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詩小心翼翼的起了身,鞋子都來不及穿,光着腳就朝門口方向偷摸過去,手指頭剛剛碰着門把,突然的一道驚雷劈下來,帶着一陣白光,眼前猛地一亮,什麼都還來不及看見,就被嚇得一個哆嗦。
“啊……”
林靜詩正要抱頭尖叫,身後卻莫名起了一股子涼風,像是有誰把窗戶推開了似得。
沈臨風帶着滿身的寒氣,和溼漉漉的衣衫突然從身後將林靜詩抱住,一隻手鉗着她的腰身,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半拖半拽的把人拉到裡間,這才鬆手。
“沈,沈,沈……”林靜詩懷疑自己在做夢。
“是我。”
“……”根本沒辦法說出話來,林靜詩嘴巴都合不上。
“你別叫,我偷偷回來的。”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剛剛叫什麼?”雅荷聽着聲兒趕過來,想推門,結果伸手碰碰卻發現門插是從裡邊兒鎖住的。
沈臨風對林靜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她把對方打發走。
“我沒事,我……剛剛瞧見老鼠了,你先回去睡吧,這麼大雨別受了涼。”
“小姐,你鎖門做什麼?”
倒也是不知道沈臨風是什麼時候動手插上的門鞘,林靜詩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面對雅荷的質疑,她也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今晚雨太大,我怕風把門給吹開了,你趕緊回去睡吧,我都困了,懶得起來給你開門,別管我了。”
等到門外沒了動靜,林靜詩這纔回頭去摸了摸沈臨風的手指頭,“天吶,這麼涼?你一路淋雨淋回來的?”
“可不是。”
“瘋了嗎?偷跑回來的?爲什麼?”要說北宸王府也不是沈臨風不能露面的地兒,但是他非放着正門不走要翻窗戶,任誰看也會覺得這事兒不對勁,林靜詩自然是要追問的。
“想你了。”
“……”
沈臨風本是想伸手去抱林靜詩,誰知道剛剛張開了一些手,發現自己溼透的全身,又默默的將手給收了回來,林靜詩身體不好,可別是把這寒氣透到她身上纔是。
“看到我這麼驚訝?我走這麼久,寄給你的信你也不回?當真是忘了還有個人在了?”
“先把溼衣服換下來吧。”林靜詩側了側身子,然後從腰間扯出手絹兒來伸出去道,“我也沒有能給你穿的衣服,你脫了就去牀上躺一會兒,我,我把衣服給你擰乾掛起來。”
“我沒關係,這麼點兒雨也淋不……”
“脫了吧,我不看。”
瞧見林靜詩真背過了身子,沈臨風看自己溼成這樣也確實是不合適,於是便聽了她的話將衣服給換了下來。
身後傳來的‘窸窸窣窣’脫衣聲,就算沒看着,也是臊得林靜詩一陣兒臉紅脖子粗。
“這衣服恐怕明日也幹不了,你若是明日要走,可怎麼穿呀。”
“我倒是多留一天也無所謂。”
“不是偷跑回來的嗎?”
“是偷跑回來的,不過幽州那邊兒當我出來辦事兒呢,我本是要回去,但是路過皇都就總念着你,思來想去還是該回來看看纔是……你不進來睡嗎?”沈臨風拉開了一角的被褥。
雖然屋子裡沒亮燈,可是想到那個人光溜溜的躺在……
林靜詩心跳的厲害。
“進來吧,我不碰你。”沈臨風笑笑,“剛剛就是怕你彆扭我纔不脫衣服呢,你要是想在那兒站一晚,那我還是把衣服穿回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再好的身體,貼一晚上溼衣服也難保不會生病,林靜詩擡了擡眼,想着也不是頭一回躺在一起,太堅持反倒是顯得有幾分做作。
她猶豫一步,最終合衣躺到了沈臨風的身邊去,離得對方遠遠的,獨自一個人掛在牀沿邊,稍微一個不注意都能掉下牀的地步。
“你很緊張?”沈臨風問。
“……”
“我脫衣服讓你太負擔了?”
“沒……”
“靜詩,我們已經成親了。”沈臨風再次強調了一次這個問題,“你……應該不討厭我的纔對吧,爲什麼這麼排斥我的靠近呢?”
林靜詩咬牙,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什麼,要不,裝睡?
“靜詩,我覺得有些冷。”
“冷?”林靜詩把自己身上蓋着的被子往沈臨風那邊兒挪挪。
“外邊兒雨太大了,我剛剛在房頂上都差點兒滑倒,不過想着能見你,倒是駕馬的速度也慢不下來。”
“很冷嗎?”
“特別冷。”沈臨風探過手去摸了摸林靜詩,他沒說謊,手指頭冰涼一片,帶着森森寒意,像是捂不暖和了一樣。
“我再去抱一牀被子過來。”
“別去。”沈臨風抓住林靜詩的手腕,“你走了更冷。”
“被褥在櫃子裡,很快就能拿來了,不會離開太長時間的,你小心彆着涼。”
“我不要蓋被子,我只想抱抱你就能暖和。”沈臨風伸手攬住林靜詩的半邊肩膀,只是稍微用了些力氣,人家便穩穩當當的被他摟入了懷中。
林靜詩身子一僵,感覺自己被一股寒氣所包裹,她直愣愣的發呆,連推開的這個動作都做不出來。
“想我嗎?”沈臨風的嗓子有些乾啞,“你在皇都雖然好,可聽不到你的消息,我都急壞了。”
“我也不認識字,你還給我寫信,想給你消息我也給不了。”林靜詩低低的提了一句,像是在埋怨。
“……”沈臨風愣了愣,然後突然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識字這一回事兒,那我的信是白寫了?”
“能看懂幾句。”
“等這次的事兒結束,我來教你念書。”
“左丘大夫去幽州找你了?”
“嗯,來了。”
“她喜歡你。”這一次沒用疑問句了,林靜詩直截了當的說了這件事情。
沈臨風的手臂僵住,然後將林靜詩從自己的懷中推出一點點,兩個人就這窗外的月光,勉勉強強能對視到一處,沈臨風道,“蕁兒只是我妹妹,你別這樣說。”
“她沒把你當哥哥。”
“你是不高興她來找我?”
“不是不是。”林靜詩連忙擺手否認,“我只是在猶豫,對你來說,左丘大夫或許是一個比我更好的選擇。”
“你什麼意思?”沈臨風從榻上坐起來,他裸着上身,被褥滑至腰間一側,口氣裡滿是嚴肅,“你現在是勸我接受蕁兒?”
“我……”
“我這般同你示好,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真心?我若是喜歡蕁兒,至於同你鬧這一出?我若是想娶她,早幾年前在烏冥山就能要了她,何至於等你這麼多年。”
“我跟過別人了。”林靜詩也慢吞吞的從榻上起身,她的頭髮遮住了一些臉。
“那又如何?”
“我還有過別的男人的孩子。”
“我不在乎。”
“我……可是我很在乎。”林靜詩的語氣裡似乎帶着些惱怒,“我沒辦法說服自己,你很好,別的女人也都很好,可是我不好。”
“你憑什麼說自己不好?就因爲看錯了一次陸灝軒,你認爲這是你人生的污點?”
“我的人生沒有問題,但是我不想把這樣的人生強加給你,林家的錢都給你,當是勞務費了,等爹爹出了牢獄,我便帶他尋個鄉下去安享晚年,我們以後……”
“林靜詩,你瘋了?”沈臨風也壓低了聲音去罵道,“莫名其妙胡說什麼?前段時間不還好好的?現在說翻臉就翻臉?”
“我只是,我,我覺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你的好。”
“……”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是沈臨風能感受到林靜詩的委屈,他嘆了口氣,然後把林靜詩抱進自己懷裡,用手摸着她的腦袋,壓低聲音道,“你很好,配任何人都配得上,跟過陸灝軒就跟過,壞的是他又不是你,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只要我們現在,好好的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左丘大夫她,又年輕,又漂亮,能讀書認字,能治病救人,她還那麼喜歡你,她能幹乾淨淨的跟着你,而我只會不停的給你帶來麻煩,自己任性惹下的禍,結果現在害了這麼多人,所有人都在爲了我吃苦,可我還一個人整天安安穩穩的跟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我……”話語中帶着些哭腔,林靜詩是真的很難過。
“胡說什麼乾淨不乾淨的。”沈臨風覺得好笑,於是伸手彈了林靜詩一個腦蹦子,“你呀,就是書讀的太少,和自己的夫君同牀共枕,孕育後代也叫不乾淨嗎?這次的事情是陸灝軒辜負你,他的錯不是你的錯,再說女孩子,只要善良的活着就可以,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就好。”
“可是我……”
“別可是了,以後跟着我就好,林靜詩,你記清楚,我叫沈臨風,不叫陸灝軒。”
沈臨風身體的溫度總算是回來了一些,林靜詩吸吸鼻子,伸手把被褥替他往身上拉了拉,“那萬一你以後後悔了怎麼辦?”
“那就讓我天打雷劈。”
‘轟……’天空一道驚雷閃下。
閃過的白光照亮了林靜詩紅通通的眼睛,紅通通的鼻子,和滿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這算什麼?就地正法?公開處刑?哪有剛發完毒誓就打雷的啊。
林靜詩蒙圈,沈臨風倒是覺得這巧合巧的有些好笑,他懷裡抱着姑娘,‘咯咯咯’的笑了好一陣兒,這才安靜的伴隨着狂風驟雨休息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