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亮的,但是不知道是誰在早早就把教室的燈打開了,查看班級風貌的副校長在教室裡轉了一圈伸手關了燈,然後揹着手又走了。
似乎是有人在作對,燈又打開了。
感覺到頭頂變來變去的燈光,我手裡的筆轉了一圈,然後繼續在紙上划着。
天依舊是亮着的,教室裡面結束了無聊自習後昏昏欲睡的同學有氣無力的看着黑板上今日的作業,又是一天要結束了。
可是看着那滿黑板的作業,又希望一天不要那麼快就結束。
班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在有些吵鬧的教室喊了一句,“二晚後停電。”
沉默的教室裡面忽然大叫了起來,是歡呼聲。
二晚後天就黑了,停電?
這確定不是在告訴我們可以回家了,當然我是隻能回宿舍繼續摸黑的。
“還上晚自習嗎?”
沉不住氣的人問了出來。
“說等通知,或者找班主任通知,但是班主任今天不在。”
班主任是天,沒有他發話,沒有人敢走。
在七班的人都知道,七班是班主任一手遮天,別人就算是孫悟空也難逃如來佛的手掌。
“唏……”
大喜之後又是大悲。
這是一個七嘴八舌的晚自習。
臨近高考,放棄的人已經不再補救,堅持的人已經蓄勢待發,教室裡不再是緊張的高三氛圍,但是我還在思考今天的作業該怎麼做完。
感覺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寫字的速度都不自覺的提高。
一晚下。
樓道里的人開始喧鬧了起來,一個班走了,班主任發話了,一個班走了,班長髮話了,一個班走了,老師發話了,樓道里面都是揹着書包回家的孩子,放眼望去,留守下的只有一個孤零零的七班了、
最後在二晚上的時候教室如願的黑了。
但是班長不敢做主,班主任聯繫不到,在黑暗中,七班的人依舊在教室裡面堅守着。
不知道是誰買了一根蠟燭,又不知道是誰的打火機點燃了他,教室裡面出現了唯一的光明。
六十五個人共同擁有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在喧鬧的教室裡搖晃着,每個人都想去挑逗一下那個孤零零的燭光,那人來人往的風也讓燭光變得更加的脆弱,最後蠟燭被擺在了講臺上。
站在高處的蠟燭,俯瞰着坐在教室裡面惴惴不安的同學,那個架勢,像極了隻手遮天的班主任。
二晚上已經十分鐘了,教室裡面躁動的幾個同桌已經收拾好了書包,躍躍欲試的離開,但是終於下定決心揹着書包已經出去的人在幾秒之後一臉慌張的回來了。
“快快快,班主任來了。”
桌椅板凳磕磕碰碰的聲音,書本翻動的聲音,咳嗽的聲音,在那些刻意營造的聲音中,失聯太久的班主任終於出現了。
教室裡依舊是黑的,而班主任帶着手機上微弱的燈光走了進來,以絕對性的壓制制服了躁動的教室。
班長在不明所以的班主任耳邊解釋了幾句,班主任的手機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似乎在點頭。
最後班主任坐到了講臺上說道,“停電了那就開一個短暫的班會,咱們學習學習前輩的考試經驗再回家。”
底下有人不服,書本被扔到了桌上,但是黑夜中不知道是是誰的書打在了誰的書桌上。
那一聲異樣的聲音被別的聲音壓了下去,班主任拿着隨身的本子坐到了講臺上,燭光正擺的合適。
班主任所謂的簡短的班會開始了。
“離高考也沒有幾天了,我在考試前給大家說幾個真事,也是我帶的一屆,好像是02年,那一屆有一個女生學習很好人也很努力,但是在考理綜的時候沒有塗答題卡,最後差一本線十幾分,最後復讀了,如果按那個女生平時的成績,就算考不上清華北大,考一個西交大還是綽綽有餘的,但就是因爲理綜答題卡沒塗,白白浪費了一年時間復讀,不過最後那個女生第二年考的不錯去了北京大學,現在出來工資也挺高的,但是如果你能力在那裡,最後卻因爲別的問題沒有考上理想的成績,你後不後悔……”
復讀?
還是算了吧!
答題卡,我摸着黑在草稿本上一遍又一遍的寫着這三個字,不管怎樣,我都不想再來一次高三生活。
“還有一件真事,也就是前幾屆,有一個男生考完數學之後沒有塗答題卡,60分的數學答題卡分數,結果那個男生第二天的考試沒有參加,等家長髮現的時候已經割腕自殺了,還好發現的早,搶救過來了,所以你們記住一定要在做完選擇題的時候立刻塗答題卡,千萬不要忘了,進考場草稿紙發下來的時候就把這三個字寫下來,如果考完真的忘了記得一定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深呼吸三下,不行就再呼吸三下,大不了就復讀,別想不開,你爸你媽把你們養那麼大都不容易,別因爲一個高考去輕生,不值得……”
寫答題卡三個字的筆忽然停了下來,手心都是汗。
萬一…萬一自己考試的時候忘了怎麼辦?
萬一自己沒有塗答題卡怎麼辦?
萬一自己沒有考上大學怎麼辦?
手心裡的汗似乎怎麼也擦不乾淨,我是真的對高考慌了。
然而……
“唏……”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聽到這種聲音,在這個聲音發出的時候,班主任說話的聲音有了明顯的停頓,但是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我有些敏感的感覺到,班主任的聲音已經不是諄諄教導的那種語重心長了,班主任生氣了。
“最近這幾天不要做什麼難題,最好是把之前做過的卷子都拿出來好好的看一看,歷年的高考真題是重中之重……”
“唏……”
第三次聽到這種聲音,我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這一次班主任是真的生氣了,手裡拿着的手機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手機與地面親密的接觸之後,我感覺到了飛奔到自己腳邊尋求庇護的手機的一個零件。
鐵器的聲音格外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