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單車
關於父親的歌曲,蒲潼第一時間想起的自然也是那些把父親兩個字放在歌名裡的歌。
但他斟酌再三,還是覺得這些歌曲不太合適。
很多唱父親的歌都略顯傷感,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一首《父親》唱哭全場”了……
其實很多時候,親情並不一定都得催淚,不一定都要熱淚盈眶,或許只是淡淡的溫情,也能打動很多人的內心。
更何況,這期節目也並不適合太過傷感的歌曲,當着一羣初爲人父的中年大叔和萌娃的面唱什麼“白髮”啊“皺紋”的也不太合適。
蒲潼倒是沒說謊,他今天和許磊來錄節目的路上,確實看到和父親同乘一輛單車的小女孩,因此他纔想起來這首歌。
陳奕迅的《單車》,歌曲以單車爲情感的載體,父親載着孩子,走在這路上,這路亦是茫茫人生路,但坐在父親的單車上,就不會懼怕路長坡斜。
溫情而不悲傷,清新而富有感情,不是正好符合現在的場面嗎?
雖然他不是很會唱粵語歌,但他還是學會了這首歌,只是因爲他很喜歡。
蒲潼架好話筒,抱起吉他開始了自己的演唱,他的歌都是首發,節目組也沒有音源伴奏,爲了不至於演唱太單調,也只能由他自己彈唱了。
這首歌的旋律很是動聽悅耳,並不同於那些悲情的歌,它只是簡單地表達着對那段單車上靠在父親背後時光的懷念。
[“不要不要假設我知道,一切一切也都是爲我而做,爲何這麼偉大,如此感覺不到”]
蒲潼這一開口就把所有人嚇了一跳,這居然是一首粵語歌,他們還以爲蒲潼只是像以前一樣唱一首新歌,沒想到連歌曲的唱法都變了!
要知道粵語歌和國語歌可不僅僅是語言的區別,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音調和韻律,可能會對歌曲的表現力產生影響。
粵語的音調比較抑揚頓挫,國語則更多地強調平仄和韻律,完全不同的風格和演唱方式可太考驗歌手的水平了。
但聽完第一句,他們卻是沒能聽出任何不適來,這就是說蒲潼真的能駕馭粵語歌,而不是瞎唱。
“老謝,你不是粵地那邊的嗎,評價一下?”幾人有點聽不懂,當即問了問謝翔。
粵語居然是謝沐父親的母語,這一點蒲潼也不知道,畢竟謝沐都很少提這傢伙,會出現這種情況完全就是巧合。
“味很正……”
謝翔皺了皺眉,還不是一般的正,就好像這首歌完全就是用粵語創作的,用國語唱出來反而沒那個味了。
幾人聽了他的說辭,頓時覺得蒲潼這年輕人有點太看不透了,完全是他們都甘拜下風的程度。
蒲潼的演唱還在繼續,粵語歌總有種魔力,輕易地把人們帶進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很多人都說:“其實粵語歌我根本聽不懂它在唱什麼,但是無論你聽不聽得懂粵語,歌單裡總會有那麼一兩首粵語歌。”其實也正是這個道理。
很多不是聽的很明白的人也不由得被歌曲的旋律所感染,記憶裡開始復現出自己靠在父親背後的情形。
隨着蒲潼演唱的逐漸深入,聽得懂粵語的謝翔居然聽出一種不同的意思來。
大多數人被歌裡描寫的深沉而又無言的父愛所感動着,但他居然聽出了幾分對父親缺失的控訴。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臺上的蒲潼,自己那個兒子,也和他一般大吧……自己在謝沐的成長中,又何曾盡到任何責任呢?
其實他知道蒲潼今天來有着質問他的意思,之前在聊天的時候他就聽出來了,但直到現在,他才切身的感受到那種父愛缺失的遺憾。
謝沐是否也會時常期待和父親騎單車呢?這種尋常人家最簡單不過的事,對於他來說卻難如登天。
蒲潼面不改色繼續演唱,這也是他之所以演唱這首歌的另一層原因。
其實關於《單車》這首歌還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這首歌一經發布就拿下了十大兒歌金曲獎,成爲了稱讚父愛的經典歌曲。
但這個獎項讓歌曲創作者黃偉文哭笑不得,因爲他創作《單車》的初衷是想要控訴自己與父親生疏的關係,沒想到控訴反而成了稱讚。
雖然很含蓄,但只要仔細品味,也不難看出這一點,這也正是他想替謝沐告訴他這位父親的話。
作爲外人他沒必要干涉別人的私事,只是朋友一場,他不想看謝沐一直懷着遺憾而已。
[“難離難捨想抱緊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膊
,誰要下車。”]
這一句唱完,臺下的謝翔卻是渾身一滯,這首歌就像是以兒子的角度寫給父親的“信”,在他聽來,無不是謝沐對他不負責任的控訴。
作爲一個父親,他又何嘗沒有思念過自己的孩子呢,但因爲他自己犯下的錯,卻只能把這份念想藏在心底。
這些年以來,他也時常關注着謝沐的新聞,也會爲他的成就感到自豪,這是一位父親源自內心的觸動。
因爲自己的過失,卻讓孩子從小就缺失了這份別人唾手可得的父愛,仔細想想,他還真是個混蛋……
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膊,誰要下車?如果子女可以選擇,誰又想從小缺失來自父親的愛呢?
其實《單車》是一首極爲慢熱的歌,初聽很像是小孩子語氣的娓娓道來,但歷盡千帆,才能體會到於單車上坐在父親背後的簡單幸福。
這首歌厲害就厲害在,子女和父親聽來是兩種味道,孩子會對更加依戀爸爸的後背,更加珍惜和爸爸在一起的時光,而父親卻會對自己的教育形式出現反思。
爲人父後在聽這首歌,心底絕對五味雜陳。
蒲潼一首歌唱畢,現場卻只是寥寥幾片掌聲,很多女觀衆一邊鼓掌一邊納悶的看向身邊的男伴,想知道他們爲什麼不鼓掌,明明唱的很好聽啊……
他們呆愣許久,當隨着音樂唱完最後一句帶着嘶吼的“任世間怨我壞,可知我只得你,承受我的狂或野”,終於忍不住眼淚盈眶。除了感動,更多的是幾分蒼涼。
一首歌之所以能感人至深,還是在於共鳴,他們在這首歌裡,聽到了一個孩子的故事,卻也聽到了一個父親的故事。
臺上的蒲潼鬆了口氣,其實哪有什麼“控訴”和“讚揚”,這首歌最終還是在講父親和孩子的故事。
也許事實本該如此,對於父親的控訴,基本上都是會被時光所消解的,最後,那年少的不理解終將會成爲最爲珍貴的回憶。
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還是多一些擁抱和傾訴,不要把溫情只留給回憶。
一衆男觀衆這才從中驚醒,下一刻,掌聲雷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