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掛上電話之後,對着身邊的武勝男歉意的笑了笑,“媳婦,不好意思啊,行程又出問題了。”
武勝男輕輕的啊了一聲,不過聽起來驚喜的成分大過驚訝,“還需要改簽嗎?我記得明後幾天都沒有去加蓬的飛機了。”
杜衡苦笑一聲,“看看能不能退吧,要是能退直接退了,我現在得去一趟外地。”
“外地?”武勝男臉上那悄咪咪的驚喜看不見了,這一次真的全部變成了驚訝,“哪裡啊,去幹什麼?”
杜衡輕輕搖搖頭說道,“剛是我們治療隊組長的電話,說我們小組那個姚翻譯他家的錢被人騙走了,他父親也病危了。
但是我們工作的那地方現在交通全停,姚翻譯這短時間是回不來了,所以讓我過去看看。”
“非得你去嗎?”武勝男有點高興。
杜衡知道武勝男在想什麼,隨即輕笑着伸手攬住武勝男的肩膀,輕輕地擁抱了一下,“我和姚翻譯前段時間相處的挺好的,而且我也聽姚翻譯說過他家的情況,他爸常年有病,他哥特別的老實,他嫂子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活動也不方便。
現在父親病危,正是用錢的時候,但是錢又被騙了,我還是親自過去看看情況吧。”
小別勝新婚,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沒有消除之前的思念,反而臨到杜衡出發,這種情緒卻越發的躁動。
而且這眼瞅着沒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年了,可人卻要飛到萬里之外,這心裡就更難受了。
但是武勝男聽杜衡說完,對於這個姚翻譯的家庭情況,心裡頓時也產生莫大的同情,而且人家在國外,杜衡親自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隨即也就不再膩歪,而是主動的幫杜衡看起了機票和高鐵票。
但是很可惜,要麼是時間來不及,要麼是就是沒票。
杜衡有點着急,畢竟姚有石的父親病危,要是因爲錢的原因耽擱了治療,從而發生一些悲劇,那也太TM艹蛋了。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杜衡給張世平打了個電話,想找這個三代想想辦法,這要是也不行,那就只能等明天的時間了。
不過還好,張世平這種三代的路子就是廣,也就杜衡和武勝男說兩句悄悄話的功夫,他就把一切幫杜衡搞定了。
杜衡是真的急,也不帶別的東西了,直接裝了手機和錢包出了門。
只是剛走到門口,他猛然意識到,自己這一趟去,除了給人家送點錢,幫姚有石看看家裡的具體情況之外,好像對於姚家被騙錢的事情,他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稍微的遲疑了一下,杜衡猛然想起,因爲孫雍起訴自己的事情,周律師現在還在首都呆着呢。
而她可是專業的律師,要不問問她?
想到就做,杜衡立馬掏出手機給周律師打過去了電話,“周律,這會忙嗎?”
“還行,和我同學聊天呢,杜院長這是準備上飛機了?”
“還沒有,我這又有點事情要麻煩你。”
“跟我還客氣上了,我可是你私人法律顧問,有事你就吩咐。”
隨即杜衡便把姚有石家錢被騙的事情說了一遍,“周律,這事情你看好辦嗎?”
電話那頭的周律師嗯了個長音,隨後便緩緩說道,“這個我還真不太好說,具體要看對方使用的方法是什麼。
如果對方是。。。算了,我還是陪你去一趟吧,而且那邊我有個同學在他們省會政法線上,找找她或許更方便一點。”
杜衡立馬興奮了一下,“那行,我現在就準備出發,要不我現在就來接你?”
“現在?開車去?”
“不,坐飛機,不過需要中轉一次。。。糊塗,我問問我朋友,讓他幫你也安排一下。”
本來杜衡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張世平卻非常的乾脆,不等杜衡說完,他就直接答應了下來,而且還是前後腳的功夫,一件讓杜衡感覺非常難辦的事情,他就在電話裡幫杜衡輕鬆搞定。
雖然是幫自己的忙,但是杜衡還是不由的苦笑一下,社會規則在這幫人眼裡,好像就沒有這回事。
一路折騰五個多小時,杜衡和周律師終於是在林城落地,但是這並不是最終的目的地,因爲姚有石的父親根本就不在林城,而是在他們當地的醫院就醫,而這也就意味着他們還得繼續奔波。
好在周律給力,她的朋友給力,就在杜衡他們走出機場的後,轉身就上了一輛早已等在外面的車子。
等他們到了真正的目的地後,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這個時間點也不是去看望病人的時間,兩人在周律同學的安排下,便先休息一會兒,等到天亮之後,再去找姚有石的父親。
“大夫,麻煩一下,能幫我找找一個叫姚紅紅的,六十一歲的男性,在哪個科室住院呢?”
稍微迷瞪了幾個小時後,見天色放亮,杜衡便忍不住了,直接來到了組長說的醫院。
醫院不大,一棟新樓一棟老樓,兩邊都有住院部,但是因爲外面沒有清晰的標識,杜衡也搞不懂他們這兩棟樓的住院部是怎麼區分的。
沒辦法,他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個科室一個科室的問。
不過這個問肯定也不是盲目去問的,最起碼像是樓層門口寫明白骨科、泌尿科這樣的病區,他就不會去問。
而最先問的,也是可能性最大的科室,那就是急診科。
而剛一問,護士就說了,確實有一個叫姚紅紅的,但是這人是個女孩,不是六十歲的男性。
沒辦法,杜衡只能去下一個最有可能的地方,那就是內科。
“姚紅紅的家屬在嗎?”
“我就是。”
“你是姚紅紅的什麼人,他兒子呢?叫他兒子來,你做不了主。”
“我是他兒媳婦,我能做得了主。”
一個稍微有點謝頂的中年大夫,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拄着柺杖的女人,眉頭直接皺了一下,“還是讓他兒子來吧,這事情你一個兒媳婦做不了主。”
“他來不了,他在派出所呢。”
謝頂大夫再次皺眉,沉默片刻後只能對女人說道,“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等到了辦公室,謝頂醫生看着走道艱難的女人,眼神忽閃了好幾次,“你家老公公已經欠費3000塊錢了,我前天就給你家男人說了,你們錢湊齊沒?”
女人一腿正常,但是另一條腿卻有很明顯的殘疾,而且整個小腿看着很小很細,這讓她在站立的時候,不得不將整個身子倚在好的那條腿一邊。
聽到謝頂醫生的話後,女人可能有點羞了,腦袋微微地低了下去,嘴裡發出來的聲音,也是帶着一絲的哀求,“大夫,我們家的情況我男人應該給你說了,我們現在沒錢。
我求求你大夫,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公公吧。
你放心,我們不是沒錢,是我們的錢被人給騙了,我們肯定會要回來的,那時候我們一定會把錢補交上的。”
謝頂醫生輕輕的嘆口氣,“你們都欠三千多了,我們催費都已經催了兩天了,但是這幾天你看我們有沒有不管你公公?
沒有嘛,我們還是正常的在治療。
但是今天不行了,時間太長了,你們不交費,我們的護士就從藥房那邊拿不出來藥。
拿不到藥,我們也沒什麼辦法啊。”
女人撐着拐滿眼可憐兮兮的望向醫生,“大夫,我老公弟弟在國外當翻譯,昨天已經打過電話了,他很快就會打錢回來的,他只要打錢回來我們就馬上交。”
謝頂醫生面色平靜,但嘴裡卻忍不住的微微嘆氣,眼睛也又一次的瞟了一下女人萎縮的小腿。
“這個真不是我們等不等你交費的問題。。。算了,我再問你一遍,你們家的事情你確定能做主?”
“能,我能做主。”
醫生看了一眼被關起來的辦公室門,方纔轉頭對女人說道,“這麼給你說吧,你公公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們即便是用藥,也只是在勉力的維持他的生命,但是要說治好,按照我的經驗來看,已經不太可能了。
所以我的建議是,把你公公接回去吧,讓他在家裡走,這對老人對你們家都是一件好事。”
說着,醫生又輕輕的嘆口氣,“你呢就別辦理出院了,也別給別人說,待會找人直接接走就行了。”
女人一條腿不行,但是腦子卻特別的好使,醫生說完這些話,她立馬就明白了醫生的意思,這是在教她逃費呢。
但是現在她根本就不關心費不費用的問題,而是滿心焦急的問道,“大夫,我公公到底什麼病啊?”
“你公公這病是陳舊性胸膜炎引起的呼吸衰竭,我們這幾天已經做了給氧、抗炎治療,但是效果你也看見了,根本就控制不住,再拖下去也只是白花錢。”
“那我們轉去林城呢?”女人立馬想到了一個方案,她都已經不在乎這個方案是不是會得罪眼前這個醫生,她就立刻問了出來。
好在這個醫生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醫生,苦笑一聲說道,“去林城咱們先不說費用的問題,就算是去了,他們也接手了,但是針對這種呼吸衰竭,他們能用的方法,也就是給氧和抗炎兩種辦法。
而他們不光和我的方法一樣,就是治療的用藥也是一樣的。
像你公公本來就有陳舊性胸膜炎,心肺功能已經很弱了,現在因爲又發炎引起呼吸衰竭,我們真的是能把該想的辦法想了,該用的藥全都用了。”
謝頂醫生輕輕的搖搖頭,盯着女人輕聲說道,“出去之後別聲張,找個你們村裡人或者熟人幫幫你。
出去之後,你們是回家也好,是去省城也罷,這個看你們自己的心意。
行了,你回去想想吧。”
聽到醫生再次給她出主意,而且還是連欠的錢都不要的主意,女人心裡大概也有了數,看來公公真的過不去這一關了。
隨即便不在辦公室和醫生糾纏,拄着拐慢慢的從辦公室挪了出來。
可是當她回到病房,看到病牀上的公公,她的內心又開始猶豫起來,但是一想到兜裡僅剩的三十塊錢,她又無奈的開始嘆氣。
“姚紅紅家屬,有人找你。”女人剛剛嘆息完,就又聽到了身後護士的聲音。
難道又是來催錢呢?
看來真的得聽醫生的話,趕緊帶着公公出院了。
但是自己這個鬼樣子,又怎麼可能把人弄出去。
心中糾結忐忑的時候,女人已經轉頭向着後面看了過去。
本來還想對護士敷衍一句,但是轉頭看到身後的人,她卻忽然愣住了。
因爲護士的身後還有三個人,一男兩女,看着很乾淨利落,不太像是鄉里人。
難不成他們管錢的直接堵我來了?
“大姐,這是姚有石的父親姚紅紅吧?他大哥叫姚有柱。”
“啊~~~是,你們是誰啊?”女人有點緊張,說話都打了個趔趄。
“我叫杜衡,是姚有石在國外工作的同事,他在國外不方便回來,所以委託我先來看看叔叔的情況。”
聽到這話,女人這才放鬆了下來,態度也變得熱情了很多,就想立馬站起身來。
但是殘疾的腿,卻讓她這行爲實施的很困難。
“大姐,你不用站起來,不用那麼客氣。”看到女人的第一眼,杜衡就已經注意到了她殘疾的左腿,便趕緊的按住了女人。
隨後便又問道,“叔叔現在什麼情況?”
說到病牀上的老人,女人的情緒立馬就上來了,隨即便把剛纔醫生說的話輕聲的說了一遍。
而杜衡在聽女人說話的同時,眼睛也一直盯着病牀上的姚紅紅看。
等到女人說完,旁邊病牀上一個老頭立馬很熱心的補充道,“這媳婦子怎麼不說全了啊,你公公現在欠費了沒有藥,讓你們這朋友先借你點,把欠的錢交了,把藥趕緊繼續用上啊。
要不然你公公,可能就堅持不住了。”
“欠費了?”杜衡愣了一下,趕緊轉身就往外走,“我現在就去交,讓他們趕緊用藥。”
“別。。。”女人趕忙叫停了杜衡,但叫停之後,女人偷偷瞄了一眼隔壁牀的老頭後,猶猶豫豫的又不說話了。
見此,杜衡立馬明白,女人剛纔還有話沒有告訴自己。
而且看女人的眼神,估摸着又外人在,有些話可能不好說。
杜衡也猶豫了一下,但忽然好像也發現了一個問題,便趕緊的低頭問女人,“大姐,你老公去哪呢?他怎麼不在?”
女人聽到杜衡的問話,臉色立馬變的焦急而又無奈,“在派出所裡呢。”
“取錢去了?”
“不是,警察說是有人舉報他尋釁滋事,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