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抱住李麗放聲痛哭,李麗把頭埋在唐青的懷裡低聲嗚咽,兩個人足足哭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下來。
唐青先爲李麗擦去淚水,再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她要好好看看李麗身上的傷痕。
燈光下,李麗潔白的身體上一道道傷痕格外醒目。
這些傷痕長的似一條毒蛇盤亙於她的整個身體上下,短的如蚯蚓,似蜈蚣,爬滿她的全身。還有那一個個小斑點,好比一隻只烏黑的螞蟻在啃咬一塊潔白的羊脂。
李麗緊閉雙眼,唐青不忍再看。
唐青的心在滴血,她相信李麗心中的血早已滴乾……
是誰?是誰?是誰這般惡毒?在這樣一具幾乎完美的女性胴體上留下這些罪惡的傷痕?
李麗,你的背後到底遭受了多少傷害?承受了多少痛苦?
唐青難以想象,唐青難以置信,唐青更難以原諒自己。
自己居然以那麼惡毒的語言罵她,自己居然以那麼邪惡的心思揣測她爲什麼一直催促自己上牀?
牀上的李麗一動不動,靜如一樽泥塑木雕,只不過這一樽聖潔的女神塑像遭了惡人的不堪。
唐青扶李麗躺下,爲她蓋好被子後主動鑽進被窩,和李麗緊緊相擁而眠。
“你能睡着?”
躺下不久,李麗問唐青。
唐青明白李麗這是有意緩和氣氛,不想她自己太難看,也不想唐青太難過,更爲接下去講述自己的遭遇作鋪墊。
唐青於是順着李麗的意思先緊了緊手臂,摟的李麗更緊,嬉笑道:
“美女在懷豈能酣睡?”
“想不到你那麼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叫你那麼美呢?”
“虛假的美有什麼用?”
“我這美女可是貨真價實的呢!”
“不用寬慰我,誰能想到貌美如花的剡城李雜婆脫去衣服會是如此醜陋?”
“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從裡到外美得令人窒息!”
“青團,你知道嗎?到現在只有三個人看到過我的身體,只有你還能擁我入懷,還能這樣誇我。”
“我不是大色女一個麼。”
“不要再以這樣的方式寬慰我,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
“知道我的真心呀?那準備以身相許了嗎?”
“可惜你是女兒身。”
“我可以像英臺那樣扮作男人樣。”
“假的終究爲假,就像他和她。”
“他和她就是看過你身體的另外兩個人?”
“你知道他和她是誰嗎?”
“你的生身父親和你的孿生妹妹。”
“爲什麼是他和她?爲什麼不是那個他?”
“你的個性我清楚,那個他不是你的真愛,所以你從不讓他碰你一下,他的得逞也只是趁人之危。”
“我本來只是將他作爲一塊擋箭牌,以阻止那些臭男人的騷擾,這或許對他不公平。”
“所以他佔了你的便宜,你也沒有追究他,而且還生下了小咩。”…
“小咩她也是一個生命,一個可愛的生命!”
“放心,小咩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關鍵是我要讓小咩失望。”
“不要想太多,其實親人之間不存在失望不失望。”
“親人?我的生身父親算親人嗎?我的孿生妹妹算親人嗎?”
“他和她當然是你的親人,最親最近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
李麗突然掀開被子,一躍而起。
唐青趕緊起來,想拉她躺下。可手剛伸過去,李麗猛然跳到了牀下。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的身體真的有那麼醜陋嗎?有那麼可怕嗎?”
李麗站在地上向唐青更清晰地展示自己身上的那些傷痕。
唐青跳下牀過去緊緊擁抱住李麗。
“嗚嗚嗚……”
兩人相擁而泣,直到淚水乾涸。
唐青拉李麗到浴室,爲她清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你知道嗎?當我的親生父親看到我身上的傷痕,昏了過去。”
“那是他心疼你。”
“錯,他是害怕!當他醒過來後,像避瘟神一樣避我,直到死去也不想再見我!”
“那你爲什麼要讓他看?”
“幾十年來,我一直默默承受這些傷痕,我希望有人能爲我分擔。”
“他作爲你的父親,理應爲你承擔這一切。”
“可是他沒有,他沒有,他沒有!”
李麗又開始暴躁起來。
唐青一邊爲李麗擦身體,一邊反問她道:
“既然他那樣對待你,你爲什麼還要爲他送終爲他辦喪事?”
“他是看到我的身體後病情加重,我有負於他。”
“是他有負於你,你不要想太多。”
唐青爲李麗裹緊浴巾,拉她出浴室,到牀上重新躺好。
“青團,你說他那麼害怕是不是把我當作我媽媽了呀?”
“他把你當作李姨?”
“嗯,他一看到我的身體,就嚇得面色雪白,嘴上不停地喊,你來勾我的魂嗎?你來勾我的魂嗎?”
“難不成李姨身上也傷痕累累?”
“不會吧?”
“會,一定會。你想,李姨她唱戲唱的那麼好,平時吃的苦會少嗎?不說別的,光《追魚?拔鱗》那一場戲,得下多少苦功?”
“嗯,我和我妹妹私下都喜歡唱戲,可《追魚?拔鱗》那一場戲說什麼也學不好。”
“李雅爲什麼見到你的身體會害怕呢?”
唐青順着話題向李麗問起李雅,同時也要慢慢問清楚李麗她身上的這些傷痕是怎麼來的?是哪個惡人作的孽?!
李麗幽幽地回答:
“我爸爸他不能爲我分擔身上的傷痕,我想李雅她總應該會爲我分擔一些。誰知她看到我身上的傷痕後,反應比我爸爸還要大?”
“怎麼會這樣?”
“我也想不明白,只能說是我身上的傷痕確實太醜陋,太觸目驚心了吧。”…
“沒有啊,我倒是覺得你身上的這些傷痕是對你不屈人生的最好詮釋,你更值得我們尊重,值得我們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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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團,不用拿話寬慰我,你沒有像我爸爸和妹妹一樣當即昏過去,嚇的不敢再見我,我已經很欣慰。”
“噯,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兩個今天有些文藝?說這些話都文縐縐的呢。”
“可能是在這李家老宅的關係吧,環境造人。”
“李爺不愧爲我們剡城的一位大儒,可惜他沒有能照顧好你,讓你從小寄人籬下不說,還遭惡人這般欺凌。”
唐青伸出手撫摸李麗身上的傷痕。
李麗身子一縮,裹緊被子,背朝唐青。
唐青知道李麗不會輕易說出那惡人是誰?身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就立馬轉變話題,以免李麗回覆到以前的狀態,對她不理不睬。於是一邊去拉李麗的被角,一邊嬉笑着問道:
“怎麼?有想法?不會你也有方面的傾向吧?”
“這那跟哪呀?自己有不要說別人也有。”
“喂喂喂,我可是正常得很,絕對沒有那方面的傾向。”
“哎喲,好失望!”
“好失望?你失望什麼?我什麼讓你失望了呀?”
“唉,看來你只呆頭鵝,我對牛彈琴白費力。”
李麗唱了起來。
“你怎麼還唱上了呢?什麼鵝呀牛的?”
唐青翻身坐了起來。
“青團,我說句大白話,你不要生氣。”
李麗也坐起身來。
“說吧,我保證不生氣。”
“這沒有愛情的婚姻看來確實不會幸福,不但傷害對方,還會傷害子女。”
“李麗,莫不是他、他、他欺凌的你?”
“嗚嗚嗚……”
李麗撲進唐青懷裡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