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杜衡看了一眼病牀上的患兒,小聲的問一直守在旁邊的馬醫生,“老馬,現在情況怎麼樣?”
馬醫生此時正在拿着小勺子,在護士的幫助下,又一次的往患兒的嘴裡的輕輕送着藥,聽到杜衡的話,馬醫生輕聲說道,“這是第二次喂藥,整體的改變不是很大,但是這個孩子的心跳和脈搏,已經降下來一點。”
杜衡的眼睛在監護儀和小孩之間,來回的跳動了多次,“時刻關注這個孩子的情況,發現不對,立馬通知我,你們也要做好急救的準備。”
患兒的嘴巴閉得的很緊,每次的喂藥,馬醫生和護士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尤其是馬醫生,每一次勺子裡的藥都是一點點,並沒有像杜衡之前說的,是滿滿一勺。
他怕喂的太多,會嗆着患兒。
因爲這個階段的患兒,每一次的咳嗽,都會讓所有人心驚,深怕咳嗽會咳出血來,這會讓患兒的情況加重,變的更加危險。
所以,馬醫生每一次,都只能用最保險的辦法。
緩緩的喂下勺子裡的藥後,馬醫生纔對杜衡的話做出反應,“我已經聯繫了內科的醫生,他們派了最有經驗的急救醫生過來。
同時咱們的護士也把急救的設備借來了,只要情況不對,我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展開搶救的。”
杜衡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和盧廣英對視一眼後,便緩步走出了病房。
“院長,你覺得現在情況怎麼樣?”剛出病房門,盧廣英就開口詢問杜衡。
杜衡微微沉吟之後才說道,“患兒剛開始服藥,效果還不是很明顯,但是患兒的心跳和脈搏,卻是比之剛纔有所下降,這就是好的信號。”
說到這裡,杜衡輕嘆一聲,“如果沒有其他的意外情況,我覺得這個孩子暫時的把命是保住了。”
盧廣英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雖然杜衡保住這個孩子的命,甚至是治癒了這個孩子,對醫院本身的提升都是沒什麼太大的作用的。
但是有了這樣的病例和經驗在,那麼以後醫院遇上危重症的病人,那麼杜衡在,他就會是醫院的一根定海神針。
這樣的改變,或許短期內來看,對醫院確實沒有甚麼太大的幫助,可是有杜衡在,有他爲大家兜底,醫院的醫生再遇到類似的危重病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搶救,而不是趕緊的轉院。
而醫生心態和作風的改變,這纔是對醫院最好的幫助,只是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盧廣英默不作聲的跟在杜衡身邊,想着杜衡的話,想着剛纔看到的情況,想着怎麼和兒童福利科的同志說。
可就在這時,辦公室打來電話,說是兒童福利科的人已經來了。
盧廣英把情況給杜衡說了一下,徵求了一下杜衡意見,要不要一起去見見這位工作人員,但是杜衡想想沒必要,就是一個手續的問題,盧廣英去就行了,他有這時間,還可以再琢磨一下後續的治療。
這一次,杜衡沒有再回中醫科的辦公室,而是慢慢的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剛到辦公室裡,康志榮拿着手機就走了進來,只是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杜衡揉着還有點難受的腰,看着悶悶不樂的康志榮好奇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惹着你了?”
康志榮黑着臉把手機放到了杜衡的面前,語帶氣憤的說道,“院長,你之前給老人看病的那些視頻,尤其是涉及到糖尿病的,全都被投訴下架了。”
杜衡揉着腰的手頓了一下,眼睛不由得往面前的手機頁面看了過去,然後他的臉色也就變的難看了起來,“這個短視頻平臺是怎麼回事,怎麼盡是事,還有完沒完了?”
說着皺眉看向康志榮,“什麼原因投訴下架的?”
“宣傳不實言論,誤導病人錯誤用藥。”康志榮氣哼哼的說道,“我都拿着那些完整病歷做了申訴,但是平臺方還是不理。”
杜衡眼睛眯了眯,然後又開始若無其事的揉起了自己的腰。
這個問題他早有預料,只是猛猛的這麼聽見,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可是對於杜衡已經恢復的平靜態度來說,康志榮卻顯得更加的氣憤,“院長,我這兩天還特意的查了一下,羊城那邊有專家研究出了一種‘降糖三黃片’的藥,通過院內使用,效果非常的好。
但是到現在,還是他們的院內使用藥劑,沒有在社會上發行。
而且經過查詢,現在國際排名前十的降糖類藥物,受體激動劑佔三類,抑制劑佔四類,胰島素類佔三類。
可是在國內,胰島素類降糖藥,在前十中就佔了七類,那個‘降糖三黃片’根本就排不上號。”
杜衡輕輕搖頭,示意康志榮稍安勿躁,等自己的腰稍微的舒服了一點,方纔說道,“西藥類藥物,不管治療什麼病,都是從病症本身爲切入點,它在不斷的細化病因。
而糖尿病按照西醫的分類,是人體某種酶分泌過多或者過少造成的,所以針對這些酶開發新藥,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
杜衡緩緩的調整了一下位置,“至於國內爲什麼這麼多的胰島素類藥物,一是國內的醫生和病人,對新藥的接受程度不高,二呢就是新藥分類越來越細,可能對我國的糖尿病類型不是太有針對性,所以選擇的就比較少。
至於你說的‘降糖三黃片’不發行,無外乎兩個原因。
第一,這個藥可能還不成熟,在使用的時候,需要其他的藥或治療手段做配合,具體效果還有待確認。
第二,市面上已經有三黃片了,這個降糖三黃片用的應該還是三黃片的底子,所以不具備獨立發行的資質。”
說到這裡,杜衡略微的緩了一下,“至於排不上號,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你是院內用藥,那麼你的用藥受衆就很有限了。
可是你剛說的那些藥的排名,可是從全國所有糖尿病患者身上收集數據,這肯定會有很大差距的。”
聽着杜衡巴拉了一大堆,康志榮有點不服氣的說道,“可是。。。可是。。。”
杜衡輕輕笑了一下,“別可是了。我這麼和你說吧,在中醫對糖尿病或者是消渴的理解中,有一句話叫,糖高不離火,降糖不遠寒。
而三黃片本身具有清熱解毒,瀉火通便的作用,這個作用剛好就對應了糖尿病的治療。
只是單一的使用三黃片,有時候效果並不是很好。
因爲糖尿病的人,有些是腎陰不足,有些是肝火旺盛,那麼在對症治療中,要麼需要配一點桂附地黃丸一類補腎陰的藥,或者添加一點如保肝丸一類滋肝血的藥物。
總體來說,光用三黃片清熱解毒,效果稍微有點弱,再添加一點益氣養陰的藥,纔是最好的。”
說到這裡,杜衡還是忍不住的嘆口氣,“只是三黃片現在徹底的淪爲,清熱解毒通大便的藥,實在有點。。。有點。。。”
康志榮一臉好奇的看着杜衡,見杜衡一直有點有點的,便忍不住的問道,“院長,有點什麼啊?”
“哎,有點可惜了。”
康志榮也是嘆息一聲,“院長你這麼一說,卻是有點可惜了。”隨即又變成了氣呼呼的樣子,“我覺得還是諮詢壓制惹的禍。
現在打開網絡一搜索,就沒有一條是關於中藥的,讓老百姓自己找,只能是去醫院聽大夫的了。
可到了醫院,三黃片才幾塊錢,胰島素又多少錢,這結果可就顯而易見了。”
聽着康志榮如此的孩子氣,杜衡不由得笑了出來,“你啊,難道你還指望上網看病不成?你是嫌棄自己錢太多,還是嫌自己命長?
上網搜?你信不信,你現在把你不舒服的地方寫上去,只要一搜,不是癌症就是絕症。”
別看杜衡此時是對着康志榮在笑,一幅很不在意的模樣,但是他的內心卻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樣的結果,表面上看確實如他所說,是民衆的自我選擇,但是從另一方面看,這就是來自於某一方面的壓制了,比如藥廠的宣傳,比如西醫的數量,還有一點,那就是杜衡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的一點,中醫現在自己有點不爭氣。
哎,杜衡把心裡的一些話壓制了一下,對着康志榮說道,“申訴不通過,那就重新發一次算了。”
康志榮一聽這個就有點急眼,急吼吼的說道,“可是院長,要是重新發一次,那原視頻的那些點贊、評論可就全部沒有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如果是靠着點贊和評論數賺錢的網紅,或許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對於杜衡來說,這反而是最無足輕重的的事情,“沒有就沒有了唄。”杜衡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讓一直負責着網絡宣傳這件事的康志榮,有點接受不了,不過好在杜衡立馬就接着說道,“咱們之前的視頻,該看到的人呢已經看到了,至於重新發了之後有沒有人看,其實並不重要。
還有啊,我們做這個視頻賬號最初的目的,只是爲了做中醫的醫學科普。至於點贊量的多少和評論的多少,對我們做這個賬號影響不大。
只要有人看,那對我們來說,我們做的事情就是有意義的,那我們就已經勝利了。”
聽着杜衡略微平靜的話,康志榮躁動的心緒,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最後做了兩個深呼吸後說道,“好的院長,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杜衡輕輕笑了笑,稍微的挺了下後背,讓自己稍微的舒服一點後說道,“好的,你去忙吧。”
康志榮剛要轉身離開,可又突然停住腳步說道,“院長,我剛纔聽鄭主任說,咱們收治了一個被遺棄的患兒是嗎?”
杜衡點點頭,好奇的看着康志榮說道,“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我想把這個事情也拍成視頻,放到咱們的短視頻下面。”康志榮稍微的有點興奮,“這樣既可以宣傳我們的醫院和同事,也能讓社會更關注這些事情,您看可以嗎?”
一箭雙鵰的好事,康志榮嘴角含笑,都已經想到杜衡要點頭答應了。
但是杜衡的反應卻有點讓他捉摸不透,因爲杜衡並沒有直接點頭,而且還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這讓康志榮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起慢慢消失。
良久之後,杜衡方纔緩慢說道,“這個事情就不要拍視頻了,就這樣吧。”
康志榮有點不解,“院長,這是好事啊,爲什麼不宣傳?”
杜衡面色非常的平靜,定定看着康志榮說道,“咱們是誰?這是哪裡?”
“醫院啊,我們是醫生啊。”
“對啊,我們現在的乾的事情,不就是我們的工作嗎?既然是我們的工作,那又有什麼好宣傳的。”杜衡輕聲的說道,“國家有政策,醫院有政策,按着流程幹就行了。幹好了,這是我們完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幹得不好,那纔是應該值得大家討論。”
康志榮訥訥不語,好一會才接着辯解到,“可是我們把這種事情報道出來,就能讓人更多的人。。。。”
杜衡眼神冷淡了一下,直接出言打斷了康志榮,反問道,“讓更多的人知道,以爲父親遺棄了自己的孩子?”
康志榮瞬間愕然,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而杜衡接着說道,“讓大家知道,小孩因爲沒錢看病,就被遺棄?還是說,我們需要用別人的苦難,來成就我們的偉大?”
康志榮趕緊的搖頭,“院長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杜衡微微停頓,認真的看着康志榮說道,“我知道你沒有這樣的想法,我也知道你肯定是爲了醫院和這個孩子好。
但是你不這麼想,總有人會這麼想,而且一定會有人表現出她們悲天憫人的一面,來痛斥這個家長,質疑社會的救濟制度,同時也會放大這個孩子的痛苦。
何必呢?我們有完善的救濟制度,我們有負責任的醫護工作者,我們沒有、也不會放棄這個孩子,這就夠了啊。
你發出這樣的視頻,除了引起對立,放大孩子的痛苦,只會讓這個家長、家庭遭受到網暴。
他們的生活已經很苦了,沒必要的。”
康志榮被說的啞口無言,杜衡說的這些,真的不是他本意,所以微微錯愕之後,他還想爲自己辯解一下,“院長,我的想法是,把所有的事情,包括各種救助都放進去。
而且我們只報道這個孩子本身,對於他的家庭什麼的詳細信息,除了疾病本身之外,我們也不會做報道的,所以,網暴不可能的。”
杜衡輕笑了一下,“你得相信這個社會上,有很多閒的無聊的人,還有很多就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同時你也得知道,我們現在的粉絲量已經很多了,這個傳播度和影響力,可能超過我們的預計,尤其是這種社會性問題,上心的人肯定多。
而且你有想過嗎?現在是一個人人都上網的時代啊。就這兩天休息的時候,我還看到一則新聞,說咱們互聯網視頻用戶已破九億,短視頻日均耗時超兩小時。
在這麼龐大的數量下,你就可以確定,沒有認識這個小孩的人?你就確定認識小孩的這些人,一定能客觀公正的評價這件事情?你就一定能保證,他們不會把這小孩的家長、家庭暴露在網絡上?”
康志榮呆滯的搖了搖頭,網民的行爲,是最不可琢磨的,誰能一定保證這樣那樣?
杜衡看着搖頭的康志榮再次說道,“既然你不能保證這些,出現什麼後果,你能承受的起嗎?
如果是好的結果,這是我們都喜聞樂見的;但如果是你我最不願意看見,或者聽見的結果呢?你覺得自己能受得了那樣的消息嗎?”
瞬間,康志榮的腦海裡,就出現了好幾個血淋淋的畫面,還有一些讓他寒毛直豎的新聞。
他整個人立馬就變的清醒了,他很清楚的知道,不管是來自樂山大佛的微笑,還是九天邪魔的凝視,這都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我。。。”可是我了半天,康志榮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行了,不要再考慮這件事情了,我們就好好的做科普視頻,其他的事情,咱們就不要摻和了。咱們就按流程、憑良心來做事情就可以了。”
康志榮不在說話,輕輕點頭之後,便離開了杜衡的辦公室。
而杜衡則是雙手撐着下巴,靜靜的陷入了思考,好半天之後,纔回過神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臨近下班,被武勝男突然到來的電話打斷。
只是接通之後,武勝男只是說了句不用等她吃飯,就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倒是惹得杜衡完全沒有了工作的心情。
看看時間,那個孩子也已經服藥有兩個小時了,杜衡便決定不在工作,現在看看那個孩子的情況。
“院長。”
“小叔。”
“杜叔叔。”
杜衡再次出現在病房的時候,馬醫生還是守在孩子的身邊,身邊除了剛開始的護士之外,杜雪婷和她的同學,也站在馬醫生的身後。
杜衡輕輕點頭,算是迴應了幾人,然後輕聲的問馬醫生,“現在情況怎麼樣?”
“孩子的心跳和脈搏已經降下來了,雖然還是略高於正常水平,但算是到了能接受的範圍。”馬醫生回頭瞥了一眼身旁的監護儀,“體溫現在也是接近於正常數值,到37.8℃了。
整體來說,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那就好。”杜衡緊繃的心微微有所放鬆,“晚上值班的同事辛苦一下,服藥間隔拉長到三小時一次,到孩子完全清醒之後,再變成八小時一次。”
馬醫生點點頭,“好的,這個我會和值班的同事交接清楚的。”
不過馬醫生說完這些後,立馬從旁邊的牀頭櫃上,拿過了幾張檢查單遞給了杜衡,“院長,這個孩子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血紅素五克,白細胞三十一萬,確認是白血病,而且還是極度貧血的狀態。
我估計孩子來這裡之前,可能被輸過血。”
杜衡拿過檢查單看了一眼,鼻樑微微聳動一下後,面色如常的說道,“這是顯而易見的情況,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杜衡說的有點平淡,看着那高的嚇人的白細胞數也是很平靜,可是馬醫生卻還是有點不能平靜,“貧血的問題我們有辦法改善,但是這孩子現在白細胞數太高了,我們要不要和內科商量一下,用點其他的藥?”
聽到這話,杜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由的反問道,“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做治療嗎?”
“可是。。。。”
杜衡本來要脫口一些重話的,但是看了後面的杜雪婷和她同學一眼,杜衡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然後重新說道,“這個檢查單的作用,只是給我們提供一下孩子身體的詳實數據,對我們而言,它只是一個參考,但是這個絕對不能作爲我們治療時的依據。
我一直在強調,你用哪種治療方式沒關係,但是一定不要自己亂了陣腳。
中醫和西醫的核心理念是完全不一樣的,你看着西醫的檢查單,卻想用中醫的治療辦法,這在很大程度上是行不通的。
理念的不同,用藥的方式和思路也不一樣。
尤其是這種危重症,要麼就一門心思的用中醫思路往下走,要麼就鐵了心的用西醫的治療方法,千萬別想着混用了。
除非你對患者服用中藥和西藥後,它們所造成的人體反應,你能全部瞭如指掌,還有你對兩種類型的藥物,所產生的所有化學反應,都能盡數瞭解,那你可以嘗試着去試一試。”
杜衡說道這裡趕緊的收住了嘴,覺得自己又說的有點重了,微微停頓後方才說道,“現在孩子已經再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現在再給孩子做個檢查,看看這些數值有沒有變化。”
對於馬醫生的問題,杜衡有點生氣,但是這樣的生氣讓原本就有傷的腰,又覺得有點憋的慌,微微皺眉後再次說道,“我這會有點不舒服,這個孩子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我先帶着這兩個孩子回去了。”
聽了杜衡一大串的話,馬醫生也知道自己被眼前的數值給嚇住了,又犯了以前中醫西治的毛病,不由得有點後悔。
此時聽到杜衡說要走,便趕緊的說道,“好的院長,這邊我會盯着的,該交代的也會交代清楚,你放心吧。”
杜衡輕輕點頭,然後伸手招呼杜雪婷兩人出門。
讓兩人去休息室拿她們的東西,杜衡也返回了辦公室拿自己的東西,然後到停車場集合。
不過上車的時候,杜衡直接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看着兩個姑娘說道,“你們兩都有駕照,商量一下誰開車。
我今天坐了一天,這腰憋的有點難受,就不開了。”
兩人對視一眼,尤其是杜雪婷,那更是躍躍欲試。
從去年暑假學了駕照之後,她也就在每次假期的時候,摸摸老父親那三手的‘愛車’,至於小叔這個車,她還是從來沒有上手過呢。
今天有小叔在邊上,這樣的機會她不想錯過,所以只是和她的好閨蜜對視一眼,她就直接上了駕駛位。
不過這丫頭除了剛上車的時候,稍微顯得緊張了一點,等開了有了兩三分鐘,膽子也就慢慢的大了起來。
順便還一邊開一邊給杜衡說到,“小叔,我們再跟着馬老師學習兩個禮拜,我們就得回學校了,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杜衡見這丫頭車開的穩當,稍微有點緊張的心情也慢慢的放鬆,調整副駕駛的位置,給自己找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
“也是,一轉眼的時間,一個暑假就這麼過去了。”杜衡笑着看了兩人一眼,“感覺怎麼樣,學到東西了沒?”
杜雪婷的好閨蜜,還是有點靦腆的,對於杜衡的問題她猶豫着要怎麼回答,但是杜雪婷卻直接了當的說道,“小叔,我不想騙你,但是我真的要說,我好像沒學到什麼東西。”
杜衡一點都不意外,而是繼續笑着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杜雪婷眼睛一直瞅着前方,只是嘴裡輕聲的說道,“每天聽得很多,我們兩個也寫了不知道多少的藥方,感覺好像明白了,但是細細一想,除了一些藥方之外,好像記住的不多。
每天晚上我們倆交流的時候,總感覺腦子裡一團漿糊,全是亂的。”
杜衡呵呵笑了起來,“你要記住了,作爲一名中醫學生,學習方劑也是一門很重要的課程。我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你們了,不要求你們能聽懂多少,但是要聽,要記。
等以後你們學懂了,或者再遇到了類似的情況,那麼這一個多月的學習,對你們來說,就成了非常寶貴的財富。
這個財富,可就是我們常說的經驗,是你們自己診斷治療時的對比對象,這既能提高你們的診斷準確率,也能讓你們少走很多彎路。”
杜雪婷目視前方,嘟着嘴說道,“好吧,你現在是專家,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聽嘍。”
聽着侄女不滿的牢騷,杜衡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很多東西,就算別人說的入木三分、天花亂墜,可只要自己不經歷一次,那都和放屁沒什麼區別。只有當他們自己遇到了,經歷過了,纔會知道什麼是金玉良言。
“這樣吧,這個星期結束之後,下個星期就不用來了。”杜衡停頓一下後,直接幫着兩個女孩做了決定。
而這個決定,可把杜雪婷給高興壞了,“小叔你說真的?”
“好好開車。”杜衡趕忙回了一句,等到杜雪婷恢復平靜,他才接着說道,“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你們也是累壞了。
給你們留一個星期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放鬆一下心情,等回到學校,你們又要開始緊張的學習了。”
“小叔你真好。”
“呵呵。”杜衡皮笑肉不笑的迴應了一下,“但是,你們在結束實習後,要請馬醫生去吃個飯,好好的感謝一下人家,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對你們,那可真的是盡心盡力了。”
杜雪婷一臉的喜悅,朗聲說道,“放心吧小叔,我和小雅都已經說好了,必須請馬老師吃頓好的,而且我們給馬老師買了一個禮物,就等結束的時候送給他了。”
這一次,杜衡纔算是滿意的笑了出來,“這還差不多。”
可是杜雪婷卻突然變的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可是小叔,有件事情得麻煩你。”
杜衡樂呵呵的說道,“是不是不好意思請馬醫生?放心,你們要是不好意思,我去給你們說。”
“不是的。”杜雪婷臉蛋微微紅了一下,“是這樣的,我和小雅買了禮物之後,就沒有多少錢了。
所以,總不能讓我們請馬老師吃個涼麪吧?”
杜衡眉毛動了動,“什麼意思?”
“給點贊助唄。”
杜衡頓時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這個大侄女,但隨即又笑了起來,然後拿起手機,操作了起來。
隨着兩人的手機前後腳的響起“叮”的一聲,後排的小雅就驚慌的喊了起來,“杜叔叔,你怎麼給我轉錢了?”
杜雪婷則是興奮的說道,“是嗎?小雅,轉了多少錢?”
“兩千。”小雅有點慌亂的操作手機,“對不起杜叔叔,我還以爲就是幾十塊一兩百的紅包呢,沒想到這麼多,要不然我就不收了。
杜叔叔,我現在就給你轉回來。”
杜衡呵呵笑了下,“這不是我給你們的,這是醫院給你們的工資。畢竟這一個多月,你們也幫着馬醫生和其他醫護,幹了很多的事情。
不多,就兩千,本來上個星期就應該給你們的,但是被我給收着了,現在只是還給你們,你們就收着吧。”
小雅還要說繼續推辭,杜雪婷卻大大咧咧的說道,“小雅,收下吧,你要是不收,你讓我怎麼收?咱們要是沒錢,怎麼請馬老師他們吃飯?”
小雅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爸下個星期來金州,他說他要請杜叔叔和馬老師一起吃個飯。
他本來之前就要過來的,但是他那個單位不好請假,就拖到了現在,杜叔叔,我爸還讓我給你道歉呢,可我一直沒好意思說。”
這姑娘的這些話一說,杜衡的心情就非常舒服了,呵呵一笑說道,“別讓你爸爸來了,大家都是工作忙的一塌糊塗,沒必要這麼大老遠的跑一趟。”
隨後就是新一輪的糾纏和推辭,一直到了家裡,纔在杜衡的強硬之下,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武勝男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但是今天的杜衡,卻是沒有如往常一樣的睡着,而是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打滾。
坐了整整一天,又着急生了點氣,岔了氣的腰又開始隱隱難受。不疼,就是憋的難受,睡不着,而好死不死的,自己配的藥今天也全部用完。
武勝男瞭解了情況之後,也是對杜衡沒了脾氣,但是聽到救了一個小孩,她也說不出什麼責怪的話來,只能默默的、熟練的掀起杜衡的衣服,給他按摩推拿。
第二日一早,兩人就互換了生活習慣。
平日裡都是杜衡送武勝男上下班,而今天變成了武勝男送杜衡上班。
把三人送到醫院後,武勝男叮囑杜雪婷多看着點杜衡後,便開着杜衡的車趕緊去上班了。
而杜衡到了醫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的去了病房。
此時的病房裡,護士們剛剛完成交接班,上早班的護士開始查房,而值了夜班的醫生,此時也並沒有在值班室睡覺,就這麼靜靜的守護在小孩的身邊。
杜衡走到近前,一邊輕手輕腳的檢查小孩的情況,一邊輕聲的問道,“情況有好轉嗎?”
值班醫生輕聲說道,“凌晨的時候已經服用完了三劑藥,孩子也變的清醒了一會,自己稍微的坐了會。
只是他自己要說頭暈坐不住,所以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又躺了下來。”
“吃東西了嗎?”
“剛纔喝了點稀飯,但是不多。”
杜衡輕手輕腳的檢查完,然後又把孩子的手輕輕放回被子下面,“能吃東西就是最好的消息,告訴馬醫生,孩子的藥不用換也不要停,先把元陽徹底穩住再說後續治療。”
“好的院長。”值班醫生輕聲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從抽屜裡拿出幾張單子遞給了杜衡,“這是昨天下班後,馬醫生臨時加急,給孩子做的化驗,你看看吧。”
杜衡眉頭皺了一下,他沒想到馬醫生真的又給孩子做了一個檢查。
拿起來一看,血紅素五點五克,上升了一點點;白細胞數二十九萬多,雖然還是高的嚇人,但是也出現了下降。
杜衡輕輕嘆口氣,把看完的檢查單直接遞還給了值班醫生。
其實不用看,就看孩子本身的反應,他都知道那些數值,低的肯定回升,高的肯定會降。
但是馬醫生的這個做法,也是一個比較穩妥的做法,所以杜衡沒針對這個說什麼,只是再一次的叮囑值班醫生,“一天三劑,再喝三天,等到徹底穩住了,咱們再繼續後續的治療。”
說完之後,杜衡便離開了病房,趕回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處理自己的事情。
隨後的幾天裡,杜衡把大部分的精力,全部放到了這個孩子的身上。而與此同時,作爲他的老師李建衛,卻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此時,在一間很大的會議室裡面,中場休息的李建衛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這兩天的會議,雖然累一點,但是收穫不可謂不大。
就在他美滋滋的獨自飲茶的時候,同單位的,也一同參加會議的血液科主任葛龍湊了過來,“老李,恭喜啊。”
李建衛矜持的笑了下,“我有什麼可恭喜的。”
“老李啊,前幾天的省名中醫的投票中,杜院長聽說也在其中,而且票數不低啊。”葛龍一臉笑呵呵的模樣,“這次入選應該穩了吧?”
“這小子做出了點成績,承蒙各位老前輩和同行看得起,得了幾票而已,穩不穩的,可不敢說。不過這小子還年輕,這次不行,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李建衛嘴裡雖然非常的客氣,但是心裡那個舒爽啊,真的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尤其是想到前幾天開會時的場面,嘴角的笑容更是誇張的過分。
全票通過,那是他做夢都能笑醒的場面,至於今天這場會議,最終能不能入選省專家庫,這最後的結果,他已經不是很在乎了。
對於李建衛越發放肆的笑容,葛龍也是羨慕嫉妒的很,但是誰讓人家撿漏了這個牛掰的徒弟呢。
如果自己有這麼一個非常給自己長臉的學生,說不定自己的笑容,比李建衛還要放肆和誇張。
命啊,沒辦法說。
“我還聽說,杜院長被推薦進入保健組了?”
瞬間,李建衛的那張已經有了皺紋的臉,直接就變成了一朵千層菊,層層怒放,“嗨,這孩子,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關係,稀裡糊塗的就被推薦了上去,聽說上面還有領導也提名了。
哎,雖然這是好事,但是壓力卻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其中的風險,更不是他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能把控的住的啊。
我真怕他有時候年輕氣盛,幹出一些冒失的事情來。”
這一次,葛龍對於李建衛嘴裡謙虛,但是面上已經囂張的表情,也是忍不住了,不由得吐槽道,“老李,笑的別那麼囂張。
杜院長作爲一個二級醫院的醫生,又是入選名中醫,又是進保健組的,這可是你這個三甲的老師,都沒有達到的高度啊,你怎麼好意思在大家面前笑的?”
李建偉一點都不感到臉紅,得意的說道,“青出於藍而要勝於藍,這說明我這個老師當的好啊。”
葛龍直接送了一個大白眼,“你真不要臉啊。”
李建衛只當這是誇獎自己,還是一個勁兒的樂呵,氣的葛龍直接沒了辦法。
但是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只能捏着鼻子,繼續忍受李建衛這副猖狂的嘴臉,“老李,杜院長最近治療了一個白血病的小孩是不是?”
李建衛眼睛斜楞了一下,“是有這麼回事,這小子每天都把治療過程,還有孩子的當前情況報給我,讓我給他參謀參謀。
對了,你打聽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