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血污,髮鬢散亂,再加上一張白的悽慘的臉,此時此刻,謝辭世像極一隻剛受過酷刑的女鬼。
蕭豫隼眸微凝,眼底冒出幾分火氣,直接上前將她擁進懷中。
“抱歉,本王來遲了!”他沉聲開口。
誰也沒發現立在一旁的謝江突然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蕭豫的方向,好像看到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謝辭世小產加重傷,剛纔又打起全副精神對抗沈氏,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她隱去眼中恨意,勉強的朝蕭豫笑了笑。
“王爺,帶我走……”
只說了一句,她便力盡暈了過去。
蕭豫抱着謝辭世瘦弱嬌小的身軀,眸色驟然加深。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起身直接朝外走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謝江在蕭豫走後,一直緊繃的心絃突然松下,接着噗通一聲,竟是跌坐在地。
臉色煞白,眼神驚恐,見鬼了一般。
劉氏聽到聲音,也從震驚中緩了過來,她二話不說,扔下同樣呆若木雞的沈氏,擡起痠軟的雙腿就往柴房衝去。
“當家的……”
進了柴房,藉着昏黃的燭光,目睹謝江驚慌失措,滿腦門冷汗的樣子,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謝江聽到劉氏驚恐的聲音,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抹了頭上的把汗,藉着劉氏的手勉強站起來,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抖着嘴脣子,磕巴道,“該來的總是躲不掉……老婆子,我們回去吧……”
“可是……”劉氏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謝江突然一記冷眼堵了回去。
一聲長嘆後,兩人顫顫巍巍的朝外走去。
出了柴房,院子裡,沈氏還是一臉的懵逼的模樣。
其實這也怪不得她。
饒她再怎麼潑辣,眼界卻是有限的,她長居陋巷柴門,如何能想到,謝辭世的那個姦夫,竟然會有這樣貴重的身份。
那派頭,那冷冽的氣質,那逼人的貴氣……她只消看上一眼,就夠她吹一輩子的牛逼了。
驚歎過後,她又陷入深深地後怕。
這謝辭世如今有了靠山,不會回來向她尋仇吧?
還有明堂,她兒子好不容易纔進京兆府做了個小書吏,不會受她連累被罷官吧……
這般想着,她一下子提心吊膽起來。
恐懼如潮水般襲上心頭。
正懊惱着,就見劉氏攙着謝江從柴房走了出來。
看見劉氏,沈氏眉頭一皺突然計上心來,她急匆匆的上前兩步,一下子就拜倒在了劉氏和謝江面前。
因有求於人,沈氏這一跪跪的相當實誠,膝蓋撞地,發出砰的一聲重響。
劉氏聽見,下意識鬆開謝江,慌慌忙忙的去扶沈氏,一面矮身用力,一面難爲情道,“老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可折煞我了。”
“還不是因爲阿辭啊!”沈氏沒有就勢起身,而是擡起袖子,抹了把淚,衝着劉氏哽咽道,“妹妹你也瞧見了,阿辭那丫頭的相好可不得了,我就怕……就怕她回頭吹個枕頭風,那貴人就要朝咱們明堂開刀……可憐我的明堂啊,被帶了綠帽子,還要被罷官,被砍頭……”說着說着,沈氏就嗷嗷的哭嚎起來。
謝江聽的腦仁疼。
劉氏經沈氏這麼一提醒,也皺起眉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蕭豫的真實身份。
那絕對是手眼通天的一號人物。
他要真的爲了謝辭世那丫頭對付方家,那明堂鐵定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這麼想着,她的臉色也慘白起來。
跟謝江對視一眼,她口裡喃喃的喊着,“不,不,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明堂!”
……
“那妹妹你打算怎麼做?”沈氏又揩了把淚,有意追問。
劉氏眼神一凜,當即握拳又重複了一遍,“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明堂……謝辭世想害明堂,就先弄死我和我們當家的……否則,明堂少一根頭髮,我都要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沈氏等的就是這句話。
接着,又被劉氏勸了好一陣子,才起身,抹乾淨眼淚,送了劉氏和謝江出去。
豫王府。
謝辭世被安置在王府後院的綠竹苑。
身上的衣裳已經換過,傷口也都塗了藥。
隔壁稍間,蕭豫沉聲詢問謝辭世的情況。
府醫低着頭,一五一十道,“姑娘臉上、手上的皮外傷不打緊,用上兩天的藥消了腫就好,愁的是,背後的鞭傷太重,留疤是難免的……還有就是,姑娘小產後沒有及時臥牀休養,傷了根本,以後怕是再難受孕。”
蕭豫聽完,臉上一片陰雲密佈。
謝辭世是他第一個女人。
她懷的是他第一個子嗣啊!
就這麼沒了……
他縮在袍袖中的手緊緊握起,咯巴作響。良久,才擺手吩咐府醫,“下去煎藥去吧。”
府醫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過了一會兒,蕭豫心緒略緩。
他起身,面色如鐵的朝外走去。
綠竹苑外,清月面無表情的跪着。
聽到蕭豫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她下意識擡頭。
蕭豫與她目光相撞,開口,語氣裡透着濃濃的失望和痛恨,“……清月,你怎就如此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