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主任見少年的媽媽出去,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連忙跟了上去,想要親眼看着大廳裡的東西被收走,他纔會安心。
而他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女人到了大廳,一言不發就開始收拾大廳裡的橫幅,自己製作的幾個展板,另外最顯眼的那張大白紙寫的控訴信,也是被第一時間收了起來。
這時候大廳裡看熱鬧的人,還有躲在收費窗口或者是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全都是一臉驚異的看着這一切。
他們不明白,剛纔這對婆媳,那可是怒氣衝衝的返回病房的。
他們還猜想着,病房那邊應該會有一些小衝突,或者是熱鬧出現。
但是這事情的結果,讓他們有點始料未及,甚至是接受不了。
這時候有‘熱心’的阿姨和大叔,聯袂出現在了女人的面前,一個抓胳膊,一個抓被收起來的橫幅。
那位阿姨抓着女人的胳膊,擺出了一副非常關心女人的表情,“孩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他們威脅了?”
大叔的表情更是誇張,有一種義憤填膺的感覺在裡面,高聲喊道,“孩子,你不能退縮啊,對這種黑心醫院,就要抗爭到底。
你也別怕他們威脅,我們這麼多人,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杜衡也不着急,他知道這件事的爲難之處,所以並沒有催促邢主任。
邢主任尷尬的笑了一下,訥訥道,“這不是怕這家人鬧騰嘛,而且他也住院,能給到這家人一點壓力。”
他自己也很驚訝,他爲什麼會有那樣的能力,居然對近在咫尺的吼叫辱罵,可以做到充耳不聞。
這其中更讓他感興趣的,是他當時面對那對暴躁婆媳時的狀態。
但是後半段的囑咐,他有點糊塗,想不明白杜衡爲什麼要這麼安排。
杜衡頓時語塞,剛剛想好的話,這會全部成了廢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但是他知道,邢主任最後一定會答應下來。
到家之後,杜衡居然難得的看到了武勝男,“誒,今天怎麼沒去幫你老師的忙?”
次日一早,杜衡親了一下還在睡夢中的女兒,便帶着自己昨天準備好的東西,趕往了鍼灸醫院。
杜衡無奈的歪了下嘴,低着頭和女兒玩耍了起來。
興致勃勃的醫生們相互看了一眼。
而杜衡卻接着說道,“我也不讓你爲難,我現在就告訴你,在我來之前,我已經得到了鄭老的授權,在他出院恢復工作之前,院裡的工作由我做主。
吃完午飯,武勝男自己去找她的老師,孩子也被保姆抱走,杜衡這纔有時間來思考自己的事情。
說完他也不管邢主任的臉色是否好看,直接就往外面走。
首先就是思考昏迷少年的治療過程,把每一步都做了詳細的研判,再次確認了治療順序和步驟。
邢主任就在後面看着這一切。
看了研究所爲自己準備的辦公室,杜衡輕聲的說了聲謝謝,“邢主任,再麻煩你件事情,幫我找個抹布吧。
說着看了一下手錶,確定了時間後說道,“你在中午下班的時候,應該就能接到市局的通知了。”
少年的媽媽和奶奶自不必多說,邢主任也像是沒事人一樣,站在門口等候,再一個就是護士和醫生羣體了,他們也是早早的就等在了那裡。
他現在也不糾結,這個餿主意是邢主任給出的,還是章醫生自己想出來的,反正事情已經出了,解決就行。
邢主任拿着麻布的手再次僵硬,同時他也看到了周圍幾人偷瞄他的目光。
所以和魏副主任的交流,杜衡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結束了。
而杜衡此時卻緊跟着補了一句,“邢主任你要明白,我讓你查,是想把事情就在咱們內部解決掉,不想搞擴大。
只是剛走兩步,杜衡卻又停住了腳步,“對了,我現在在所裡還沒自己的辦公室,麻煩邢主任幫我安排一下可以嗎?”
邢主任聞言,很忠實的開始執行杜衡的命令,把圍在病房裡面和外面人,一個個的全都趕走。
可要是不調查清楚,那倒黴的就是自己這個牽頭人了。
等這一點確認下來之後,杜衡打開臥室的一個櫃子,盯着裡面的東西看了好久,臉上也一直是糾結不定的表情。
就和他之前想的一樣,這件事情,他不願意做,有的是人去做,而且還是非常主動的去做。
走出辦公室,邢主任回頭看了一眼俯身擦桌子的杜衡,心裡沒來由的多了一種感覺:引狼入室。
邢主任臉色很難看,但還是擠出一絲微笑,笑着說道,“辦公室早就準備好了,只需要打掃一下衛生,隨時都能使用。”
邢主任愣了一下,但他回過神後,也沒有直接回答杜衡的問題,而是皺着眉頭說道,“杜副院長,這個成立調查組的事情,是不是得經過院委會啊?”
當再次檢查完,杜衡開始準備針具的時候,杜衡突然有意無意的問道,“各位醫生,請問,以患者現在的情況,首先要做的治療是什麼?”
因爲這事情他不幹,有的是人幹,而且自己還能把事情擴大化。
只不過他不懂治療,他也就沒有細問,只是點頭表示記下了。
就在杜衡信心滿滿的時候,邢主任忽然擡頭,“杜副院長,我能力有限,這件事你還是找別人來做吧。”
但是最後,他還是面露堅定,輕輕的拿出了讓自己猶豫不決的東西。
邢主任使勁的嚥了一口口水,心裡已經開始忍不住的叫苦了。
杜衡也沒閒着,一起加入到了清理的隊伍中,但是卻對同樣動手的邢主任說道,“邢主任,你事情還很多,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武勝男見杜衡逗弄女兒,直接把女兒放到了他的懷裡,並起身往臥室走,“你既然回來了就抱抱女兒,我正好去收拾東西。”
但對此,他卻無能爲力,只能慢慢的退出這間辦公室。
邢主任沒敢打擾杜衡,躡手躡腳的幫杜衡接了一杯水,然後站在一邊等待。
說實話,經過剛纔的事情,他現在對面前這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副院長,心底裡是有點打怵的。
一聽住院,杜衡眉心微微凝結,“章醫生沒有受傷吧,而且當時鄭老來的時候,他還是第一個跑掉的,他住的什麼院?”
“老師早上發的消息,沒辦法啊。”
杜衡對這樣的注視已經感覺不到什麼壓力了,就如平常一般,開始按部就班的工作。
“早上不用去,下午我們要陪老師去東山,督辦一件案子,可能短時間回不來了。”
杜衡飽含笑意的走到了武勝男身邊,一邊和武勝男說話,一邊逗弄媳婦懷裡的女兒。
好在這個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就在邢主任放好水後,杜衡也停下了手裡的筆。
這錢不管賠多少,總有花完的時候。等錢花完了,你孩子怎麼辦?”
可他要是不幹,看似籠絡了涉事的同僚,但同時也得罪了自己,更是給其他的領導的一個無能的印象,認爲這人不堪大用。
等大批量的護士,還有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離開後,少年的家長,還有等待的醫生,全部把視線轉移到了杜衡的身上。
你不能心軟啊,你得爲孩子着想啊。就因爲他們的耽擱,你孩子以後都醒不過來了。
邢主任深吸一口氣,再次掃了一眼這對老年人後,便往一樓的幾間辦公室走了過去,告知了事情的結果,讓大家趕緊恢復自己的工作。
另外,爲了避免相互扯皮推諉的事情發生,鄭老昨天晚上就已經溝通好了,會在今天早上,向市局提出請求,在他住院期間,由我暫代院長職務。”
而且不要直接送到病房,先送到護士站,等我親自去拿。”
加上這次的事情,一個無能的帽子是逃不掉的。
但不論是特異能力,還是精神疾病,他都覺得很不錯,這個能力超級哇塞。
組建調查組,這就是一件百害而無一利的工作。
但不管心裡是什麼感覺,他明白,就杜衡現在如此強硬的態度和做事方法,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他剛四十歲,他能分得清其中的輕重。
這邊交代完,又找到了門口那個快七十歲的保安,耳語幾句後,便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但是心態不一樣了,情緒不一樣了,再看他們在女人離開後的詫異表情,心裡不免多了一些其他想法。
這不管是得罪大批的同僚,還是是頂了這樣一頂帽子,那自己以後的路,都是肉眼可見的坎坷路。
這有什麼好問的,這個問題不是明擺着的嘛,第一步當然是把患者救醒啊。
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人家說的話也是爲自己好,女人只能再次強顏歡笑的說道,“真的謝謝叔叔阿姨了,真心感謝。”
行動到一半的時候,杜衡又突然說道,“對了,那個所有的鍼灸醫生留下,其他人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邢主任的表情微微遲滯,“這。。。我。。。”
不光要讓他們賠錢,還得負責你孩子以後的生活治療,他們還得給你們道歉,公開道歉。”
因爲如果是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那麼杜衡不會張嘴問大家的。
但不是這個答案,那應該是什麼?
衆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卻沒有一個往前說話的。
就這麼盯着邢主任看了半天之後,杜衡忽然笑了,並且也從邢主任的凳子上站了起來,“邢主任對自己有這樣的認識,我很開心,畢竟老話說了,人貴有自知之明。”
“邢主任,由你牽頭,成立這件事情的調查組。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調查清楚。”
對了,幫我請你們辦公室魏副主任,我想和他聊聊。”
拉着女人的阿姨臉色一變,隨即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說道,“孩子,他們是不是要賠償你了?
邢主任知道杜衡現在的舉動,那就是表示不想和自己親近,甚至要疏離自己的表現。
邢主任眼神閃爍了一下,略微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開口說道,“在xx醫院住院呢。”
當他到了病房的時候,少年的病房中,早已聚集了很多人。
這一下可把邢主任給搞尷尬了,臉部瞬間充血,紅的跟個猴屁股一樣。
等這一切都做完之後,杜衡終於是放鬆了下來,也開始回味今天自己處理事情的方法。
說話間,杜衡已經走出了辦公桌,繼續保持着微笑說道,“既然邢主任能力不夠,那我就找其他人吧。”
隨後他也不在辦公室多呆,而是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家裡。
女人勉強笑了一下,“謝謝叔叔阿姨,醫院沒有威脅我,這是我自願的。”
杜衡的前半句話,邢主任是明白的。
杜衡看了一眼邢主任後,嘴角輕輕的牽動了一下,隨即便看向了別處。
囑咐他們,不要用中藥袋裝,就找個一次性的紙杯裝。
這句話讓剛剛開始移動的鍼灸醫生們全都一喜,一個個的主動停下了腳步。
但是一想到調查組的事情,他也只能是嘆口氣,低頭帶路。
等他進到辦公室,就看杜衡坐在他的辦公桌後,拿着筆已經開始寫寫畫畫了。
杜衡緩了一口氣,看着還站在前面的邢主任,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凳子,“坐着聊吧,別站着了。”
“這麼着急?”
邢主任沉默了,低着頭久久不語。
杜衡沒接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邢主任,看的邢主任心底發毛。
杜衡準備針具之後,很是失望的看了一圈身後的衆人,便不再說話,回頭準備開始正式治療。
杜衡掃視了一圈邢主任的辦公室後,便再次看着邢主任開始分配任務,“另外,對於研究所內不管是虛假治療,還是亂收費,只要有問題的地方,也必須都調查清楚。
只是不管邢主任此時,或者以後有什麼樣的想法,在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杜衡都已經不在意了。
這個答案瞬間就充斥了在了他們的心頭,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主動的說出來。
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夠嗎?”
熱心的叔叔阿姨讓女人很感動,但是也莫名覺得厭煩。
本來他對這對正義感爆棚的老年人,心底只有無盡的厭煩,覺得他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因爲他明白,他們兩人終究不是一路人。
杜衡再次冷笑一下,但隨即嚴肅的說道,“行了,我知道你之前是信口開河,就你一個主任,怎麼可能決定我能不能全權做主的事情。”
大叔也是立馬接上說道,“對,你得爲以後考慮。
說完,便把手裡的控訴信,還有被抓住的橫幅,直接捲成一疙瘩拿在手裡,再拿上旁邊的展板就往病房走。
杜衡粗略的掃了一眼,大早上的不想發脾氣,便耐着耐着性子說道,“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別圍在這裡了。”
把事情調查清楚明白,一定會得罪自己的同僚,還有某些上級,而且這個同僚的人數,絕對不是一兩個。
說着,他也像是忘了昨天的事情,和顏悅色的對着邢主任說道,“邢主任幫幫忙,讓大家都離開吧,就是一個簡單的鍼灸治療,沒什麼可看的。”
杜衡眉頭微微一挑,“哦,那謝謝邢主任了。現在能帶我去看看嗎?”
剩下的則是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而且這個人數還不在少數。
邢主任連說不用,然後便轉身出了門,沒一會兒就看好幾人端着盆子,拿着毛巾進了辦公室,開始清理這間好久沒用的辦公室。
武勝男也很驚訝於杜衡這個時間點回家,很是詫異的多看了兩眼。
杜衡臉上的冷笑一閃而過,“邢主任,我記得之前你好像說過,只要我來了,院裡的工作就是我全權做主吧?”
大叔喊的聲音不光高,甚至是語調中,還飽含着濃濃的正義感。
這辦公室的灰塵確實有點多了。”
杜衡雙手交疊放於身前,沉默一會後說道,“章醫生現在在幹什麼?”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就如改變自己的系統一樣的特異能力,還是某一種精神類疾病。
要是你覺得爲難怕得罪人,或者能力有限,那我就找找其他人,或者直接請市局組成調查組,來徹查這件事。”
再次看了一眼手裡的藥方後,杜衡開口說道,“通知藥房,明天早上八點半之前,按着藥方把藥煎好。
先到辦公室放好東西,穿上邢主任已經準備好的白大褂,便拿着自己的工具往樓下病房走。
尤其是配合上他那表情,還真有一種在世大俠的模樣。
邢主任沒有拒絕,伸手拉過凳子坐了下來。
但也就是這一眼,讓所有人尷尬到要死,不由的升起了一股子羞臊難堪的感覺。
這時站在杜衡身邊側面的,一個戴着眼鏡微微胖,看年齡和杜衡差不多大的醫生開口了,“我覺得,要想讓患者從深度昏迷中甦醒,第一步,應該是恢復患者本身的吞嚥能力。
只有恢復患者本身的吞嚥能力,才能讓患者的五臟六腑重新一起工作,五行之氣運轉無礙。
也只有周身氣血全部開始運轉,纔有說讓患者醒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