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翻譯,臺上這女的唱什麼呢?”
“新年好。”
新年好?
杜衡眼睛快速的眨巴了兩下,新年好是這麼唱的?
這次由穆伊拉政府方面組織的新年聯誼會,除了杜衡他們這支來自國內的醫療隊參加之外,同時還有一些在當地經商的國內商人。
當看到這些同胞的時候,杜衡還是非常驚訝的,他是真的沒想到,穆伊拉這地方居然也有國人來做生意。
雖然看見這麼多同胞能一起過年,心情變得愉悅不少,不過杜衡不是自來熟,簡單的寒暄兩句之後,大家也就散開開始看錶演了。
而這個表演嘛,真的是一言難盡。
前面是當地的什麼文化發展什麼的負責人,唱了一首國人耳熟能詳的的歌曲《茉莉花》,雖然腔調屬於是荒腔走板型的,聽得讓人很是難受,有衝上去搶話筒的衝動,但是曲子還是原來的曲子,是能聽出來唱的哪首歌。
但是現在臺上這個黑妹妹唱的,杜衡真沒聽出來的是《新年好》。
《新年好》這歌吧,杜衡記得這應該是一首兒歌,雖然自己不可能唱準確歌詞,但是曲調絕對能跟着哼哼的。
可現在他根本就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旋律不說,甚至還聽到了一種要蹦迪的感覺。
這真的是《新年好》?
杜衡回頭瞄了一眼姚有石,他覺得這小子可能在忽悠他。
不過是不是忽悠不要緊,反正就這麼看着也是挺開心的。
並且這次聯誼會,就和國內某些大型公司舉辦年會差不多,前面舞臺上該表演表演,舞臺下面就是一個個大圓桌,大家也是該吃就吃,完全就是兩不耽擱,挺好的。
而且這次穆伊拉方面慶賀的是國內的節日,所以在吃喝上也有意識的照顧杜衡他們這些人,不再是之前兩次宴會那種分餐制,而是完全仿照國內一樣,採用的合餐制。
所以杜衡也不糾結臺上唱什麼了,盡挑自己愛吃的吃。
不過吃着吃着,杜衡又一次的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旋律,然後就跟着哼哼了起來: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好運來我們好運來。。。
這感覺就完全對了嘛,大過年的唱這種歌纔對味。
但比較可惜的是,這次在臺上唱歌的是奧東的爸爸,也就是那個要給杜衡送黃金菩薩像的黑胖子,嘴裡蹦出來的歌詞,還是和前兩人一樣,黏粘糊糊的根本就聽不出來唱的什麼。
雖然唱的歌詞根本就聽不懂,但是黑胖子很興奮,唱的興起時,還學着原唱一樣,往前伸出了一隻手擺了個POSS。
只是沒有原唱的雍容大氣,倒是平添了一抹滑稽。
不過在今天這場合,大家開心就可以了,沒必要爲了這個小插曲而吹毛求疵,所以杜衡一邊跟着唱,一邊樂開了花。
黑胖子唱完之後,並沒有如之前的兩位那樣下臺,而是拿着話筒在臺上眉飛色舞的開始講話。
黑胖子說的是法語,杜衡根本就聽不懂,只能一邊吃菜一邊低聲問身旁的姚有石,“姚翻譯,他這說什麼呢?”
姚有石慢悠悠的夾菜、吃菜,等到嘴裡的食物嚥下去了,臺上的黑胖子也剛好講完話了,他這才輕聲的說到,“他說他請了他的朋友,爲大家帶來一個精彩節目。”
“不是吧,他說了好多呢,怎麼到你嘴裡就兩句話?”
姚有石翻個白眼,“裡面有送祝福的話,也有歌頌他和他朋友友情的馬屁,你要是想聽,我全都翻譯給你聽?”
杜衡趕忙擺手,直接轉移話題說道,“要表演什麼節目?”
“舞獅。”姚有石的回答還是非常的意簡言賅。
杜衡停下了手裡的筷子,頗感興趣的擡頭往臺上看了過去,期待接下來的舞獅表演,“姚翻譯,是南獅還是北獅?”
“這個他沒說,估計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南獅北獅。”姚有石也擡頭往臺上看,“不過這一點我也能分析出來,你要不要聽一聽?”
“你說。”
“咱們國家的影響力在逐步的擴大,這一點從全世界都在過春節就能看出來。”姚有石往椅背上靠了一下,聲音輕輕的說到,“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那就是國外對咱們的刻板印象並沒有發生改變。
就比如現在的舞獅,我估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一定會是南獅。”
“爲什麼?”
“理由很簡單,因爲把舞獅最早呈現到外國人眼前,是世界各地唐人街的功勞。
而最早的唐人街人員構成,有百分之七十往上,都是來自沿海一帶的南方人。”
姚有石表現的很平靜,但是當看到舞臺側邊出現舞獅道具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挺直了腰板。
不過嘴裡的話,倒是沒有停下來,“所以,出現在外國人眼裡的舞獅形象,就以南獅居多,甚至大部分的外國人,根本就沒見過北獅,也不知道有北獅的分類。
在他們眼裡,南獅就是舞獅,舞獅就是咱們的特定元素。
而也是這樣的認知,導致只要是和咱們國家沾邊的事情,像什麼舞獅、舞龍等活動是一定會出現的。”
刻板印象?
那外國人對國人,甚至是國家都有哪些刻板印象呢?
杜衡腦瓜子裡快速的轉了一下,但是發現自己好像平日裡沒有關注過這些東西,這讓他一時間還真想不到有哪些可能的刻板印象。
正準備再問一下姚有石,可姚有石卻繼續說道,“你這會兒是不是很期待接下來的表演?
呵呵,那我勸你可別抱太大的希望,我估摸着還是和以前一樣,就是兩個人頂着獅頭隨便耍幾下,意思一下可能就沒了。”
是嗎?
一時間杜衡倒是忘了自己要問什麼東西了。
而恰好此時臺下的準備工作全部做好,節目表演正式開始,杜衡的注意力也徹底的被臺上吸引了過去,再也不想剛纔要問的問題。
而最終的結果,也確如姚有石所說,真的是希望越多失望越多。
不過杜衡還是安慰自己,在這異國他鄉,能看見就是幸福,不用奢求過多。
自我安慰結束,看着臺上拿下獅頭開始說吉祥話的兩人,杜衡還是爲兩人輕輕的鼓掌。
“姚翻譯,你這邊已經五六年了,真的只要有活動,就會有舞獅嗎?”
杜衡一邊鼓掌,一邊聽着臺上的吉祥話微笑,嘴裡卻又找姚有石開始說話。
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等到姚有石的迴應。
杜衡有點詫異,姚有石這小子雖然說話很簡潔,但是從來不會不搭理人,所以杜衡很好奇的轉頭看了一眼。
當看到姚翻譯目光炯炯的還盯着臺上的獅頭看,杜衡不由的偷偷撇了一下嘴,心裡更是腹誹道:這小子也就是嘴硬,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就這麼個舞獅表演,居然就勾的他挪不開眼睛了。
隨後的時間裡,聯誼會在吃吃喝喝中,慢慢地變成了卡拉OK,不管是誰都會被請上去唱一首。
杜衡也不例外,被李承祖還有德德等人推了上去,然後唱了一首《游擊隊歌》。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仇敵: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雖然這歌唱的不合時宜,但是對於杜衡來說,他能唱完整的歌,也就只有這歌了。
而這,他還得感謝他上大學時候每年舉辦的紅歌會。
每次到了這個紅歌會,《游擊隊歌》就是他們班雷打不動的保留曲目,因爲只要唱這首歌,他們班就穩穩的能獲得一個名次。
所以,這一唱,就是五年。
五年唱下來,要是再記不住歌詞,那可能就是腦子有問題了,這是病,得去看醫生。
不過大家倒是挺開心的,也沒有人因爲杜衡的唱的是紅歌,就黑個臉什麼的,反而是到副歌部分,大家會一起高唱:。。。敵人給我們造。
愉快的聯誼會開到了很晚,等到回住宿的地方,杜衡發現姚有石這小子居然沒回來。
不過想到他是個單身漢,在這邊又能玩得開,也就沒當回事,所以和孫新李承祖互相說了吉祥話之後,便回到自己的臥室,開始和國內的家人聯繫。
到了第二天,杜衡睜開眼睛後,感覺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醫院。
但這裡畢竟是國外,沒有所謂的春節假期,他們也不是來度假的,所以再不情願,還是得收拾收拾後去工作。
“德德,麻煩你把這個方子給姚翻譯,讓他儘快把藥熬出來。”
收拾心情來上班的杜衡,剛到診室就開始了工作,作爲助手的德德也開始被使喚的團團轉。
不過德德對這些工作已經很熟悉了,接到杜衡遞過來藥方,多餘的話沒有,直接轉身就往後院的藥房走去。
德德去得快,來的也很快。
不過這不是重要的,平時德德也差不多是這麼個狀態。
那是今天比較奇怪的是,德德剛剛拿走的藥方,還在她的手裡。
“杜醫生,姚翻譯不在後院。”
“不在?”杜衡愣了一下。
他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這小子昨天晚上玩嗨了,所以今天遲到了。
不過姚有石遲到不要緊,重要的是,現在這個藥誰去熬?
德德去熬?
杜衡不放心。
是藥三分毒,尤其是中藥的煎熬,抓錯了、抓多了、抓少了,就是熬製的時間長短,都會直接影響病人的身體健康。
那自己去熬?
也不是不行,但是診室外面的病人怎麼辦?
就在杜衡想辦法解決眼前事情的時候,孫新帶着李承祖的護士助手走了進來。
“孫主任,有事兒?”
孫新黑着臉低聲說道,“有事,現在和我出去一趟。”
杜衡明顯有點沒跟上節奏,呆呆的看了一眼外面候診的病人後說道,“我這還有病人。。。”
“先不管了,讓他們先回去,或者等一會兒吧,你現在跟我走。”
說完也不管杜衡是否同意,孫新直接轉身就走了。
沒辦法,杜衡脫下身上的白大褂,趕緊低聲的交代了德德兩句後,便急忙跟了上去。
追上孫新之後,杜衡趕緊問道,“孫主任,發生什麼事情了?”
孫新步伐很快,聽到杜衡的聲音後輕聲而又快速的說到,“姚有石被警察抓起來了。”
杜衡被這個話驚的步子頓了一下,“不會吧,是不是搞錯了?”
孫新黑着臉說道,“不會的,警察先通知的索拉格院長,他又打電話通知的我,而且索拉格院長已經在警察局確認過了。”
杜衡更吃驚了,緊走兩步到了孫新的身邊追問到,“爲什麼啊?”
“持槍行兇,但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槍?”杜衡突然乾嚥了一口吐沫,“他。。。他。。。”
“先不說了,具體的還是等到了警察局問清楚再說吧。”孫新低聲說道,“叫你一起來,我是怕如果人弄不出來,就得讓你找找那個礦業與農業發展部的部長了。
你救過他兒子,他對你也挺感激的,你要是找他出面,或許能把姚有石的事情大事化小。”
“好,如果真的需要,我會去求奧東爸爸出面的。”杜衡果斷的答應了下來。
到了警察局,瞭解情況之後,果然如孫新預料的那樣,因爲是持槍闖入他人私人莊園,所以姚有石不可能被放出來。
不過因爲姚有石是外國人,所以這邊通知了孫新之外,正在向上通報,準備通知大使館。
沒有性命之憂,估摸着也不可能坐牢,但是一旦通知了大使館,那麼他這邊的工作肯定是完蛋了,而且留了案底不說,還得被遣返回國。
一旦按這個流程走下去,那他就算是回國了,這輩子也可能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工作了。
孫新臉色黑成了鍋底,這事即便這邊的警察局不通知大使館,他也得向醫療隊做出彙報。
但是一想到這幾個月的相處,孫新也是心有不甘。
但現在又能怎麼樣呢?
杜衡也是一樣的糾結,最後他還是給德德打電話,讓她幫忙聯繫一下奧東的爸爸,希望他能出面,把這件事情壓下來,不要上升到外交層面,這樣姚有石在官方的資料背景上,或許就不用留案底了。
如果真的能成,那麼他回國之後,最起碼還是能找一份像樣的工作。
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