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杜衡提到江晶紅,孫新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逝,隨即就是一臉的無奈,“又聯繫不上了。”
杜衡愣了一下,“什麼意思?前天晚上不是已經聯繫上了嗎?”
“早上出事的時候就打了,但是到現在爲止,電話還是沒打通。”孫新的語氣中有着些許的無奈,還有着一些毫不隱藏的厭惡。
而且他這種情緒的表達,絲毫也沒有避着杜衡的意思,就很直白的表現在他的面前。
“那姆巴醫生也聯繫不上?”
“一樣的情況。”孫新重重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兩人野到哪裡去了。”
對於這樣的情況,杜衡也很無語,只能跟着孫新一起嘆氣。
孫新再次嘆氣後對杜衡說道,“行了,就當沒有這個人。
後面的時間你多操點心,把那幾個同樣是肺炎的病人多關注一下。。。嗯~~~還有那個上呼吸道感染,你也多留意一下,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杜衡現在對江晶紅,也是多了一些厭惡的情緒,莫名其妙的自己就要給他收拾爛攤子。
有時候甚至會忍不住的想,這女人到底爲什麼還不被趕回去?
難不成醫療隊離了她,就不能開展工作了?
雖然心裡很不爽,但是既然工作已經落到了頭上,而且對於病人的事情,杜衡也從來都不會打馬虎,所以還是用心的照看着,那幾個被他打上‘危險’標籤的病人。
“回來了,趕緊吃飯,都給你留着呢。”夜色降臨之後,在醫院待了一天的杜衡終於是回到了宿舍。
而在大廳看書的李承祖看到杜衡進門後,便第一時間把預留的飯菜給杜衡拿了過來。
看着忙忙碌碌的李承祖,杜衡略顯疲憊的說了聲感謝,不過早已經咕咕叫的肚子,也沒讓他過多的矯情,直接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孫主任呢?”吃了兩口稍微的壓制了一下肚子裡的餓氣,杜衡這才含糊不清的問了一句李承祖。
李承祖知道杜衡今天一天忙壞了,看杜衡狼吞虎嚥的吃飯,又主動的幫杜衡倒了一杯水放到旁邊。
“下班回來吃了口飯就出去了一趟,這不你們前後腳進的宿舍,然後他又一頭扎進了宿舍,不知道忙活什麼呢。”
李承祖坐到了杜衡的對面,盯着杜衡好奇的問道,“對了,你這邊情況怎麼樣?”
一聽李承祖問這個,杜衡吃飯的動作慢了一下,輕輕咀嚼的同時,還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兩個突發肺出血,一個都沒救回來,後面的事情和我沒關係,索拉格院長他們去處理了。”
說完之後,杜衡搖搖頭不再說話,再次開始往嘴裡扒拉飯菜。
李承祖跟着嘆了口氣,“這個我知道,當時的情況你也盡力了,別太有負擔。要怪啊,就只能怪江晶紅這女人太任性不負責。”
“我沒事。”杜衡輕聲的說道,“我就是個中醫大夫,又不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能力有限而已。”
“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
李承祖覺得這個話題聊下去,氣氛可能會比較的沉悶,所以趕緊打斷深聊的趨勢,轉而問道,“那其他類似的病人怎麼樣?”
“恢復的都還行,脈象症狀都比較的平穩。後續的檢查報告也出來了,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應該是沒事了。”
聊到這個,杜衡的神情這才略微的有點放鬆,“也正是這樣,我晚上才能回來吃口飯。
要不然啊,我估摸着我可能得在醫院守一晚上。”
李承祖也跟着輕鬆不少,一個勁兒的點頭說道,“沒事就好。” Wωω TтkΛ n ¢O
不過說完之後,他就像是做賊一樣,身子微微往前一探,聲音也是壓低了幾分說道,“對了,剛纔孫主任進來的時候叮囑我,讓我這段時間做好個人防護,對於要接受手術的病人,也是要求能檢查多細就檢查多細。
這個。。。這個你早上說的那個猜測。。。不會是真的吧?”
杜衡手裡的筷子停頓了一下,整個人也是微微的遲疑了起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本來我是有這方面懷疑的,而且病症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正常病症發展的規律。
但是孫主任和這邊衛生部門已經聊過了,這邊也給出了明確的答案,這種情況是正常的。”
“正常?”李承祖雖然是外科醫生,但並不表示他對內科的傳染病就一無所知。
而聽到李承祖的質疑,杜衡有點無奈的說道,“怎麼說呢,我手裡的資料不多,接觸因爲肺炎而肺出血的病人,攏共也就這麼四個。
這四個病人肯定是不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的,更何況現在還有很大一部分的病人,確實有肺炎,但是卻又沒有肺出血的情況,所以證據明顯不足。
另外。。。通過孫主任看到的資料顯示,這次的這個肺炎病症,出現的時間跨度很大。
從有統計的第一個病人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就這一點,這邊的衛生部門肯定也不會大動干戈的。”
說着杜衡苦笑了一下,“還有就是這邊的實力確實有點低,就算是手裡有樣本,也沒辦法做化驗。
所以,只能是我們自己做好防護措施。”
李承祖聽得直咧嘴,最後忍不住的低聲咒罵道,“TMD,這鬼地方要吃的沒吃的,沒要喝的沒喝的,身邊的親戚朋友更是一個都沒有。
來工作已經是生理、心理的雙重煎熬,現在倒好,還遇上個疑似傳染病,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杜衡瞄了一眼李承祖,立馬被李承祖誇張的神情給逗笑了,“行了我的李主任,現在也就是懷疑,或許是我太敏感,弄錯了也說不定。”
李承祖瞪了一眼杜衡,“你小子說這話你自己信不信?
你什麼樣的水平,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而且我敢保證,你有些話肯定沒有老孫說,是不是?”
杜衡臉上剛浮起的笑容呆滯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說道,“哪有的事情,傳染病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會有隱瞞?你別瞎猜了。”
“放屁。”李承祖估計這會真的情緒不佳,也或許是和杜衡的關係好少了幾分顧及,直接開口就是髒話,“看你那樣子,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沒說實話。
現在就我們兩人,說,讓我也明明心。”
杜衡低頭繼續吃飯,而李承祖也不催,就那麼直勾勾的盯着杜衡看。
杜衡被看的沒辦法了,只能停下手裡的筷子,無奈的開口說道,“發生在我們身邊的這幾個病例,他們病症在剛開始的時候基本是相同的。
發燒三十八度左右,伴有輕微乾咳,有少許痰液,嚴重者痰液中帶有少量的血絲,這些症狀,還有檢查的結果,很符合非典型肺炎,也就是病毒性肺炎的特徵。
這種肺炎其實不難治,按照江晶紅醫生的治療方法,內服藥加上輸液,也只需要三到五天就能逐漸恢復。”
杜衡緩緩的把手邊的碗筷往前推了一下,整個人也微微的往後一靠,讓自己坐的更加舒服一點後說道,“在中醫的辯證當中,這種類型的疾病大致也就是風熱或是痰熱,要麼祛風解表,要麼清熱化痰,治療起來也不是難事。”
李承祖眉頭挑了一下,“說重點。”
杜衡被懟的噎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重點就是,這次的肺炎按理來說,就是個季節變化後的正常疾病,它不應該出現肺出血這種情況。
另外,這幾個肺出血的病人發病的很突然,之前基本上都沒有什麼預兆,或者說預兆太輕微沒有發現,但這都不符合常理。”
“還有呢?”
“第二點,剛檢查出來是肺炎的時候,病人是熱證,這一點我在前天剛接手病人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了。
但是今天這兩個病人發病時,脈浮且微,整體又有了溼寒的特徵,這更不對。”
“中醫基礎全還給我的大學老師了,所以我有點聽不懂了,但這不妨礙我覺得你說的對。”
聽到李承祖如此厚顏無恥的話,杜衡哀嘆一聲直接靠在了椅背上。
“別裝死,還有嗎?”而李承祖卻又明顯的不想放過他。
“還有就是,咱們經手的這幾個肺出血的病人,他們在入院之前,都是發燒、呼吸困難,沒有痰液,更不要說什麼痰液中有血絲了。
反而是痰液中帶血絲的那幾個病人,全都無一例外的恢復了正常。”
李承祖表現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學着杜衡的樣子,懶洋洋的靠在了椅背上,“哎,這是要死。。。”
“砰”
話沒說完,就聽後面宿舍門突然一聲巨響,驚得李承祖到了嗓子眼兒的話,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杜衡李承祖都吃了一驚,趕忙回頭往聲音發出的位置看了過去,就見孫新黑着臉氣呼呼的從宿舍裡走了出來。
李承祖眼睛瞪得溜圓,站起身小心的問道,“孫主任,這是誰惹你生氣了?”
“誰,還能是誰,王八蛋。”
孫新被氣的過頭,直接罵出了聲。
“江晶紅醫生?”李承祖試探性的問道,“她出事了?”
孫新黑着臉坐到飯桌前,氣鼓鼓的說道,“她沒有出事,她要是真出事了,那我還不用這麼生氣呢。”
李承祖的八卦之火瞬間燃燒,湊到孫新跟前說道,“那是因爲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孫新眼珠子在桌子上來回的掃了一下,然後見杜衡面前的碟子裡還有菜,順手撈了一根放嘴裡,然後就見他像是在發泄一般的,開始狠命的嚼那根菜。
等到發泄的差不多了,孫新這才說道,“剛給利伯維爾打了電話,想讓他們把這女人給弄走。
但TM得我話剛說完,就被上了一頓教育課,NND的,氣死我了。”
看孫新是真的生氣,杜衡接上話茬說道,“孫主任別生氣了,留着就留着吧,反正她在這工作我們得做,她不在我們還得做,沒關係的。”
孫新白了一眼杜衡,“我說的是這個事情嗎?”
好吧,不是說工作,那就是說生活作風了,那這個就不好發表意見了。
而孫新卻接着說道,“另外,我把你的猜測也和那邊說了,但是咱們好領隊說啊,讓我們別瞎操心,管好自己事情就行。
你們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感情這傳染病不是發生在他們的身邊,不會影響他們的小命,和他們沒關係是吧?”
李承祖此時弱弱的接了一句,“孫主任是生氣這個事?”
“都有。”孫新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不過孫新也知道光生氣沒用,事情還是得靠他們三個解決,所以喘了兩口氣,便對着杜衡說道,“杜主任,事情還是得麻煩你,多上點心,爭取早日弄明白,這麼天天心驚膽戰的,時間長了受不了。”
杜衡輕輕的哎了一聲,但是心裡卻是一陣陣的嘆息。
多上點心,他也想啊。
但是就今天的這個工作,既要照看前面的病人情況,又得時刻關注藥房裡煎的藥,時間就這麼被消耗光了。
這讓他有心多看看相類似的病例,都找不到一丁點的時間。
哎,這要是姚有石在,那該多好啊,可惜了。
而此時的姚有石,還真的就在穆伊拉,不過不在市區,也不在市區的周邊,而是在穆伊拉最邊上的一塊野地裡。
在這塊野地的不遠處,就是一個比較平坦的河灘。
這裡,就是穆伊拉的河灘金礦區。
此時姚有石,就在野地的一棵樹上蹲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遠處河灘上,那一座座簡陋,卻又亮着微弱亮光的小房子。
不過他也不是單獨一人,因爲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人,用着和他同樣的姿勢,也盯着遠處的小屋子看。
就在他們蹲着的這棵樹下,有好幾只耷拉着屁股的鬣狗,正興奮的轉着圈圈。
“吱~~~~、嚶~~~~~”
一種動物,卻發出幾種不同的聲音,但都有一種讓人顫慄,又心生厭煩的感覺。
不過樹上的姚有石兩人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只是死死的盯着遠方的屋子。
“小子,你確定那就是我要找的人?”許久,姚有石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