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婉清聽到林瑤的聲音，停下腳步。
林瑤站起身，小跑着追上她，來到她身側，微微仰頭，露出親和力極強的笑容：“一起回去吧。”
“……好。”
牧婉清略微有些意外，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率先往電梯方向走去。
林瑤跟着她，思考着怎麼開口說策劃案的事。
兩人走出公司，搭乘電梯來到一樓，接着一起往車站方向走去。
“怎麼樣，有找到心儀的下家了嗎？”
走了一段路。
看林瑤低着頭，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牧婉清想了想，主動開口問道。
“下家？”
林瑤擡起頭來，有些疑惑。
“下家公司，你不是準備跳槽嗎？”
牧婉清看着天邊的晚霞，小聲道：“這次內控肯定要給開發三部和上面一個說法，你沒有調離出去，我可能說不上什麼話。”
“這樣啊。”
林瑤反應過來，自己是背鍋的，最後肯定要離職了事。
牧婉清點了點頭，接着沉默片刻：“抱歉，這件事我幫不到你。”
林瑤沒有多在意，而是轉而問道：“牧經理也打算找下家了嗎?”
“對。”
牧婉清抿了抿嘴脣，側臉浮現出一絲不明顯的不甘心：“雖然當初下決定的人不是我，但誰讓我當初反對的時候那麼大聲，還那麼‘不合羣’，估計是我負全責吧……明明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
林瑤看着她的側臉，想起了件事。
當初和開發三部爭預算的時候，身旁這位牧經理確實是持反對意見的，當時她就強烈表示沒必要再在畫面上投入，當時還和那個提桶跑路總監鬧得挺不愉快的來着。
嚴格來說，鬧成這樣，確實跟她關係不大。
林瑤感嘆道：“真慘啊，當初上上下下說好做大做強，再創輝煌，最後咚鏘咚鏘敲鑼鳴響，吹着嗩吶就給送走了。就剩下我們幾個背鍋……”
“……”牧婉清默默扭頭，看向林瑤。
“幹嘛？”林瑤微微擡起雪白下頜，疑惑的對上她的視線。
“沒什麼。”
牧婉清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前方：“所以以後別太相信別人了，你才入職跟你有什麼關係，別人一說升職你就答應，明明是讓你擔責任啊。”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林瑤有些赧顏，輕輕撓了撓臉蛋。
當時提桶總監說直升主策，誰知道是直升主策背鍋，怪自己年輕……不對，怪原主太年輕。
“記住現在的不甘心吧，別相信任何人。”
牧婉清最後留下一句話。
兩人快到車站了。
看着近在遲尺的地鐵入口。
林瑤知道自己再不說可能就晚了。
她往前一步，下意識伸手挽住了牧婉清的胳膊，輕輕拉住了她：“我知道了，牧經理。那牧經理呢？”
“我……？”
牧婉清停下腳步看向林瑤，有些疑惑。
“那牧經理也不甘心對吧？”林瑤跟着停下腳步，問道，“你當初不僅反對增加預算，整個項目立項的初期就不同意做那款回合制網遊來着，項目失敗要說跟我沒關係，跟你更沒關係啊。”
“不用叫我牧經理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牧婉清輕輕搖了搖頭，沉默一會後，繼續道：“至於不甘心，我當然不甘心，但成年人的世界沒有那麼簡單，要是什麼事都能以過程論對錯就好了。”
？
林瑤緩緩打出個問號。
什麼叫成年人的世界？
……難道我就不是成年人嗎？
不過她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多久。
“那牧小姐，既然不甘心，你有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可能。”
林瑤身體微微前傾，頓了頓，提議道：“比如……更新一下游戲，嘗試搶救一下？這樣我免於被炒，你也可以不背鍋了。”
牧婉清微微一怔，接着搖頭道：“想過，但你口中的提桶總監把人都帶走了，沒人，單靠我一個做不了什麼。”
“想過就好。”
林瑤鬆了口氣，接着道：“既然想過要不就試試看吧？怎麼沒人了，你還有我啊。”
“……”
牧婉清臉色古怪的打量了一番身旁的少女。
鵝蛋臉，桃花眼，扎着高高的馬尾。
雖然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但完全遮蔽不了她那挺拔圓潤的曼妙身段。
青春活潑，說她是高中生估計別人都信……
“怎麼了？”林瑤對上她的目光，微微歪頭問道。
牧婉清莞爾一笑，突然道：“其實你不適合進遊戲公司，你要不去學跳舞吧，你底子很好……”
“哈？”林瑤一頭的問號。
“好了，回去了。”
牧婉清搖了搖頭，輕輕掙脫開被林瑤抱住的手臂：“走吧，去搭車了，你住哪裡，是三號線方向嗎？”
“不是，我說認真的啊。”
林瑤愣了愣，然後小跑着追上她，再次挽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走。並重新將稱呼改了回來，以示認真：“牧經理，不瞞你說，我今天寫了份策劃書，是關於現在二部運營的那款回合制網遊的修改意見，我想請你看看。”
“就當是最後一搏了，我們試着不背鍋，站着把遊戲救回來。”
因爲鬼畜人生啓動器，不是，系統的緣故，加上策劃書已經寫出來了。
林瑤現在對那款半死不活的回合制網遊還挺上心的。
“……”
牧婉清看到林瑤白皙漂亮臉蛋上的認真之色，微微蹙眉，猶豫了起來。
似乎在想拒絕之詞。
好一會後。
她才勉強笑了笑，委婉道：“謝謝你爲我着想，但已經太遲了，按照遊戲現在的運營情況，就算遊戲不停服，我也爭取不到太多的資源，靠着小打小鬧的活動策劃沒有意義，整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失敗的。”
頓了頓。
她看着林瑤那雙帶着誠意的桃花眸子，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些什麼……要不這樣吧，如果你真的還想繼續呆在遊戲行業，信任我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家公司，你可以試着面試一下。”
“謝謝。”
林瑤看起來很乖的點了點頭，一副很認同她的模樣，但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我知道小打小鬧的更新救不了遊戲，所以我將整個遊戲的架構玩法都提出了修改意見。牧姐姐，我暫時還不想離開公司，拜託你了，明天看一眼策劃書。”
“……好吧，明天我看一下吧。”
牧婉清沉默許久。
最終還是沒有拒絕林瑤。
雖然她對眼前這個年輕活潑的少女寫出來的策劃書不抱什麼期望……
畢竟她入職滿打滿算還沒有半年。
遊戲策劃不是那麼好乾的，帕累托法則在這個行業也完全可以套用，而且從業人員的設計能力、業務能力大部分情況下跟從業人員的工作經驗成正比。
現在業界知名一點，擁有代表作的遊戲策劃哪個不是有個七八年的工作經驗？哪個不是能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天才？
你說這種人可以救活目前開發二部那款全是問題的回合制網遊。
牧婉清還相信。
但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估計連自己的方法論都沒有吧。
一款網遊的更新可不是開玩笑啊，真的會影響遊戲的存亡，一次激進更新後，遊戲熱度大幅度下跌的例子又不是沒有。
一個把錢花在刀刃上、如何控制風險估計都沒有經驗的策劃。
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她很想勸眼前的少女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踏實花兩年幹力氣活和學習。
但是她想到對方馬上就要離職了，最後還是沒有把傷人的話說出來……
就當是給涉世未深，願意叫自己姐姐的少女一個安慰吧。
“謝謝。”
林瑤猛的鬆了口氣，雖然聽出了牧婉清的不信任，但沒有再說什麼。
她已經答應了，再纏着對方就有些不禮貌了，而且搞不好還會被討厭。
所以她只是道謝一聲，同時放開了她的手臂，並沒有辯解什麼。
“那我先走了。”
牧婉清不以爲意的衝她擺了擺手，轉身朝車站走去。
林瑤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遠去。
拯救遊戲的三個難點。
第一個難點有希望了。
雖然還不確定最後能不能說服對方，但好歹嘗試過了。
接下來，就看明天了。
至於能不能成功救活那款回合制網遊。
誰知道呢。
盡人事聽天命，接下來就只有等了。
……
第二天。
一大早。
林瑤一來到公司，就將昨天自己寫的策劃書打印了出來，並附上了自己昨天畫的表情包，新增玩法概念圖以及系統功能效果圖一起放在了牧婉清的桌子上。
整整一大疊。
頁數直逼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