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極神,若是不看他尖銳的利爪,猙獰的表情,魁梧的體格,還真像是一隻加大版的緬因貓或者兔猻。
只可惜這隻大白貓有點兇悍,齜牙咧嘴就衝了上來,鋒銳的利爪閃爍着寒光,對着孟嘗的脖頸就揮爪砍下。
“不動如山!”
變化僅在轉瞬之間,好在大貓身手不算敏捷,若是換成鵬鳥這樣短距離的偷襲,根本沒有孟嘗反應的時間。
金身流轉,孟極神利爪蒲一接觸到金身,立刻感受到那種利刃砍在花崗岩上的感覺,四根利爪崩斷了三根,還有一根也給劈了叉。
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讓孟極神忍不住發出哀嚎慘叫。
表情上帶有三分猙獰,三分心痛,還有四分疑惑。
混跡南疆多年,偷偷襲殺過的巫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種金身之術他根本是聞所未聞。
出於本能考慮,孟極神下意識就想要向後蹬腿,遠離危險目標的攻擊範圍。
同樣也是因爲本能作祟,聞着“巫者”懷中那誘人的味道,孟稷神欲罷不能,還在嘗試伸手從其懷中勾住木匣就跑。
明明還處在隱身之中,只見孟嘗迅速解除金身,一雙大手彷彿是能預判一樣,直接牢牢抓住帶着厚厚肉墊的柔軟爪子,讓其掙脫不能。
“孟極神,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大貓眼神裡露出深深的恐懼,看着自己的身體隱身沒有失效,爲何面前這個人能知道自己的行動?
“你不是巫族的人,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能發現我?憑什麼能發現我?你不應該看得見我!!”
孟極神的情緒很崩潰,憑什麼區區雷霆紋飾的巫者,都能破解他引以爲傲的天賦神通?他不理解,同樣他也很惱火,憑什麼區區雷霆紋飾的巫者,還會金身之法?這一點也不巫族!
孟嘗笑吟吟的問道:“你處處與我作對,卻不知道我是誰?那你這麼爲楚部落賣命是爲了什麼?一些山野蠻族又能給你什麼好處?”
兩人交談期間,孟極神一直在嘗試掙脫那雙如金鐵一般堅硬的雙手,渾身木行的氣息瀰漫,身體彷彿柔弱無骨一般,想要抽身而出。
可是對方的雙手像是手心分泌出鮮紅的血液,體溫又寒冷如冰,將他的雙手連帶着自己的毛髮與皮肉緊緊的粘連在一起。
刺骨的寒冷自右手涌入,炙熱的火力又從被孟嘗強行抓住斷爪的前肢,自左向右匯入。
冰與火的力量在他體內奔騰,然後在胸口部位不停的互相撞擊,讓他渾身氣血不停的經歷冰凍與融化的反覆過程,直叫他七竅流血,生不如死。
“你是什麼怪物?九頭相柳轉世不成?怎麼會有這麼多詭異的能力!”
孟嘗有些恍惚,驟然聽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總覺得好像又回到了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有個怒氣衝衝的白衣小娘子和橫眉冷對的爭吵。
驅逐了腦海中的幻想,孟嘗繼續看着眼前這位一會兒變作藍色,一會兒變作橘紅色的大貓,好奇的問道。
“其實我有一事不明,你已經高居神位,爲何還要站隊太一神?爲何要把自己的力量分潤到那些部落蠻人的身上?”
“我告訴伱,你能放了我嗎?”
孟嘗笑而不語,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因爲孟極神助楚爲虐才設局出手。
吸收木行神性,纔是最大的目的,怎麼可能放過這個難得一見,又剛好與他結下因果的上好對象。
看到對方漠視的表情,孟極神也是露出慘然的苦笑,竭盡全力的試圖抽回雙手,兩隻後腿瘋狂的在孟嘗的胸前做着踹爪的動作,又是撕咬,又有抓撓。
可孟嘗此時有了準備,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再次偷襲得手,頻繁在金身和水火狀態做着來回切換。
來來回回切換了數百次,捱打的人精神抖擻,而施暴者卻開始變得奄奄一息,儼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放……放過我!否則……你也……會死!”
孟嘗嗤之以鼻,水火之力驟然加大,然後配合暗金之金的殺意爆發,孟極神胸前爆出一大團血花,眼眸瞬間失去了光澤。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明明受到了致命傷,即將魂歸幽都,臨死前,孟極神卻如同迴光返照一樣,帶着詭異的微笑,不停的喃喃道。
“你死定了,你也要死!孟嘗,我在幽都彼岸等你,我一定會沉入忘川,好好的看着你,好好的盯着你,你一定會死!”
“切,你沉不下忘川,封神榜上待着去吧,就算你沉入了忘川,你也只能幹看着,我死後最次也是一方鬼帝,你正好要被我管轄,那我不是在亡者的世界都能繼續讓你死不如生?”
“你!!你該死啊!!”
最後一口心頭血噴出,孟極神氣絕身亡,澎湃的氣血之力與木行靈力往孟嘗的身體裡灌入。
交織的圖標之上緩緩吸收着神性,可孟嘗卻高興不起來,孟極神死前最後那一抹怨毒的眼神,讓他有些動搖,最後說的話也是耐人尋思。
他好像篤定自己殺了他,一定會受到某種不好的影響一樣,
那不像是詛咒,孟極神的語氣更像是在闡述某種事實,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思索片刻後,孟嘗暫時找不到答案,索性不再思考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將心神沉入心底,感受着木行神性的成長。
乙木:(1/3):獲得木系登階資格,第一階段,獲得乙木之力,強化堅韌、柔軟、適應之力;獲得縮骨變化之術,增強精神堅韌、對環境的適應能力。
不同於水與火行的暴戾,這一次木行點亮之時,如涓涓細流匯川入海,溫和而又平靜。
在神性激活之後,孟嘗閉目感受了一番,最大的變化在於身體的柔韌程度,還有精神充沛所帶來各種正向反饋。
明明自己一身肌肉疙瘩,無論是肌肉還是骨骼都產生了神奇的變化,伸縮自如,柔弱無骨,想深蹲就深蹲,各種以前完不成的瑜伽動作都能輕鬆搞定。
精神,虛無縹緲,看似好像沒有增加什麼實戰性的能力,但是人的身體其實就和油門一樣,最佳狀態馬力全開,當陷入疲憊、重傷之時,這一項能力倒也能更好的保持戰力的穩定。
當然,最讓孟嘗高興的,還是木行沒有給個五條、八條的晉升條件,只要三條,倒是比火系簡單了許多。
孟嘗轉身,默默的對着孟極神說了一聲“上天有好生之德”。
隨後將其收入獸袋之中,等追上巫族的隊伍,就讓各位巫族的朋友們一起,好生爲他超度一下。
……………………………
遠在北海眼之下,青丘國境內。
先前戲弄過準提道人的三尾妖狐一臉興奮的闖進了宮殿。
“娘娘,大好事啊!孟極死了,神性也未曾歸位!”
三尾剛進大殿,就看到自家狐祖,九尾妖狐,顯露出龐大的身軀,身前還站着看起來永遠飢腸轆轆的饕餮,和虛弱的猙獸。
饕餮尊者眼神轉過,望向這個貿然闖入的小狐狸,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尖牙利齒之下有津涎滴落,嚇得三尾渾身毛髮豎立,呲着牙對着饕餮不停的顫抖發出威懾。
“哼!孟極那個貪生怕死的傢伙,早就該死了!”
饕餮搖晃着腦袋,強忍住那股進食的慾望,甕聲繼續說道:“當初讓他和朱厭、相柳一起去送神性,結果相柳跑了,朱厭被救,這傢伙躲在南疆根本沒出來過,依我看啊,咱們幾個自救就好,那些沒什麼大用的口糧,乾脆讓我一口全部吃掉,還能爲日後積蓄力量。”
其他幾位尊者並未出聲,安靜的氛圍讓三尾如坐鍼氈,進也不是,退也不行。
好在九尾還顧着自己族人,揮了揮碩大蓬鬆的狐尾,遮掩着三尾先行退下。
“檮杌和窮奇爲什麼不在?”
“那兩個傢伙,估計去埋伏伏羲了吧!”
九尾妖狐一臉茫然疑惑的望着饕餮:“他們倆又發什麼瘋?我們理論上和人族是同盟的關係,他們爲什麼要去伏羲的麻煩?”
“呵呵,誰知道呢?混沌一直沒有歸位,既沒有迴歸,也沒有死亡,出事地點又是在兩界山,除了伏羲,不會有第二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一位尊者封印。”
“這兩個混蛋,哪怕混沌自上次被帝江開了竅死過一回,從而實力大減,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壓制的存在,他們兩個怎麼和帝江一樣?”
“就算在伏羲身上搶回了混沌,那人家不是正好有藉口跑進來,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們兩個也一起抓了嗎?”
九尾妖狐有些頭疼,帝江沒腦子,還知道找燭龍和陸吾出主意,這兩個莽夫腦子一熱,做事極易衝動。她有時候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挑錯了隊友。
只是一想到自己就算去了燭龍那邊,自己也沒什麼話語權,只能跟在兩位更強大的尊者後面做“犧牲者”,她趕緊搖了搖頭。
“不管他們倆,太一神已經被我那後生晚輩喚醒,繼續往前推進計劃,讓人間界和九重天亂起來!”
“機會只有這一次,做好準備,我們要……”
“回家!!”
饕餮和猙獸也收起了散漫的性子,在這大殿之內,火熱的討論着下一步的動作。
三尾妖狐戰戰兢兢的從青丘大殿內退出,恭恭敬敬的帶上大門,別看先前一副兇悍的表情。
這和對着人呲牙的小奶貓一樣,到了饕餮那個級別,不過是一口還是兩口吞下的問題,根本不是她能反抗的問題。
反而兩口吞食還會讓她更加痛苦。
半人半狐模樣的三尾,心有餘悸的拍打着自己肥碩的胸脯脂肪,蕩起一層層的春光。
此地身爲尊者居所,少有其他狐族敢輕易涉足,倒是無狐能欣賞她這道嫵媚的景色。
“哼,不就比我早生了幾萬年?等姑奶奶再活得久一點,遲早分成幾百上千口,把你這個老怪物一口一口生吞活剝!”
三尾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不服氣的挺起胸膛,小聲偷罵幾句後便準備轉身離去。
這一回頭,頓時嚇得她一蹦三尺高,化作原型就想朝着剛剛還畏懼三分的青丘大殿內遁逃。
一隻皮膚黝黑,乾裂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三尾蓬鬆的尾巴,將其拉扯至胸前,抱在懷中,猶如抱着家寵一樣,不停的撫摸拍打着三尾背部的毛髮。
“小狐狸,跑什麼呀?見到故人來,不會搖尾乞憐的討好了嗎?真是不乖巧!”
男子皮膚黝黑,頭頂上長着一對長長的牛角,背生八翅,三頭六臂,瞳孔如蛇瞳,獠牙自下顎往上外翻,端是凶神惡煞。
若是他一人至此,也不至於叫三尾嚇得直接現原形。
只聽黝黑男子笑着對身邊人說道:“力牧,這隻小狐狸不是很乖巧,要不咱們把她扒皮抽筋,做成一張狐裘,明年女媧娘娘誕辰,送給娘娘做賀禮吧。”
身旁被稱呼爲力牧的男子斜瞥了一眼黝黑男子,表情有些不屑,甚至還後退了兩步,與其拉開距離。
“首先,我是造車和造車輪、車軸的,要扒皮鞣製,你要去找常先,其次,我不喜歡你,和你只是臨時合作,並不代表我和你關係有多親近!”
“嘁,小氣鬼,你們氏族就是喜歡小心眼,當年我被你們打敗後一陣羞辱,我都沒埋怨你們,你們倒還嫌棄起我來了。”
“常先,要不你來扒皮鞣製?”
順着黝黑男子的話頭,二十多名人族從狹窄的狐道鑽了出來,領頭之人,正是昔日將孟嘗丟到幻境“折磨”的大羿。
兩撥人馬分庭對立,一邊是身着桑麻樣式,皮膚稍顯白淨的戴冠者,另外一邊則是身着獸皮,背生八翅、三頭六臂的八名黝黑男子。
先前挑逗力牧、常先的男子順勢將三尾直接拉扯纏到腰上。
“乖,自己用嘴咬住,你要是敢鬆口,讓我的狐尾腰帶鬆落,我真的會把你扒皮抽筋,做成圍脖和腰帶的哦!”
三尾不知爲何,突然想起了五年前,自己戲耍準提道人的時候,準提會不會也是和自己一樣,滿腔的怒氣無從發泄。
只是準提道人能忍住怒氣,而她,選擇暴起撲咬。
“黎武,這裡是青丘山,不是兩千年前你那個不可一世的九黎大營,你敢辱我?大殿內可是有三位尊者在,你們想死不成?”
正準備踏足青丘大殿的大羿聞言,立刻停下腳步,微笑的回頭:“有三位嗎?敢問三尾姑娘,除卻九尾尊者,其他兩位是誰?”
“……”
“窮奇?檮杌?饕餮!明白了,原來是饕餮尊者,那剩下的那位想必就是猙獸了吧!他們兩個向來是同氣連枝,謝謝姑娘提醒!”
“……,不是,我什麼時候提醒你了?你不要亂說話!”
“現在!”
“……”
大羿繼續對着一臉懵逼的三尾妖狐繼續問道:“所以,黎貪的神像,是你們搞的鬼嗎?太一的甦醒也是你們的謀劃?”
三尾這一次學乖了,表情冰冷,既不搭話,也不露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嗯,很好,既然你替你家尊者默認就好,這樣我們也不算挑釁,這叫師出有名。”
“奸詐的人族,我話都沒說,我默認什麼了?你能不能不要欺負狐狸!都說狡詐如狐,你比我們還要狡詐,還要可惡!”
“那你認可我剛剛列數的罪證嗎?破壞同盟關係,暗中行鬼蜮伎倆,我可有說錯?”
三尾妖狐正要反駁,只是回頭看向來勢洶洶的諸多人族強者,她嗤然一笑:“我說不是有用嗎?你把山海里有名的人族高手都帶了過來,難不成我們說不是,你們就不會動手嗎?”
從戰戰兢兢的狀態走出,三尾也算是恢復了一部分的冷靜,化作人形,嫵媚的撩撥了一番黎武,結果被這糙漢子竟然不解風情,一臉嫌棄的把她推翻在地上,像是觸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剛剛還在和奴家摟摟抱抱,現在就立刻翻臉不認人,呵,臭男人!”
“大羿首領,您這一路走來,竟然未曾觸發我狐族兒郎的警報,想必沒少造殺孽吧!您剛剛所說的罪證可有證據?”
“恐怕都是臆測,爲了一件莫須有的事情,就殺我族人,怕不是說不過去吧!”
三尾還沒來得及繼續展露自己妖嬈婀娜的身姿,突然一把短刀飛速向她擲來,在她閃躲騰挪,放鬆警惕之後,短刀發生閃爍,像是瞬移一般跨越數丈距離,瞬間出現在她面前。
噗嗤一聲,斷刃自白玉香肩貫穿,死死的將她釘在高大的樑柱上。
“你們……”
“哈哈哈,小狐狸,你狡辯也就算了,怎麼也不注意遣詞造句?我且問你,莫須有一詞,出自何處?”
三尾憤怒的面容瞬間消退,化作愕然凝滯在臉上。
“某乃大鴻,軒轅黃帝的陣前將軍,同時,在下還有一個隱居的身份,大商王庭執金吾,莫須有,好一個莫須有,小狐狸困居在山海界五百年,請告訴某,你是如何知道我大商尤渾大夫的生造詞?”
三尾妖狐:神特麼隱居到王廷裡去做執金吾!
這也能叫隱居?人族沒事就這麼閒的嗎?
這下三尾妖狐徹底不說話了,多說多錯,不說不錯,在這羣人面前保持沉默,就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正如三尾所想,其實問不問都不重要,給她下套就是爲了一個師出有名的被動藉口。
對於黎武他們而言,找個藉口可有可無,而對於常先、力牧來說,大義代表着他們的正義性,什麼與異獸結盟,不過做了幾次利益交換罷了,他們纔不願揹負一個所謂人奸的罪名。
大羿站在原地,對着一方八卦羅盤一陣擺弄,自顧自的搞了好一會兒,纔對着背後聚攏的人族強者說道。
“黎武,身爲客人,要有客人的禮數!去敲敲門。”
黎武咧嘴一笑,鋒銳的獠牙閃爍着寒光,直接從背上取下兩把門板大小的板斧,原地掄了個大圓環,砸在青丘大殿的大門上。
“臭狐狸,你家黎武爺爺來爲兄長討個公道,還不速速出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