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聲如泣如訴,時而高亢、時而低迷,時而婉轉如林間鷙鳥,時而化身爲花間的蝴蝶,翩翩而舞;時而又似衝破長空的雄鷹,展翅高飛,自由翱翔。
她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笑意,靈動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恬淡的感覺;手中的琴絃,傾瀉着她心中的所思所想,淡泊中有一種寧靜的美。
鄭玄燁忘記了喝茶,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的彈奏,如癡如醉般癡望着她。
一陣清風吹來,捲起她寬大的衣袖,就像蝴蝶的兩隻翅膀,剎那間似乎要迎風飛去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戛然而止。
他纔回過神來,卻沒發現低頭掩面的她,眼角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
“天籟之音!”鄭玄燁只說了這一句,笑看着她。
“兄長說笑了!”羅素姬再次擡頭,端起一杯清茶,說道:“素素三生有幸,得你這樣的兄長。我們以茶代酒,祝賀新的一年,一切如常!”
“好!”鄭玄燁輕輕地將茶杯與她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兩個人一起喝了杯中茶,心中酒。
“這是最後一曲。從此後,浩王府裡不會再有素素的琴聲了!”羅素姬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把古琴,雖然喜歡,但一切都該放開了。
“爲什麼?”晉王驚愕的問道。
“沒有爲什麼!”她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輕輕飲下:“素素不喜歡它了。”
看着羅素姬那淡漠黯然的眼神,鄭玄燁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要不然,他印象中的羅素姬,是一個天真、活潑、好動的女子,不會像現在這樣哀默、寂靜。
“發生了什麼?”晉王問道。
“一切如故!”羅素姬忽然笑了:“兄長何不乘此機會和素素好好的聊聊?追問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不覺得很不明智嗎?”
晉王再次看了看這座院子,蕭瑟中帶着清冷。除了小奴和小青之外,其餘的丫鬟婆子他一個都沒看到。
“王兄……對你……”他不知道該怎麼問。
“他對我一如既往!”羅素姬笑着說道:“我是側妃。皇上御封的公主,他敢對我不好麼?”
“也是!”晉王只得說道,可他總是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你回去之後,見到皇奶奶,將這個給她,就說素素最近身子不舒服,等過段時間就去看她老人家吧!”
羅素姬伸手,從胸口拉出了一個看上去很精緻的玉佩,取下來遞給鄭玄燁:“就說是素素的家傳之物,我當她老人家是我的親奶奶,所以,纔給她的,請她不要嫌棄就好!”
鄭玄燁手心裡握着那塊玉佩,上面還有她的體溫:“爲什麼突然給皇祖母這個?”
“你忘了?我上次在望月樓和皇奶奶說過,會給她一個禮物的!”羅素姬笑着說道:“這是我認爲能夠給老人家最好的禮物了!”
“我一定替你帶到!”晉王看着她的臉,總覺得今日的她十分的奇怪,但就是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那你給我的禮物呢?”晉王問道。
“你啊?”羅素姬笑着說道:“再過三個多月,就是我的生日,到時候你來給我過生日,我便給你禮物,可好?”
“一言爲定?”晉王驚喜的說道。
“一言爲定!”羅素姬笑着伸出手,和他輕輕地擊掌爲誓。
“好了。今日琴也聽了,茶也喝了,禮物也要了,那就……回吧?”羅素姬起身說道:“我有些乏了,想歇一歇。”
“這是……下了逐客令?”晉王不情願的站起身子,將手裡的玉佩小心的塞進胸口,說道:“那我就等着給你過生日了?”
“嗯,一言爲定!”羅素姬笑着說道。
隱風一直站在那裡,什麼話也沒有說,直到臨出門的時候,才說道:“夫人保重,我家王爺是個守諾之人哦!”
“放心!”她笑了笑,將他們送到院門口,便目送着他們走遠了。
“夫人,您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啊!”小奴站在她身邊,說道。
“嗯,今日看着小王爺成親,心裡有點感慨!”羅素姬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處境。這小院子,便是我以後的冷宮,所以,晉王不能隨便來了。”
“您最喜歡彈琴的,爲什麼說……”小奴看着那把古琴,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是喜歡彈琴!只不過……”她伸手輕輕地**眼前桌上的琴身:“這把琴,不是我的,還是得物歸原主啊!你這就去,將它放起來,日後完璧歸趙。”
小奴雖然覺得十分傷感,但她也無能爲力,只得抱起古琴,往那邊的寢殿而去。
今日在那大婚之上,羅素姬親眼目睹了王爺與王妃之間的親密無間,那纔是真正的夫妻檔。自己追尋的愛情,到最後原來只是插入別人夫妻之間的另外一個人,錯的太離譜了!
只可惜,人生沒有後悔藥!
王妃,永遠是他的妻。而別人,全部只是陪襯罷了!
雖然,陳逸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但她幾乎是足不出戶。
雲煙小院裡,再也聽不到那悠揚曼妙的琴聲了,整日安靜的就像沒有生氣一般。
小院裡的竹子終於抽出了新芽,綠綠的,很是好看。
她和小奴、小青種的花草也漸漸地長了出來,鬱鬱蔥蔥的將原本光禿禿的土地,變得綠瑩瑩一片。
牆角處最不起眼的地方,那棵不大不小的桃樹,居然開了花,滿樹的花苞,粉色的一片,煞是好看!
有風吹來,那樹上的花瓣如粉色的雪一般,隨風飛舞,片片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層,看着讓人心疼極了。
陳子凡總是會隔上三五天來這裡一回,每次會帶一些自己喜歡的玩意兒,送給她,表示感謝。
羅素姬也不推辭,都一一收着。
這一日,她正在屋檐下坐着,看着手中的書,就聽侍衛進來說大門口來了一對主僕,點名要見她。
“沒有說是誰嗎?”羅素姬在京城裡,根本就沒什麼認識的人,除了茵茵。
“有,那婢女說她是柳兒!”侍衛想了想,說道。
“柳兒?”羅素姬想起來了:“快請她們進來吧?小奴,準備點東西,有客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