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戰書出現在天空之中以後,青陽宗附近的山脈上就開始聚集起大量的修士。
這些修士大多數都來自中天之南和中天舊都,都是幾名長老帶着一些弟子來的。
他們是來觀戰的。
畢竟這可是元嬰境的戰鬥,而且還有三位元嬰境後期的強者參戰。
要知道,元嬰境平時都是極少出手的,此次若是能夠看到元嬰境強者出手,或許能有所感悟,修爲更進一步。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懷着這樣的想法的,還有一些人則是期待着青陽宗滅門之後,能在青陽宗的廢墟上尋覓到一些寶貝。
於是這一座一座小小的山峰就成了這些宗門的臨時居所。
整個中天北地都沉寂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中,但是這緊張的氣氛卻並沒有影響到着幾座山頭。
這幾日他們依舊品茶論道,下棋演天,有時候還會偶爾討論一下青陽宗的下場。
六水寰宗的長老此時正在一片竹林之中,落葉蕭蕭,他帶來的十幾個弟子都盤膝坐在隨身的法座之上感悟天地靈氣。
這長老一邊監視着每一個弟子的感悟情況,一邊朗聲說道:“元嬰大戰,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天大契機,你們屆時萬萬不可走神,錯過這次參悟的機會,但是卻也要萬分小心,元嬰出手,威能極強,你們若是沉淪於其中,輕則氣海受損,重則當場殞命。”
“是。”弟子們齊聲迴應。
另一座視野空曠的山頭之上,酒池宗的貪無長老一邊抱着酒葫蘆,一邊與明道門的塵心長老對弈。
貪無長老衣衫襤褸破舊,略有癲色。塵心長老一身靛藍色道袍,沉靜端莊。
兩人下棋的風格也截然不同,貪無長老攻擊性極強,不管不守,一味強攻,每一步棋都充滿了暴烈的殺意。
而塵心下棋則張弛有度,進退有序,攻守有法,棋風穩健。
兩人對弈已經有兩日兩夜了,前來觀戰的人也很多,不過這盤棋若是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恐怕是分不出勝負的。
這棋局註定是沒有勝負的棋局。
下到一半,貪無長老拿起酒葫蘆痛飲一番,然後看向遠方。
他所看的地方正是青陽山,青陽山下是一個不算繁華的小鎮,小鎮屋舍儼然,黃髮垂髫怡然自得。青陽山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宗門,磚牆琉瓦井然有序。
這是一個很常見很常見的景象,常見到只要你願意找一找,總會找到許多個同款。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宗門,突然之間卻成了風暴的中心。
“名名名,說到底還是一個“名”字,若是青陽宗肯偏安一隅,應該就不會遭逢此劫。”貪無一邊說着一邊落子。
“名嗎?我倒覺得不是。”塵心一邊看着棋盤一邊撫摸着拂塵道,“德不配位者敗,纔不配位者死。”
“那你認爲青陽宗是缺哪個?”貪無問。
“兩者都缺。”塵心道,“不肯如我們一樣入世,卻又不肯像鳳凰城與月升之地那樣出世,當遭此劫。”
啪嗒一聲,塵心落子。
貪無這個人吧,他只好酒,其他的什麼都不好,不好與人爭辯,不好殺,不好金銀錢財。
所以他便未與塵心繼續爭辯下去,只是淡淡的道:“你覺得呢青陽宗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自然是萬劫不復。”塵心淡淡的回答。
“那青陽宗主的結局呢?”貪無又問。
“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塵心又答。
“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貪無重複着這兩個詞,然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塵心的想法與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樣,但是怎麼說呢?塵心希望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而貪無並不那麼希望。
但是就在這時,貪無突然察覺到了一股別樣的氣息,他循着氣息望去,看到了一個青年,青年裹在一身黑袍之中,雙眼平靜恬淡的看着青陽宗的方向。
“那人是誰?”塵心問貪無。
“你不認識他?”
“我明道門乃是出世道門,人間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
貪無哈哈大笑了起來:“塵心兄,往山溝溝裡一躲,閉門謝客,那可不叫出世。”嘲諷完了,他纔看向那坐在樹梢上的年輕人道,“此人名曰段飛兵,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只知道他是一名算師,一名極其厲害的算師。”
算師,算是修真界的一個極其特殊的旁支,算師的戰鬥力很低,但是想殺掉一個算師卻很難很難,因爲他們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看出別人的心思。
“哦?算師?中天域什麼時候出了個算師?”塵心擡頭看向段飛兵的方向道,“不若將他叫過來問問?”
他話音剛落,坐在樹梢上的段飛兵便突然站起來,微微發勁,便已經飄然朝他們這裡而來。
他落在地上站定,便朝着塵心和貪無拱手行禮道:“晚輩段飛兵,見過兩位長老。”
塵心愣住,一時間居然忘了落子,他還沒有真的叫段飛兵過來,他卻已然來了,難不成這小子真有點本事?
還是說……
“你是不是早就想來與我們行禮了?”塵心問道。
“青陽宗不會亡的,他還會在這片土地上屹立很久。”段飛兵道。
塵心樂了:“你小子這是在自問自答嗎?”
“自然不是,僅僅是因爲我知道兩位會請我過來,會問題一些問題,不過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便提前冒犯,將問題的答案先給你們。”段飛兵重複,“青陽宗不會亡,他們還會屹立在這片大地上很久很久。”
塵心心裡咯噔了一下,他居然被一個無名小輩看了個透徹,便只能連忙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是我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很多,甚至我還知道這局棋最後是貪無前輩贏了。”
“哦?爲什麼?”
“因爲我幫貪無前輩落了一子。”
說着,段飛兵捻起一顆白子放在了棋盤之中,貪無和塵心都有些發矇,半晌之後貪無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塵心啊塵心,七步之內我必殺你。”
而塵心這個時候臉色卻變得煞白起來。
他也看明白了,段飛兵所落下的那一子並不能讓貪無直接獲勝,但是卻是左右這場戰局的關鍵。
這輕描淡寫的一手看呆了周圍的長老們,眼前這個不知境界的小小算師,也突然之間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所以說青陽宗真的不會亡嗎?”有人開始動搖了。
“我不知道。”段飛兵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只能“看見”我能夠看見許久許久之後,青陽宗還屹立在這片大地之上。”
此時段飛兵說的話,便有一種另個人信服的的魔力了,衆人開始重新思考這件事情。
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人羣之外傳來了一個雄渾暴烈的聲音:“黃口小兒的信口胡言豈能當真?此次青陽宗定然是在劫難逃插翅難飛,青陽宗主定然要死無葬身之地!!”
衆人循聲望去,看見說話之人的時候不由得吃驚。
“鏡宗白絕塵!”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