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急診科這會特別的擁擠,而且特別的怪異。
有穿着樸素,甚至是有點破舊的農民,茫然的看着周圍嘈雜的一切;也有渾身是土,看不清穿着和長相的人,捂着胳膊瘸着腿,呆呆的等待着;更有一些披麻戴孝的人,着急的穿梭在這些擁擠的人羣中,忙着去交費,忙着給大家找大夫。
“泉子,我家掌櫃的人呢?”
張素梅慌里慌張的衝進了急診大廳,放眼看過去,大部分都是自己村上的人。這時也顧不得問別人的情況了,隨便拉住一個熟悉的人,就趕緊的打聽起了杜平的情況。
“嬸子你來了。”被叫泉子的小夥也是全身土蒼蒼的,頭髮臉上也同樣如此,“我平叔在左邊的那個診室裡呢,你過去看看吧。”
張素梅二話不說,直接就往泉子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到了診室的門口,撥開門口擋路的衆人,挨個的往裡面尋找杜平的身影。
剛找到第二間診室,還沒來及扒拉人呢,臉上、手上纏着紗布的杜平便出現在了張素梅的眼前。
“你這沒事吧?”張素梅第一時間就衝到了杜平的身邊,想伸手抓住杜平的胳膊,但是伸到一半卻又猶豫着停下了動作。
等到大夫檢查完,便告訴張素梅等人,他懷疑杜平的左下第三根肋骨斷了。
張素梅翻着白眼和杜平爭辯了起來,而康志榮則是走到一邊,開始給靳贊打起了電話。
杜平在聽到康志榮的這個安排之後,立馬就表現的很不樂意,“哎呀,這邊大夫都說了沒事,幹嘛去麻煩人家靳大夫。
得到武勝男的答覆後,張素梅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現在只需要安心的照顧好杜平就行了。
這一下大家也都看清了左肋的情況,一道十公分左右的擦傷,傷口上是斷斷續續的出血點。
而且當時三馬子側翻的時候,大家都覺得能拉得住,而且那些孝子賢孫,全都跑到側面要推住側翻的棺材。
發現問題的康志榮出言叫住了杜平,隨即便轉到了杜平的左側肋,輕輕地撩開了襯衫。
杜平身子微微的側了一下,讓自己的胳膊遠離了一下身子,“受傷的全部安排往醫院裡來了,沒受傷的就接着處理安葬的事情。”
比如到現在爲止,她們從來不會讓吳舟進到收銀臺,從來不會讓吳舟一個人上班。
我可給你說,這麼小的孩子最金貴了,全身骨頭都是軟的,一個不小心就會閃了腰,或者扭到脖子。”
反而是杜平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笑呵呵的說道,“我好着呢,沒事,就是手和臉被擦破了皮。”
能看得出來,吳舟確實喜歡孩子,但是敏姐卻始終站在吳舟的前面,一邊教吳舟怎麼抱孩子,一邊逗孩子玩。
敏姐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吳舟,“哎呀,你還是個大姑娘,孩子太小了,你不會抱。
隨即便是一臉慈母笑的看着杜忘憂一直樂。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嚴重的。
臉上的傷勢也不輕,反正聽大夫說,腮幫子和顴骨上的皮沒了。
吳舟伸手輕輕的摸了一下杜忘憂的臉蛋,感受着手指尖的細嫩,吳舟眼神裡全是氾濫的母愛。
電話那頭的武勝男猶豫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在糾結什麼事情。
這最後是三馬子沒拉住,棺材也沒穩住,全翻了下去,把推側面的那些人全給壓到了下面。”
這個發現讓康志榮上了心,並開始有意的觀察杜平側肋的情況,而這也讓他發現,杜平襯衫的側肋位置上,有一道淺淺的血色。
“怎麼可能不掉出來,棺材都被摔的裂開了。”
杜平說着說着又嘆了口氣,“上面拉繩子的那些人也不能鬆手啊,這要是一鬆手,三馬子和棺材直接翻下去,可把側面的那些孝子賢孫能直接給送走。
就在張素梅再一次忍不住要催促的時候,武勝男終於是答應了下來,讓張素梅在醫院好好的照顧大哥,她去接孩子。
敏姐笑了一下沒說話,眼神悄悄的看向了坐在櫃檯邊上的紅姐。
康志榮一邊問着他所好奇的事情,卻在杜平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總是發現杜平在下意識的保護自己的側肋,讓側肋的位置,遠離自己的胳膊,遠離張素梅的手。
隨即又用很自豪的語氣說道,“我給你說,要不是我們幾個拉着繩子沒鬆手,下面推棺材的那幾個,可能直接就被砸死了。”
但是杜平不想讓張素梅擔心,便做出一副輕鬆的笑容說道,“剛不是說了麼,我在上面拉着繩子呢,這三馬子和棺材一起翻下去,把我給拽翻了,在地上呲了一下,破了點皮而已。”
康志榮見杜平也沒什麼事,就沒有張素梅那麼心疼和緊張了,此時聽到杜平的描述,他更好奇一件事情,“大哥,那棺材都翻了,你們也都來醫院了,那去世的老人不埋了嗎?”
康志榮眉頭輕輕皺起,“大哥,你這是怎麼弄的?”
張素梅趕緊的把情況說了一遍,“楠楠,你趕緊請個假,去把孩子接上,你大哥這邊還要做檢查,得等一會才能出結果。”
硬傷,沒關係的。”
因爲這個斷口的位置,特別的靠近心臟,所以必須要拍個片子,以便於準確的判斷該用什麼方法治療。
說着還看了一眼康志榮,“伱怎麼還把小康給叫來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嘛。”
只是他這邊剛一說完,旁邊就走過來一個沒來及脫去孝衫的男人,“杜平,你沒事吧?”
等到杜忘憂喝完奶,吳舟輕聲的說道,“敏姐,讓我抱一會唄。”
孝衫男人看杜平確實像沒事了,便點點頭說了兩句客套話後,便趕緊的去安排其他的人去診室。
杜平說着沒關係,但是康志榮卻不這麼想。
骨科的大夫上手剛一檢查,杜平便重重的悶哼了一聲。
紅姐當然知道敏姐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只是當她看到吳舟此時的模樣,她還是有點心軟了,另外也不想做的太過明顯,便輕輕的點了點頭。
杜平擡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趕緊的說道,“我沒事,我好着呢,你大姐夫怎麼樣了?”
吳舟欣喜的坐穩身子,並且按照敏姐的囑咐擺好了姿勢,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杜忘憂。
杜平擺了擺手,“我就不用管了,真的沒事,你去看看其他人吧。”
而靳贊在知道了事情之後,立馬要求康志榮帶着杜平到省中醫院,他就在辦公室等着他們。
杜平還是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道,“應該是繩子把我拉倒的時候,磕到地上的石頭上了。
這個結果讓幾人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杜平,更是樂呵呵的說道,“你看吧,我就說了沒事,你們非要大驚小怪的,白花那冤枉錢。”
這時候康志榮忍不住的問道,“大哥,不就翻個三馬子嗎,怎麼這麼多人受傷?”
但是杜平還是那副死犟死犟的架勢,就是一個勁兒的說,這是小事情,就是磕了一下,沒什麼大問題。
“老人沒從棺材裡掉出來?”
杜平掃視了一圈眼前的衆人,唉聲嘆氣的說道,“光是三馬子翻了,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情。
他知道,靳贊是杜衡的好兄弟,也是骨科小有名氣的專家,現在杜衡不在身邊,問問靳讚的意見,是最好的。
“大哥,你先別走了。”
穿孝衫的男人滿臉的緊張和焦急,聽到杜平的問話,眼神中更是多了一絲絲的慌張,“現在還不知道,還在手術室裡呢。”
不過他就是再犟,也拗不過張素梅和康志榮的兩個人。
敏姐輕笑着開始讓吳舟擺好姿勢,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她的手裡,並叮囑應該怎麼抱。
吳舟是個什麼情況,她們兩人也是清楚的。
但是三馬子上有棺材,大家能看着三馬子翻了,可不能看着棺材翻了。
旁邊的吳舟看起來很喜歡孩子,就一直湊在敏姐的身邊,滿眼放光的看着喝奶的杜忘憂。
拍完片子之後,大夫也給出了明確的結果,杜平的肋骨確實是斷了,但好消息是骨頭沒有錯位,不需要手術治療,自己回家靜養就好。
“那邊我着急沒用,有大夫在呢。”穿孝衫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大廳,“我還是先把那你們照看好了,別因爲人多給耽擱了。”
就這麼的,拉繩子的全被三馬子和棺材給拽下去了,側面推着的那些人,全被三馬子和棺材砸了一下。”
杜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裡全是苦笑之聲。
尤其是吳舟這種連老年人都騙的人,她們就覺得吳舟是一個沒有底線,沒有廉恥的騙子。
杜平慢慢的往前走,把診室門口的位置趕緊的讓了出來,等到不擋路的時候,這才說道,“我真的沒事,就是三馬子翻的時候,我拉着繩子沒鬆手,被猛的一下給拽翻了。
杜平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別管我們了,你還是去看看你大姐夫,還有其他幾個人吧,我看着他們都被三馬子和棺材給砸了一下,情況比我們嚴重。”
最嚴重的是,杜平左肋骨處有一個非常明顯的青紫色,而且還呈現出了鼓脹的情況。
張素梅不關心這些,她只是關心杜平的情況,“那你呢,你怎麼成這樣了?”
康志榮走到杜平的另一側,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杜平,“大哥,你真的沒事了?要不我們去拍個片子吧,這個摔傷可不能馬虎。”
所以,她們的潛意識裡,對吳舟是有所提防的。
杜平輕聲的寬慰着張素梅,甚至還做了一個幅度比較大的動作,來證明自己確實沒什麼事情。
也就是在排隊等檢查的時候,一直沒有接通的電話的武勝男,終於是回過來了電話。
張素梅什麼都不說了,就是輕輕的挽着杜平的胳膊,一起慢慢的往外走。
兩人連拉帶拽的,直接扯着杜平到了骨科診室。
但是這個藉口明顯是不成立的,張素梅和康志榮直接拉着他趕往了省中醫。
雖然在表面上,她們不會表露出什麼鄙夷或者排斥的情緒,但是在心底裡,她們對於有過前科的人,始終是敬而遠之的。
旁邊還有一道擦傷,但是這道擦傷沒有出血點,只是把皮給拉成了一堆,露出了亮晶晶的油皮層,讓人看着很是膈應。
而此時的杜忘憂,正被敏姐抱在懷裡,拿着奶瓶餵奶呢。
張素梅一邊說,一邊慢慢的上手,輕輕的抓住了杜平的胳膊,心疼又擔憂的看着被包紮的地方。
再說了,楠楠現在還不知道幾點能趕回去呢,我們早點回去把孩子接上纔是正事啊。”
“敏姐,你教我唄,你教我怎麼抱這小傢伙。”吳舟再一次的開口了。
這邊現在人太多了,我們也不讓人家掏錢,去其他醫院,我們自己掏錢去檢查一下。”
現在手上的傷勢被包紮了起來,別人看不清裡面的傷勢,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及其手掌邊緣,連肉帶皮掉了一大塊。
康志榮剛一說完,立馬就得到了張素梅的贊同,“對對對,再好好的檢查一下最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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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摔着,也沒被東西砸着,就是擦破了點皮。”
“大哥,我們去找骨科,給你開了片子檢查一下,”站起身的康志榮立馬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聽到自己的肋骨斷了,杜平也收起了那死犟死犟的勁頭,老老實實的跟着張素梅和康志榮兩人去做檢查。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醫生,但是也在醫院混跡了好幾年,而且現在也是負責杜衡治病看病的視頻,耳濡目染之下,看着已經明顯有腫脹的位置,他可不覺得這是小事情。
隨着時間的推移,店裡也來人了,敏姐便起身去招呼顧客,也終於是給了吳舟和孩子獨處的空間。
等到太陽西下,藥店裡完全不見陽光後,吳舟抱着熟睡的杜忘憂站起了身,“紅姐,我抱孩子去外面曬曬太陽吧,店裡有點太陰了。”
紅姐從收銀臺走了出來,笑呵呵的從吳舟的手裡接過了孩子,“別看外面有陽光,但其實氣溫已經下來了,而且外面特別吵,會嚇着熟睡的孩子。
你去幫你敏姐吧,我抱着孩子在收銀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