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對於慕容姝來講,同樣是個不眠之夜,她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是最大的一個疑問就是究竟誰騙了她,或者說究竟有多少人騙了她。
她點燃一張符紙聯絡了雲佘,雲佘極其罕見的接受了她的連接,這說明雲佘已經出關了。
天空的光幕之中顯現出雲佘略顯枯瘦的的臉龐,只不過這個時候雲佘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
他一見慕容姝便開口道:“小姝,剛好我正在找你。”
他話音剛落,慕容姝便已經開口了:“宗主,我有一件事情想問您。”
雲佘微微一皺眉頭,但是看見慕容姝臉上的表情,他終於還是開口道:“好吧,有什麼問題你便問吧。”
“您知不知道慕容家的滅門和子車家有關?”慕容姝道。
雲佘一愣,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知道。”
“那您之前爲什麼不告訴我?”
“因爲我不能告訴你,我擔心你會做什麼傻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你要知道那子車家族明面上雖然聽命於雲劍宗,但是暗地裡早已經和中天北地以外的一個組織有所勾結。”
雲佘頓了頓接着道:“那個組織很強,比雲劍宗還要強,他們就是我們最終的敵人,但是想要擊敗他們,我必須先抵達元嬰境,而且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會幫助你的,我一定會盡我全力,盡我所能幫助你的!!”慕容姝連忙說道。
雲佘微微的嘆了口氣:“小姝,你知道的,幫助我會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
“我不在乎,只要能報仇,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慕容姝斬釘截鐵。
“難得你有這份心。”雲佘長嘆了一口氣道,“你放心,等我到了元嬰境,練成了那門功法,第一時間便去幫你報仇。”
“對了,剛剛宗主說正要找我,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情?”慕容姝問道。
“嗯,從從明日起你便不用在青陽宗當臥底了,你的任務提前結束了。”雲佘道。
一聽這話,慕容姝微微的有些愣神,她曾經想過她和陳子書的緣分終有結束的一天,但是她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我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在青陽山呆着定然不如雲劍宗,如今能夠回來想必你也很開心吧。”雲佘笑道。
慕容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開不開心,她問道:“我什麼時候出發?”
“即刻出發。”雲佘道。
即刻出發,也就是說她沒有絲毫多餘的時間去做多餘的事情,她甚至沒有機會和陳子書道別。
慕容姝臉上的表情安靜,無悲無喜,這讓雲佘微微皺眉:“雲姝,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什麼問題,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嗯。”雲佘點了點退。
斷掉通訊之後,慕容姝長長的嘆了口氣,呆呆的望着房間裡那朵跳躍閃爍着的燭火,望了一會兒之後,她開始寫一封信。
……
“你在這片廢墟里呆了多久了?”陳子書問雪袂。
“很久很久。”她回答,聲音有些空靈飄渺,就像是抓不住的煙。
“是被困在廢墟之中出不去了嗎?”陳子書又問。
“不是,我在等人。”雪袂回答。
“什麼人?”
“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他若出現我一定能認出來了。”雪袂道。
“你等他多久了?”陳子書又問。
“忘了。”雪袂回答。
陳子書想,那大概真的很久了,久到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久到忘了自己爲什麼來到這裡,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唯一記住的一件事是自己在等待一個人的。
這讓陳子書不由得想起《等待姜戈》這片荒誕主義小說。
但是以人類的視角來看,這或許確實很荒誕,畢竟人生不過百年而已。
那五百年呢?五千年呢?哪怕是最平平無奇的日常也總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在漫長的歲月裡終究有一些東西會被遺忘。
或許是一個名字,或許是一句話,當這些樞紐斷掉,連貫的記憶變成了無數斷掉的碎片的時候,它們就會逐漸消失。
“爲什麼不離開廢墟呢?既然你沒有被困住的話。”
“我在等人。”
“就算是等人也是能開小差的啊。”陳子書道。
“外面沒有能夠吸引我的東西,也沒有一個讓我必須出去的理由。”雪袂道。
陳子書感覺雪袂有點像是井底之蛙,但是這並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一個褒義詞。
她的世界很小,但並不是因爲她不知道外面有更大的世界,而是她不想要那個更大的世界。
她只想守着自己那片小小的天空,然後全心全意的將自己的一切全都付出給那片天空,就像是一個孤獨而寂寥的守望者,別人讀不懂她,她也不想去讀懂別人。
“這麼說來,我似乎有些打擾到你的清靜了。”陳子書道。
“偶爾有人能陪我聊聊天挺好的。”雪袂道,“否則的話說不定哪一天我會忘了這片廢墟之外還有一個世界。”
“那便好,說不定以後我會經常打擾你。”陳子書笑了。
“那不如先說說你自己。”雪袂道。
“說說我?”
“對,比如說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是怎麼在無形之中發現我的存在,並且用一種前所未見的方式與我溝通的。”雪袂道。
顯然這姑娘很在意這件事,不過這就是廢話了,因爲是個人都很在意這件事,陳子書所表現出的能力已經堪稱非凡了。
陳子書笑了笑道:“怎麼說呢?關於我是誰,這就是一個極爲微妙的問題了,我啊,是一個誤入這個世界的旅者,大概就是有一天從牀上醒來就稀裡糊塗的來到了你們的世界。”
“不過挺好的,這裡比我的家鄉好一點,我在我的家鄉遇到過很多事情,我站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做了很多錯誤的事和正確的事,好在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那我們倒是挺像,我也不屬於這裡,不過我不想留在這裡,我在等人接我回去。”
“你放心吧,他回來的。”陳子書道。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純粹就是禮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