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瞳急急就要離開,那人還想說什麼,幕幽豸的走過來攬住亦瞳的肩膀說:“風大,怎麼又出來了?”
亦瞳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不說話。那人見兩人舉止親密,有些愕然。
幕幽豸身後的人,不明情況,厲聲喝問:“怎麼回事?”
“沒事了。本王的王妃身體不適,本王先送她回房。阮鍾,安排這兩位大人去客房休息。”幕幽豸吩咐道,自己卻帶亦瞳離開。
“請這邊走!”阮鍾帶那兩人客房安置了。
“你今天怎麼回事?”阮鍾一走,那位大人便開始質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能對人家的女眷無禮?!”
“大人……小的……小的,只是認出那……那人是九王妃!”另一個人結結巴巴的說。
“什麼?!”另一聲驚訝,帶着疑慮:“你可是看清楚了?是真的嗎?”
“樑大人,卑職絕對不會看錯!真的就是當年的九王妃。”小廝言之鑿鑿。
樑大人眯着眼深思:“當年就傳出九王妃和四王爺……難道……是……”
“難怪,這些年來,皇上到處尋找都沒有找到她!”小廝跟在樑大人後面說。
“大人!現在我們怎麼辦?要不要飛鴿傳書給皇上?”小廝見樑大人不語,提議道。
樑大人擺手:“你讓我先想想!”
“那兩個人是誰?”亦瞳抓住幕幽豸的衣服,緊張的問。
幕幽豸看着她驚嚇的臉,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沒事,沒事。就是兩個外人。”
“不!不是。他……他認出我了。”亦瞳低頭,幕幽豸的安慰顯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幕幽豸抱住她,不說話,想要給她安全感。
“幽!”亦瞳低喊着他的名字,但是很快又擡起頭來:“他們是幕家王朝來的是不是?你現在和幕炎欽還是有聯繫的是不是?”
她這樣的質問,讓幕幽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幕幽豸才慢慢的說:“他們確實是幕家王朝的,但是我和幕炎欽並沒有聯繫。他只是來這邊談商貿的。”
亦瞳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沒有撒謊,才放下了心:“那現在怎麼辦?他們肯定認出我了!”
幕幽豸幽幽的看着她,突然問道:“你想要回去嗎?”
亦瞳一驚,擡頭,但是眼中已經含了淚花:“你……你怎麼會認爲我還想要回去?”
見她眼中含淚,幕幽豸十分內疚,上前一步,又把她抱在懷裡:“對不起!我……”
亦瞳俯在他懷裡,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心裡才稍稍釋然,信誓旦旦的說:“我對於忘記的過去,是絕對不會在回頭的!”
幕幽豸聽了她的話,似乎也放了心:“那還擔心什麼呢?”
“我是擔心,如果他知道了……”亦瞳甚至不想要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我什麼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心!你說不願意回去,就不回去!”幕幽豸把臉深深埋進她的秀髮裡,嗅聞着屬於她的芳香。
因爲擔心遇到那兩個幕家王朝的人,亦瞳不在出現在前院裡。
但是該來的總會來,晚上,幕幽豸在書房,有人悄悄敲了亦瞳的房門。
“誰?”亦瞳打開門,就看見那個樑大人站在門口。
“亦瞳姑娘!在下有些話,想要對你說,不知能否借耳一聽?”他站在門外懇切的說。
“請進來吧!”亦瞳打開門,讓他進來,她知道如果這次不說清楚,還會有更多的麻煩。
“敢問姑娘家鄉何處?”樑大人一落座,就直接的問。
“樑大人,是想問我是不是楚悠吧?”亦瞳早已做好了心裡建設,這會心裡已經是一片冷靜。
樑大人的眼神閃爍,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冷靜,這麼直接。當下有些不知所錯:“姑娘也許不知道。我朝皇帝,登基之後立即下旨,此生只有一位皇后,即當年的九王妃。並此生不再娶妻,爲此和太后娘娘多次爭吵。”
亦瞳真的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忍不住驚訝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樑大人見亦瞳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才苦笑了兩聲:“皇帝日夜爲國事操勞,但是仍不忘派人到處尋找皇后娘娘,只因當年九王府內發現的屍身,皇帝懷疑不是娘娘。這些年,皇上殫精竭慮,卻從未有一天忘記過娘娘。此次,臣雖受命前來洽談商貿,但是臨行前,皇帝私下授意,注意打探娘娘的消息。”
樑大人看到亦瞳的表情,接着說下去:“如果,可能,還請,娘娘隨臣回去。”
亦瞳這才晃過神,那些日子所受的苦,現在想起來雖然早已遠去,但是心底還是會痛,她對樑大人鄭重的說:“楚悠確實已經死了!”
“娘娘!”樑大人還以爲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勸說的她動了心。
“請大人不要這麼叫我。楚悠真的已經死了。她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她就死了,只是你們沒有找到她的屍首而已。”亦瞳淡淡的說。
“可是!當年皇帝也是爲了保住娘娘一條命,才向太后求了那隻千年的雪蓮,皇帝身兼國家重任,必然要做戲給那些心思不純的人看!娘娘爲何就不能替皇上考慮呢?皇帝爲了娘娘,在太后面前說盡好話,甚至用條件交換。就是迎娶蓮側妃爲妃也是逼不得已的呀!”這位樑大人想來也是皇帝身邊的得力人,能知道這些內幕。
亦瞳也才知道,自己體內的雪蓮果然是他,也果然是他爲了救自己,舍了孩子。雖然現在想起來仍舊是心痛的難以復加,但是爲什麼這些糾纏着的過去,是由別人口中說出來的,而不是他?!
如果當初他能夠什麼都說清楚,自己怎麼會不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對這些危難?
說到底他還是不夠信任自己,不夠信任自己能夠自保,信任自己能夠不拖後腿。
那些戲又做的那麼深,這樣一個男人,該有多可怕?
“樑大人,也許一國的皇帝有重任,有百萬黎民的希望和寄託,但是我只是一個女人。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成爲王妃或者什麼國母,我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是那些艱難的時候,我都能願意和他一起面對,爲什麼要做戲?做戲給誰看?給別人?還是自己?”亦瞳認真的看着樑大人。
“可是,皇帝他……”樑大人聽她這麼說,還想要申辯。
“可是他有着一個國家的重量,必須要那麼做對不對?”亦瞳替他說出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我不想再提起。大人此次回去,依舊說沒有見到楚悠吧!”
“皇帝已經立下誓言,此生只有娘娘一個,這些還不夠嗎?”樑大人還不私心。
亦瞳身影搖晃了一下:“大人,太遲了,已經太遲了……大人只是覺得一國之君此生非卿不娶是多麼的難得。可是大人又何曾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最愛的人殺死,是什麼滋味?一個女人,或者說一個母親,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那種滋味大人可知道?大人可知道,大漠中,看小姑娘被士兵蹂躪是什麼感受?大人可知道?大人是男子,男子自然要以國爲重,皇帝也是要以國爲重,所以有些時候需要犧牲什麼,這種被犧牲的滋味,大人可知道?皇帝可知道?”
這一連串的追問,問的樑大人膛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亦瞳打開門,決絕的說:“大人,請回吧!”
“娘娘!”樑大人說着,跪下來:“娘娘真的一點情意也沒有了嗎?這叫我如何和皇上交代?”
亦瞳轉身看見桌子上還有一把剪刀,抄起剪刀,剪了一縷頭髮,遞給樑大人:“你只消說,此生情意如這斷髮,再也難復。請他,忘了楚悠吧!做一個勤政哀愛民的好皇帝!”
“娘娘!”樑大人還是站在那裡哀求的看着她。
“我感謝他爲了我所做的那些,但是楚悠真的已經死了,再也,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樑大人,早回吧!都忘了吧!”亦瞳說着就要關門。
樑大人見再說什麼也無益,只好握着頭髮離開。
門一關上,亦瞳便嚎啕大哭,那時爲什麼不說清楚?他做這些事情爲什麼不能先跟自己說?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從一個陌生人的嘴裡聽說這些事?
世事變遷,他憑什麼認爲他就能掌控全局,滴水不漏?
想起這些日子自己所經歷的事情,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亦瞳的心,真是悲痛的難以復加。
亦瞳徑自哭着,她不知道窗外,一直有一個灰色的影子,站在那裡。從頭到尾,聽到這些對話,看到她的每一個表情。幕幽豸看着大哭的亦瞳,沒有進門來安慰,只是靜靜站着,站了許久,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