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聽李建衛說完之後,還是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其實這個時候說什麼類型的腫瘤,其實意義都沒有‘惡性腫瘤’四個字嚴重。因爲這四個字代表着,手術摘除的風險非常高,術中摘除不乾淨,術後復發的可能性極其的高。
更意味着,如果不手術,病情的發展會非常的快,尤其在已經開始影響生活的前提下,這個存活率可能只剩下一兩年,甚至可能是幾個月。
可如果手術,在現有大數據的參照下,估計也就是兩三年,而且還說不上什麼生活質量。
“找過這方面的專家嗎,他們怎麼說?”
“問過了,到你們醫院也去過,給出答案都不太好,都是建議儘快手術。”
“那。。。那個術後。。。”最後幾個字杜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
不過李建衛好像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平靜的說到,“惡性腫瘤嘛,而且現在從片子上看,也已經很大了,侵佔的位置比較多,所以。。。”
即便李建衛已經表現的很平靜了,但是說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停頓了一下,“所以即便手術順利完成,預後可能也不會太好。”
杜衡聽到這個結果,心情還是忍不住的再度往下沉了一下,“那。。。老師你現在是怎麼考慮的?”
“還能怎麼考慮,當然是趕緊手術了。”李建衛微微嘆氣說道,“做手術,風險是有,但只要做了,就有希望是不是?”
杜衡也跟着點了點頭,“確實,既然已經發現了,最好就不要拖了,最快手術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現在還沒有手術,是師孃還有什麼顧慮嗎?”
李建衛聽到杜衡這麼問,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顯得非常的無奈,“你師孃聽了手術後的情況,現在是不管我們怎麼說,她都不去做手術。
她說啊,既然做了手術也活不了幾年,而且術後的生活治療、後遺症那麼恐怖,遭那個罪就完全沒必要了。
她還不如選擇保守治療,舒舒服服的過完剩下的日子算了。”
聽李建衛這麼一說,杜衡立馬皺眉站了起來,“怎麼可以這麼想呢,你這應該多勸勸的。”
李建衛苦笑說道,“你師孃這個人,一輩子了,在家裡都是說一不二的人,主意正的不像話,我說話她哪裡會聽嘛。”
“那不行,我去和師孃談談。”
“這樣也好,或許你說話會比我和閨女說,要好使的多。”
李建衛聽到杜衡的建議,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同意了下來,立馬安排了一下科室的工作後,帶着杜衡去了家裡。
師孃比李建衛小几歲,剛剛五十出頭而已,以前見的時候,很是精神靚麗。
今天再次見面,師孃除了沒有如以前一般化妝之外,看着略顯憔悴之外,整個人看着和以前基本沒什麼兩樣。
這倒是讓杜衡很是詫異,師孃居然沒有被自己的病情影響到心態。
要知道很多的腫瘤病人,不管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病人,他們都是在知道自己得了腫瘤之後,自己就先情緒崩潰了。
可一個良好、健康、積極的心態,不管是對健康的人,還是對生病的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就比如說一個愛生氣發火的人,和一個心裡不藏事,整天樂呵呵的人相比,肯定是整天樂呵的人身體條件更好一點。
“吆,小杜來了啊。”剛一開門,繫着圍裙的師孃微微發愣後,立馬就認出了杜衡,隨即立馬往裡面讓了一下身子,“肯定是老李說了我的事情是吧?
這死老頭,一點都藏不住事,趕緊進來。”
杜衡笑了一下,他猛的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了,只能趕緊順着師孃的招呼走進屋裡。
等到落座之後,師孃大大方方的對着杜衡說道,“正好小杜你來了,那我就問你個事。”
杜衡趕緊坐好,“師孃你說。”
師孃伸手規整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瞪了一旁的李建衛一眼後柔聲說道,“我的情況想必老李已經給你說過了,咱們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正好聽你老師說,你在治療腫瘤這方面水平很高,所以我就想問問你,我的這個情況,如果不開刀,只是保守治療的話,這個能不能治得好?”
師孃這邊剛說完,杜衡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李建衛便冷着臉插話道,“你這人真是的,腦瘤能和其他腫瘤一樣嗎?
你這不是給讓人孩子爲難嘛。”
杜衡卻微微沉默一下後說道,“師孃,是這麼回事。
要是身體裡的腫瘤,按照我現在的整理出來的治療思路,那就是破症、開滯、化膿、排毒,然後根據腫瘤具體的位置,還有其他具體情況,選擇相對應的入不同經脈的藥,基本都會見效。
但是。。。”
杜衡停頓了一下,微微沉吟後再次擡頭看着師孃說道,“但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藥性是下行的,藥效是能夠控制的。
師孃現在的病症在腦部,而腦部的經絡交錯密集,而且還很敏感,情況很複雜。
首先一點,這破症、開滯的藥就沒辦法選擇,藥效輕了到不了,藥效重了必然會傷害到腦部經絡。
第二點,而且腦部太複雜了,這藥效到了腦部,到底是破的是什麼,化的是什麼,這誰也把握不住的。
所以,師孃現在的這個情況,以我的經驗來看,手術還是當前最好的辦法。”
聽到杜衡如此的直言不諱,不光是師孃微微有點失望,就連剛纔爲杜衡說話的李建衛,眼底也多了一份的失落。
雖然作爲一名中醫,他知道保守治療的概率很低,但他內心其實還是希望杜衡能有辦法的。
只是。。。
師孃輕輕嘆口氣說道,“既然你也沒辦法那就算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除了平時有點頭暈噁心之外,也沒別的什麼不適。
這要是做了手術,光聽聽那些後遺症,我就心裡慌的不行。
而且複發率還那麼高,也多活不了幾年,我就不遭那個罪了,能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聽着師孃如此淡然,實則已經放棄的話,杜衡直接搖了搖頭,“師孃,你不能這麼想。”
“那我應該怎麼想?”師孃還是搖頭說道,“反正都是死,我想活得舒服一點,有什麼錯嗎?”
“師孃你還真錯了。”
杜衡一本正經的說到,“師孃,手術後的問題很多,擔憂也很多,但是手術卻實打實的能延長你的存活期。
可只要解決了這個最棘手的問題,剩下的問題在我這裡,它就不是問題。”
嗯?
師孃和李建衛兩人一同轉頭看向了杜衡,眼神中有着疑惑,也有着一點點的歡悅。
杜衡看着師孃鄭重的說到,“中醫有自己的侷限,它確實沒辦法解決你腦袋中的腫瘤。
但是中醫進補、修復、調養的手段,這可是最厲害的。”
聽到杜衡這句話,李建衛眼中的光頓時大漲。
是啊,自己沒辦法解決手術後的預後問題,但是這並不代表杜衡他不行啊。
只是到了師孃這裡,眼中雖然也有一絲絲的意動,但更多的,卻還是認爲這是杜衡勸慰她的措辭而已。
杜衡看了兩人一眼後,再次認真的說到,“師孃,手術救命,中醫延壽,只要你去做手術,多了我不敢答應,但是再多活個十年,而且是有質量的十年生活,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給你保證。”
“小衡,你這不是開玩笑吧?”旁邊的李建衛忍不住了,往前挪了一下屁股後,滿眼期待的看向了杜衡。
杜衡輕輕笑了起來,“老師,師孃不知道,但是你應該知道吧?
前段時間,我在首都可是喚醒了兩個植物人啊。”
李建衛頓時猛拍手掌,“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別的方面不敢說,但要是說健腦榮腦,你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啊。”
李建衛說的有點誇張,但這時候杜衡可沒有反駁,而是微笑着默認了下來。
這個時候,師孃最需要的,就是這種信任感。
師孃聽了兩人的話,也變的猶豫了起來,“這不是你們兩個合起夥來騙我的吧?”
“師孃,我怎麼會騙你呢,這可是關係到你的生命健康。”
“就是,小衡這孩子可從來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旁邊的李建衛也肯定了杜衡的人品。
師孃的猶豫在兩人的勸說中,慢慢的就不復存在,很快就答應下來,願意去試一試。
等到師孃一答應下來,杜衡立馬把這件事情大包大攬了下來。
腦袋上動刀,而且還是侵佔位置很大的惡性腫瘤,金州同行的水平,杜衡還是有點信不過的,直接一個電話打到首都,給師孃聯繫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
好在杜衡的答辯馬上就要進行,所以這一點都不耽擱李建衛帶着師孃上首都。
答辯的過程如杜衡預料的那樣,很輕鬆,輕鬆的乾脆不像話。
甚至整個答辯過程,說是答辯,不如說是解惑,解釋論文中別人看不明白的地方。
等到這邊的剛一結束,杜衡也沒有多待,帶着滿腔的焦慮和李建衛一起,陪着師孃直奔首都。
因爲不管他答應師孃的事情有多肯定,他對自己多有信心,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手術能順利的完成。
如果手術出了岔子,那他。。。。
而如他一樣焦慮的,還有遠在滬上的丁展奎和裴老。
當然,還少不了心如死灰的孫雍。
裴老看着面無表情的孫雍,他的老臉是有點燒的。
就和之前的丁展奎一樣,本以爲已經找到了病人生病的原因所在,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自以爲是。
因爲病牀上的孫定智沒見好轉不說,右胳膊的麻痹已經開始蔓延至軀幹的位置,同時他的面部,也出現了不可控制的輕微抽動。
丁展奎深吸一口氣,對着孫雍誠懇的道了歉,他把責任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孫雍在聽到丁展奎的道歉後,只是默默的擺了擺手,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股怨氣。
是啊,裴老這樣碩果僅存的中醫大家都出手了,他還能有什麼怨言。
丁展奎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孫先生,我這還有個提議,你要不要聽一聽?”
孫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隨即淡淡的說道,“丁院士你說。”
“首都的杜衡杜醫生,想必你是知道的。”丁展奎說的很慢,措辭很是嚴謹的說到,“杜醫生和我是忘年交,他的水平、他的能力我是有所瞭解的。
如果說現在還有能力,或者說有可能救治你兒子的人,他可能會是那唯一的人了。”
孫雍原本很平靜的表情,在聽到杜衡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的出現了一絲變化。
眼角猛然抽搐了一下後,強忍着語氣的波動平靜的說道,“一個剛剛三十歲的年輕人,他能行嗎?”
中醫界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杜衡身上發生的事情,他多少是有點耳聞的。
而杜衡和眼前這種級別人物發生矛盾,在丁展奎看來,對杜衡是很不利的,因此他也想替杜衡緩和一下這種矛盾,但是卻一直找不到一個好的藉口。
現在正好發生了這種事情,而杜衡在疑難雜症的治療上,也確實有着讓人信服的實力,因此他便再次有了當個中間人的想法。
也不知道最後孫雍是聽進去了沒有,就見他在丁展奎再度說完之後,只是輕輕的嗯了一下之後就不再言語了。
丁展奎見此也就不再多言,扶着裴老離開了病房。
當丁展奎離開之後,孫雍眼神立馬變的陰沉銳利起來,定定的思考了幾分鐘後,他果斷的帶着老婆兒子,還有自己的隨行人員出院,然後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直奔首都。
首都還有誰能救他兒子嗎?
應該說已經沒有了。
首都他能找到,能請動的專家,他已經幾乎全請過了。至於請不動的那些,以前不行,現在肯定還是不行。
那他回首都幹嗎?
因爲他想到了曹院長告訴他的那句話,“好朋友的蘭常華,頭銜不多,業外名聲不大,但是實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