆明顯感覺體內的法力被這團火焰消耗了一部分。
四個時辰過去,到了中飯的時間,郭奉恆盯着手中的火焰,分不清自己是困是暈:“師父,到吃飯時間了,我是不是可以先停下?”既然炎烈開始教自己絕活了,改口稱其爲師父。
炎烈望了一眼郭奉恆,獨自搖了搖頭:“哎……本來還挺期待的,才四個時辰法力就耗得差不多了,畢竟只是四階初級的水準……在堅持會兒。”
因法力不多,加上飢餓,暈得發慌,原本話少的郭奉恆開始嘮叨起來:“師父啊,人是鐵、飯是鋼,你是想仗着生死狀把我餓死吧……”
炎烈無動於衷:“老朽可沒聽說過誰半天不吃飯就餓死的,老朽可醜話說到前頭,你若是做不到老朽安排的任務,就請另投它門吧。”
郭奉恆感覺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又嘮叨道:“師父啊,就算我不餓,您也餓了吧,我去幫您弄點吃的,是林嬌嬌她們家管家做的噢,據說是什麼特級廚師,做得飯特別香、特別好吃。”
烈焰繼續研究《青鳥之炎》:“林嬌嬌?不認識,我對美食不感興趣,老朽餓了自然會去外面的食堂吃,就不勞煩您操心了、啊……你沒事的話就少說話,省點力氣維持火焰……”
豌豆大小的冷汗從郭奉恆額頭上往下滲,其中幾滴汗水落到脣邊,郭奉恆舔了舔,有點鹹,或許裡面含有鹽,能補充體力也說不定。
又過了二十來分鐘,冷汗都流不出來了,郭奉恆憑着自己的意志力強忍着,卻忍不住痛苦得哼出聲來:“啊……啊……”
炎烈罵道:“別鬼哭狼嚎的了,還讓不讓人看書了?”
讓你看書?我難受,我還不能嚎出來了?我偏要嚎:“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老頭!我不但要嚎,還要嚎出節奏來,要我難受,你也別想好受。”前一刻還是師父,後一秒又改口成老頭了。
“好好好好……好!你丫這節奏也太難聽了點吧……”炎烈的第二個軟肋又被郭奉恆找了出來:“年輕人,就這點毅力,去吃飯吧,別忘了幫老朽帶一份,是你自個說的,不是老朽強求的喔。”
郭奉恆這才收回手中的火焰,爽快地酥了一口氣,頭一次因爲休息而感到幸福:“是!師父,保證你嘗過以後吃不下別的東西。”
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奇怪又冷漠的傢伙竟能相處得如此……如此愉快,不,該用什麼詞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