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寧看着金匾上的四個大字覺得諷刺無比,但是爲了打消永樂帝的懷疑,她也只能這樣做。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以慰她外祖父的在天之靈。
宮中的人走後陸續有人來弔唁蘇程,秦安寧如提線木偶一般回禮。
“秦姐姐”
秦安寧終於擡起頭,原來是夏明軒母子來了。
鄒雲霓穿着一身素白的孝衣,發間沒有帶任何的飾物,看見秦安寧以後,連忙拉起了她的手“怎麼穿的如此單薄?小小年紀身體怎麼受的了?府裡的下人是怎麼伺候的?”
見慣了鄒雲霓總是一份淡淡然的樣子,今日這樣說起話來倒是有幾分威嚴,不愧是做過太子妃的人。
秦安寧怕她牽連下人,忙說“姨母,是我自己沒有添衣的,我不覺得冷”
“傻孩子,姨母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你娘已經倒下了,如今這府裡全靠你一個人撐着了”
“姨母放心,寧兒心裡有分寸的”
鄒雲霓見勸不了她,只好嘆着氣帶夏明軒去給蘇程磕頭。
正常前來弔唁的人只需鞠躬就可以,鄒雲霓母子竟是想要跪下去磕頭,秦安寧連忙去阻攔。
卻被鄒雲霓輕輕推開“我和你娘從小一起長大,你外祖父也算是我半個長輩,這是應該的”
磕完頭以後鄒雲霓問道“你娘在哪裡,我去看看她”
秦安寧本也有此意,連忙叫個下人帶路“多謝姨母,還望您勸勸我娘”
“你就安心處理外面這些事就行,今夜姨母會留下來陪你娘。本來我想叫明軒陪你一起在這守靈,只是他的身份不便,就只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在這受苦,姨母真是心疼”
秦安寧看着她紅紅的眼睛,知道她是真心關心自己的,心裡似有暖流“姨母能幫着我照看我娘,寧兒已是感激不盡,我若有事分不開身,也定會讓明軒替我去跑腿”
聽到她這樣說,鄒雲霓才滿意的跟着下人離開。
夏明軒不便一直待在靈堂裡,只好去了旁邊的屋子“秦姐姐,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就叫我”
夏明軒剛走,徐嘉朗兄妹就攜手而來。
兩人先是恭恭敬敬的上了柱香,秦安寧又按照規矩回了禮。
徐嘉朗今日有些頹廢,能夠看出,蘇程的離世對他的打擊很大。
“我與蘇老本還約這幾日對弈,沒想到短短几日,便陰陽相隔”
“外祖父這幾年有徐大人你作爲知己陪伴,他的日子相信纔好過了很多,聚散有時,徐大人也不必太過難過”秦安寧冷靜的話從口中說出。
本來應該需要安慰的人,現在反而冷靜的安慰着他們。
徐家兄妹皆是有些詫異的看着她 ,徐嘉雪更是將手放在她額頭上“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起胡話來了?”
“嘉雪,胡說八道什麼”很快,徐嘉朗就呵斥住了妹妹。
然後他有些擔憂的看向秦安寧“郡主,節哀順變,相信蘇老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接着又靠近她低聲說道“不要再衝動,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的”
秦安寧明白,徐嘉朗應該是知道她昨夜進宮還差點出事了“徐大人放心,我會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的,真的”
她越是這樣冷靜,徐嘉朗越是覺得不安,可偏偏大庭廣衆之下,他還不能夠再多說什麼。
最後只能叮囑道“若是郡主有事可隨時到我府中找我”
“謝謝徐大人”
再怎麼樣不放心,最後,徐家兄妹也還是離開了。
前來弔唁的人都來的差不多了,然而直到晚上,也沒見到趙雲辰兄妹的身影。
連夏明軒都開始唸叨“怎麼雲辰哥還有云笙還不來呢?”
只有秦安寧自己清楚知道,趙雲辰一定會來的,任何人不來,他都一定會來的。
晚上許媽媽命人在廚房煮了一些粥,做了一些素菜。
秦安寧又給她娘開了一副藥,並吩咐下人熬好。
許是因爲鄒雲霓的陪伴,秦王妃的情緒好了很多,也有了些精神。
秦安寧這才放心的又去了靈堂,她是打算給她外祖父在這裡守滿七天的。
阿青一直陪着她“郡主,你也吃點東西吧,你不吃東西,又穿的這麼少,不等蘇大人發喪,恐怕你就要挺不下去了”
秦安寧雖然感覺不到餓,但是也知道不吃飯,身體會垮掉的。
於是她說“去給我端一碗白粥過來”
阿青剛想蹙眉,秦安寧又說“阿青,其他的東西我真的吃不下”
阿青沒了辦法,只好乖乖去端白粥。
天徹底黑下來以後,秦安寧就將白日裡一起守靈的下人們打發下去休息。
本來以許媽媽爲首的幾個忠心老僕一定要陪着她。
最後她沒了辦法,只好冷着臉說道“你們這麼大年紀了,萬一有個好歹,到時候誰幫我處理這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等我外祖父七天以後發喪,誰能替我安排一應事宜?”
看她冷了臉,那些老僕人才抹着眼淚回去休息。
秦安寧只留阿青在靈堂陪她,因爲她知道,就算她趕阿青走,她也是不會走的。
她跪在蒲團上爲她外祖父守靈,阿青就等在門口,估計這傻丫頭以爲這樣能給她擋住一些門外的風。
“郡主,趙將軍還有云笙小姐他們來了”
阿青激動的跑進來對她說,她本以爲趙雲辰不來了呢,那她家郡主一定會很傷心的。
緊着着就看見趙雲辰兄妹,還有季晨風三人皆是一身孝衣而來。
三人先是跪在地上磕頭,有了上午鄒雲霓母子的前車之鑑,秦安寧這次並未上前阻攔。
起身之後,趙雲笙就緊緊的將她抱住,眼淚流了她一身“安寧姐姐,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不要傷心”
趙雲辰伸手將他妹妹拉了回來“抱歉阿寧,這麼晚纔來弔唁蘇大人”
秦安寧搖了搖頭“我明白的”
昨夜刺客的事情皇上本就懷疑與秦王府有關,但是趙雲辰替她解了圍。如今要是再堂而皇之的前來磕頭弔唁,難免會讓永樂帝起疑,畢竟趙府跟蘇府,表面上並無往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我就先送雲笙回去了”季晨風出聲道。
趙雲笙不同意“我也要留下來陪安寧姐姐”
季晨風不給她反抗的機會,拉起她就走“你就不要添亂了,你這個小身子骨待一夜就得病倒了”
經過門口時,還順手把阿青也帶走了,表面上大聲說道“你和郡主總要有一個人保持精神的,否則怎麼能行呢?”
實則低聲說“雲辰會留在這陪郡主的”
阿青聽了這話,也就跟着他們一起離開了。
一瞬間,靈堂就剩下秦安寧跟趙雲辰兩人。
趙雲辰很是自然的跪在了她的身邊“我陪着阿寧”
秦安寧也並未趕他走,就由着他陪在自己身邊,彷彿這樣,她就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