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楠希對《極限男人》這個綜藝的瞭解,僅限於知道這是一個人氣和製作都頂尖的綜藝、裡面幾位主持人分別處於業內的什麼層次,以及什麼圈子。對於節目的內容,翁楠希一期都沒看過。
她不是對主持人有什麼意見,也不是自矜演員身份就看不上綜藝節目。現在娛樂圈工種混雜,跨界平常,唱歌的敢去當導演,當演員的也會去當綜藝主持……業內的等級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森嚴了。而且她自己在前段時間也參加了《戀愛信號》這綜藝的製作,沒立場清高。
翁楠希不看綜藝,只是因爲沒有時間看。
綜藝固然能使人放鬆,開懷大笑,但翁楠希就不太願意讓自己放鬆下來。因爲她覺得現在遠不到放鬆的時候。
翁楠希在一個無論是經濟還是思想都統統落後的小鎮里長大。在那個鎮子,一個女孩說自己想當大明星,就好比一個人長了六根指頭,是異於常人的。對於任何有心去往影視圈發展的女人,鎮裡的人一致認爲那樣的女人就是去給大人物當玩物的。
翁楠希還沒成爲大明星,但人們看她的眼神就彷彿她已經“髒”了。因爲翁楠希從小有着一張令任何男人心生佔有的臉龐,越長大越魅惑。人們看着這樣的臉,自以爲透過了層層未來,看到了翁楠希的命運。
於是對翁楠希的輕蔑,從最初的心裡的嘀咕,轉變到口頭表達,甚至逐漸發展到了行爲舉止。
在學校裡,翁楠希是女生眼中遠近聞名的【狐狸精】、【Biao子】,是男生眼中不潔身自愛的【白蓮花】、【破鞋】。女生厭惡、瞧不起翁楠希,霸凌她,而男生鄙視翁楠希的同時,心裡有一種【我是不是也可以……】的躍躍欲試,看着翁楠希經過的時候,眼中滿是貪婪,有些膽子大的雄性人渣,會在放學以後跟蹤她。
翁楠希在發現學校裡的男生看她的目光,和看別的女孩子時不一樣以後,就知道自己不安全了。於是她找了她那個年紀裡,最能打的男生當男朋友,那個小男生佔有着翁楠希,十分興奮,嗷嗷叫着讓其他男生別打翁楠希的主意。但很快被學校裡打架最厲害的那個男生收拾了,翁楠希果斷轉頭投靠。再然後是家裡有錢的那一個,接着是家裡有權的那個……雖然翁楠希一直沒有讓她的那些男朋友得償所願,但在外頭的人看來,她翁楠希【Biao子】的名頭算是坐實了。
當一位她一直尊敬的師長,在一個放學後以談心交流的理由留她下來,說着說着就想要對她毛手毛腳時,翁楠希從此對老師失去的尊敬,也對男性失去了信心,更對愛情更失去了期待。
翁楠希踢傷了那位老師的大腿根部以後,便再沒回過學校。
家裡人不相信翁楠希的解釋,只當她撒謊,爲了逃學。後來兩人被叫去學校,便聽到了種種流言,頭都擡不起來,迎着辦公室所有老師輕蔑的眼神,覺得翁楠希給他們丟臉了。回到家告訴翁楠希,說大學反正沒錢讀,要把她早點嫁掉,明星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趁早歇歇,免得給他們丟人。
翁楠希委屈極了,爭論。
【一個巴掌拍不響。】她父母說。
翁楠希氣笑了。
她在一個早上離開了小鎮,隻身一人輾轉去了陌生的魔都。除了高考,便再沒回來過。
翁楠希想過了,到了魔都以後,就找地方學表演,然後參加藝考。她堅決不允許她的人生就這麼算了。
只是人生地不熟的,連居住都成了問題。一個網友說來幫忙,但是當發現網友在把她往偏僻的地方帶時,翁楠希馬上就逃跑了。
後來她找了份包吃住的工作,想自己掙錢報名表演培訓班,但是無論她在哪裡,她的美貌總是給她帶來各種麻煩和困擾。員工、老闆、同事、客人……翁楠希知道妥協會輕鬆很多,但她心高氣傲,不允許自己栽在這裡,偏不。以至於她不得不跟在學校裡時一樣,找到一個又一個的男朋友,尋求庇護。翁楠希很快發現,無論是學校裡的男生,還是社會裡的男人,似乎都一樣容易控制。
在發現自己輕而易舉就能操控別人的情緒後,翁楠希很難不使用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因爲實在太好用了。而且這也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成功達成目標,成爲一個大明星。
她也果真成功了。
畢業後參演的電視,電影,綜藝,只要她參加過的項目,都使她往更高的地方前進。
翁楠希嚐到了成功的滋味,越來越有安全感,但仍然不夠。所以即便她現在在旁人看來事業小有成績,但在站到足夠的高度之前,她會始終保持飢餓,一刻不準鬆懈。
如果有了閒暇的時間,那麼她就會選擇上課,繪畫,運動,看電視劇,看電影,看書……怎麼也不會看綜藝。
除非有特殊情況。
韓覺就是翁楠希的特殊情況。
分手前,韓覺是她對愛情重新產生期待的特殊情況,她那時還會陪着韓覺看韓覺的綜藝,然後訓斥他哪裡哪裡不夠好。偏偏最後難以爲繼,再走下去就是浪費。她知道弱小就是原罪,所以分了手,之後再沒看綜藝。
然而她哪裡會想到,就算分了手,韓覺依然成了她的一個特殊情況。
韓覺的《我們戀愛吧》她看,韓覺的《I AM A SINGER》她也看,甚至連韓覺以嘉賓身份去美利堅的訪談節目,她都在網上找到【小池池池】翻譯後的視頻來看,似乎看了韓覺的綜藝,就能解開她心裡的某個疑惑。
但是自從聽了韓覺在電視裡唱《Rolling In The Deep》後,翁楠希就不看了。
並且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翁楠希聽不得韓覺的任何一首歌,聽不得韓覺和章依曼的事。一聽到【韓覺】這兩個字,翁楠希就滿腦子想她和韓覺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到底爲什麼呢?】
翁楠希想不出來,在發現思考這些東西使她工作效率大大下降以後,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關注有關韓覺的任何事情了。於是翁楠希選擇將韓覺的事統統屏蔽,用工作使自己忙碌起來。
工作果然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同時還能拿錢,實在很好。翁楠希一度認爲自己快忘了韓覺這個人。
直到那紅髮蠢女人到《戀愛信號》來錄節目。
翁楠希看到這個女人,有關韓覺的記憶通通復甦,連帶着久遠的複雜感受也一點點浮現。但翁楠希那麼多天已經緩過來了,她從小到大從來不是靠躲避問題活到現在的,從來只有她前男友的現任怕她,哪會有她反過來怕對方的時候?於是翁楠希決定直面問題。
直面問題的第一步,就是搞清楚紅髮蠢女人到底哪點比她好了。
《戀愛信號》錄製結束之後,翁楠希雖然試出了章依曼的道行不過如此,心裡卻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她驚訝於章依曼對韓覺竟然是來真的。
但轉念一想,這很符合那蠢女人的行爲,同時也自發性厭惡像章依曼這種溫室裡長大的公主。
不過,翁楠希從章依曼的態度中,發現了章依曼十分害怕她去做點什麼。
翁楠希感覺有些好笑。因爲她前任男友們的新女朋友,都用這種和章依曼一模一樣的眼神盯過她——害怕她去拆散他們。
以往翁楠希只會嗤笑,因爲她根本懶得吃回頭草。只不過這次章依曼用上了這種眼神,翁楠希心裡有一抹雀躍,不禁以爲韓覺對她仍有一絲眷戀。
翁楠希一點也不急於做些什麼。因爲她知道,韓覺和章依曼這兩個人如果要在一起,那絕對是無比困難的。
翁楠希如果真有心去對韓覺章依曼做些什麼,那完全不必冒着被韓覺討厭的風險,白白去給這對情侶增加經驗的。
現實能教會那兩人生活遊戲該怎麼玩。
那次錄製解決了翁楠希的一個問題,卻也產生了更多的疑惑。
【如果他們分手了,那我……?】
……
……
當車子停到家樓下的時候,翁楠希睜開眼,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雖然翁楠希曾經有過在海外全程住陪劇組住破爛旅館的經歷,但既然有一天的假期,能回家住翁楠希還是選擇回家住。
這是翁楠希憑自己的能力在魔都買下的第一套房子。
告別了助理,翁楠希打開門進了屋子。
此時家裡沒有人在等她,黑漆漆的,四天無人居住,一股冷清撲面而來。
桌上花瓶裡的花朵,沒有翁遙收拾,早就枯萎了。但翁楠希覺得枯萎的植物更漂亮,就一直放着觀賞。
堂妹翁遙去參加了選秀節目,《創造909》,就住在了那邊的宿舍裡,翁楠希又迴歸到了獨居的生活。很多生活化的東西,都隨着翁遙的離開而被翁楠希收拾起來。
整個空間就顯得非常空曠。
但因爲翁楠希一個人如魚得水的姿態,廣闊的空間便不顯得寂寥。
翁楠希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換一身寬鬆的居家服,點了外賣。
然後翁楠希打開了電視機,找到了《極限男人》,選擇了對最新一期進行回放。
在助理提到韓覺參加了《極限男人》最近大火之後,翁楠希上網看了看。
韓覺公佈了零零碎碎的好幾首歌,弄得網上聲討韓覺把歌全放出來。但翁楠希更在意節目是在韓覺家錄的。
既然節目在韓覺家錄製,那麼這就表示,她能夠看到韓覺的新家了。
曾經翁楠希想要去韓覺的家裡,卻發現韓覺悄悄搬了家,讓翁楠希十分生氣無奈。
據說一個人的私人空間,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在。
這次,她倒是想看看韓覺搬了家之後,又有什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