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1日
我在日記本上寫下這個日期,感覺自己似乎以同樣的心態寫下過同樣的日期,但是我又記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還好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服用了太多西藥中藥的我,已經出現了醫生們口中所謂的那種幻覺。
但是這次的幻覺卻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想把這種奇怪的感覺告訴別人,可是看到站在我面前的那些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我還是選擇了沉默。
“袁雪,寫完了沒有,寫完了就送你去檢查了。”
醫生的語氣裡面有些不耐煩,我抓着筆的手心裡都是汗,最後只在慌亂之中寫下幾個字。
“今天,我要去做手術了。”
當我合上我的日記本,我就被帶着口罩的護士打了一針麻醉劑。
今天是我日常做手術的日子,我也已經習慣了麻醉劑打入我身體的那種酥**麻的感覺。
每次那種酥**麻的感覺襲來的時候,我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也許就這麼一睡不醒也挺好的,畢竟這個世界少了我並不會有人記得我。
可是每次我都會在疼痛中醒來,一次比一次刻骨,然後以此往復。
這一次在我意識將要昏睡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視作珍寶的日記本在人頭涌動中落到地上,不知道是誰帶着花邊的平底鞋在上面留下了一個腳印。
一個刺眼的腳印,從日記本到我的心中,像是感同身受。
那本日記本是翠綠的底色,上面有波紋狀的底印,左下角有一株青草,一株很難一眼看到的青草,我有這樣的日記本數不勝數,在我躺在輪椅中的日子裡,我每時每刻都會在日記本上寫上一個兩個字,日記本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唯一的朋友。
而我的日記本是誰也不能看不能碰不能摸的,我是一個容易暴躁會莫名其妙發脾氣的醜姑娘,所以很好有人會注意到時時刻刻在我身邊的日記本。
而此刻,那本被我時時刻刻放在心頭的日記本,以一種狼狽的姿勢,躺在骯髒的地上,所以我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掙脫了麻醉劑的控制。
心頭有一個無名的怨氣襲來,我知道這是我暴躁的前兆。
但是我渾身都沒有力氣,暴躁也被扼殺在了搖籃裡面。
掙脫的那一刻,我似乎忘記了自己早就失去腿的這個事實,想要穩穩落地的心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然後灰頭土臉和我被人踐踏過的日記本面面相覷。
還好,我的日記本已經被窩捏在了手裡面,安心的感覺。
“你這個病人怎麼這麼不聽話。”
有人把我拎起來,連同我灰頭鼠臉的日記本一起,被扔在了病牀上面。
我看着本來已經捏在手中的日記本換了一個方向被扔了出去,又有不同人的腳印踩在了上面。
心裡的溫度越來越低,可是我無能爲力。
“別踩!”
但是這一句話終究被各種各樣的聲音湮滅,我已經再也沒有說第二句話的力氣,我知道這熟悉的感覺是麻醉藥的藥效。
我才十九歲,已經在手術室走了十九次不止,對於我說,可能我去手術室的次數比我上學考試及格的次數都要多。
可是,我對於自己的墮落也是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