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童子領了聖人符詔,先後去往五龍山和普陀山,將聖人所賜寶物交予兩位師叔。
雖然兩位師叔俱都是又驚又喜,連帶着對他也是客氣的不行,極力邀請他留下來飲茶,那態度讓他頗爲受用。
不過他還是沒敢多做耽擱,現出真身匆忙趕路,很快便落到了一座仙山中。
那仙山雲霧繚繞,彩霞漫天,仙氣飄渺,高深莫測。
這裡便是闡教十二金仙中,排行第九的玉鼎真人的道場所在,也是三界之中,有數的福地仙山。
因其山泉逶迤曲折,婉然若虹,故而得名玉泉山。
此等仙山福地,平日裡卻並不在人間顯現。
莫說凡俗之人尋不到,便是真仙之流也找不着。
只有福緣深厚者,才能在因果牽引之下,入得仙山,見得真人。
白鶴童子能夠成爲聖人座下的道童,自然是福緣深厚,很快便來到了一處洞天內。
這洞天之內山峰秀麗,彩霞漫天。
一眼望去,仙鶴成羣上青天;錦鯉結隊躍龍門。
一隻只珍禽異獸玩耍嬉戲,一株株瑤草奇花色彩斑斕,一羣羣精靈在花叢中輕舞飛揚……
還有那萬年何首,十萬年參王也都化作童子模樣,在密林之中出沒。
無數吉祥之景,種種祥瑞之狀。
遠遠望去,一道千丈高的銀瀑正從峰頂垂落而下,白色匹練如銀河倒掛,隆隆聲響如萬馬奔騰,壯觀而又瑰麗。
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飛瀑之下的寒潭中,承受着飛瀑的萬鈞之力,藉此重壓來打熬肉身。
這青年男子身高八尺有餘,面貌輪廓英俊硬朗,上半身赤裸着,顯露出線條分明的肌腱,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陽剛氣息。
白鶴童子正要上前見禮,卻見那寒潭之中微波粼粼。
一條又一條細長的怪魚,在水下游動,其狀如蛇雙翼四目,其色黢黑,粗如兒臂,魚身之上,隱隱有着湛藍的雷光,縱然白晝也清晰可見!
居然能用這些怪魚來打熬肉身,還真是件稀奇事。
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師侄因何而來?”
白鶴童子回過神來,循聲望去。
只見遠方峰頂上生有一株古鬆,樹冠繁盛,流光旋轉。
那一根根翠綠的松針,晶瑩剔透。
在古松下的一方青石上,盤坐着身穿青色松紋道袍的中年道人,面白無鬚,看起來十分儒雅。
在他身前的石臺之上有着一方棋盤,上面落滿了黑白棋子,卻不知在與誰人對弈。
白鶴童子連忙飛身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道:“童兒拜見師叔!玉鼎師叔,掌教老爺有法旨!”
玉鼎真人手裡捏着一顆棋子,問道:“掌教師尊有何吩咐?”
白鶴童子連忙祭起一道聖人符詔,顯化出聖人神通,將這方洞天內的天機遮蔽,而後方纔對玉鼎真人正色道:
“老爺命我前來知會師叔,楊戩師兄該下山去了。”
玉鼎真人聽着,面色沒有任何異常。
“此事吾已知曉,你回去上稟掌教師尊,再過些時日,待楊戩玄功八轉,吾便讓他下山。”
“這……”
白鶴童子略微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回稟師叔,掌教老爺的意思是讓楊戩師兄即刻下山……”
玉鼎真人放下手中棋子,眉頭緊蹙,“怎會如此着急?”
白鶴童子沉吟片刻,方纔低聲道:“師叔有所不知,日前有幾位師叔在那餘元手中吃了大虧,連遁龍樁和清淨琉璃瓶都讓他搶了去……”
“竟有此事?!”
玉鼎真人瞪大了眼睛,面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片刻後,他恍然道:“所以掌教師尊是想讓楊戩儘快成長起來,好與那餘元相抗衡?”
白鶴童子沒有回答,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回答。
玉鼎真人輕輕嘆息一聲。
他從收下楊戩這個徒弟起,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因爲他收徒並非是一時興起,而是奉元始天尊之命前去營救楊戩和其妹楊嬋。
之後他依照吩咐將楊嬋送至太素天,請女媧聖人照拂,並將楊戩帶回了玉泉山。
見識到他的神仙手段後,楊戩不出意外地跪地拜師。
那一日,他收得佳徒!
元始天尊也讓白鶴童子送來了八九玄功。
這八九玄功乃是闡教第一護法神功,玄妙非常!
功成九轉之後,可以剝盡後天羣陰,盡顯先天真陽,將天生之三魂七魄煉化,九轉歸一。
自此元神永聚不散,功體亦可萬劫不壞。
此等神功便是玉鼎真人見了也不禁見獵心喜,可是他嘗試了數次,卻發現他根本修不成這門神功。
因爲這門神功對肉身資質的要求極高,即便以他的根腳都還差了一點。
而當時還不滿十歲的楊戩卻是一練就會,一學就精。
當時玉鼎還欣喜不已,覺得自己收了一個曠世奇才作徒弟。
可如今他已經想明白了。
那八九神功本就是送來給楊戩的!
甚至有可能,這門神通就是專門爲楊戩量身打造的!
而這麼做的原因也不難猜測。
爲了封神大劫!
深知楊戩身世來歷的玉鼎真人每每想到此處,內心深處都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寒意。
送走了白鶴童子後,玉鼎真人望着飛瀑下的楊戩,目光閃爍不定。
他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輕聲喚道:“戩兒,你且上來,爲師有話要與你說。”
“譁!”
一道矯健的身影逆流直上,好似利箭般衝出飛瀑,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輕盈靈巧地落在玉鼎真人身前,臉上露出爽朗的笑意。
“師尊因何事喚我?”
望着他眼中自然流露的孺慕之情,玉鼎真人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還是沉聲道:“吾已打探到你母親的下落,你可想知道?”
楊戩面色陡然一變,急切道:“我母親如今身在何處?她可還安好?”
玉鼎真人淡淡地道:“天帝不願讓人知曉你母親觸犯天條之事,故而暗中將她鎮壓於桃山之下……”
楊戩眼中流露出一絲炙熱和焦急,“那桃山在哪裡?”
“你可前往西岐,那岐山的最高峰便是桃山。不過那桃山乃是天規之力所化,憑你的力量眼下還劈不開桃山。”
楊戩雖然恨不得立刻瞬身趕到桃山,但他乃是聰慧之人,知道師尊話裡意有所指,連忙跪地叩首道:“求師尊爲徒兒指明劈山之法!”
“唉。”
玉鼎真人嘆息一聲,“爲師也不知該不該說……罷了,你要去救母,爲師如何能攔你?
你且聽好了!
當初禹皇治理洪水時曾採首山之銅,凝鍊九州之金鑄造了一把開山神斧。此斧蘊有人道聖力,乃是一件人道功德靈寶,你若能找到此斧或許便能劈開那桃山。
另外,你此次下山,遇事當三思而行,勿要衝動行事。
切記,切記……”
“多謝師尊指點迷津!徒兒謹記!待徒兒救出母親之後,再回玉泉山來侍奉師尊!”
楊戩三拜九叩,謝過玉鼎真人,而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神情無比堅毅。
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他劈山救母!
……
武夷山。
清晨。
夜幕緩緩褪去顏色,天空換上了淺藍的色彩。
當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餘元打着哈欠推開了寶殿大門,讓幽谷中的清新空氣替換掉,寶殿內已經積蓄了七八個日夜的濃郁氣味。
他只穿着一條黑色長褲站在殿外,那精壯勻稱的上半身在金色的晨光下閃爍着晶瑩的光澤。
無塵無垢,寶輝自生。
他伸手摸出一個玉瓶,從瓶中倒出靈泉漱了漱口,然後鼓着腮幫子將靈泉噴出。
隨後,他換上嶄新的道袍,又轉身回到自己的寶殿。
“公子。”
見餘元進來,剛剛起身換上一襲紅色盛裝的白泠便湊了過來,主動送上了紅脣。
餘元眉頭微微蹙起,謹慎地提醒道:“晨起要漱口。”
白泠一雙美目似嗔似嬌地白了他一眼。
自從她昨晚大意失荊州之後,這個沒良心的公子便一直拒絕她的索吻,着實讓她氣得牙癢癢。
“咳咳,說正經的。”
餘元盤坐下來,正色道:“眼下大劫將啓,你不是大教弟子,因果糾纏不深,若是現在避往海外,緊閉洞府的話,應該便可躲過此次大劫。
我已經在東海替你尋了一座仙山,你直接前去便可。”
“奴家不會去的!”
白泠面色微變,想也不想地拒絕道:“大劫將啓,公子身邊正是用人之時,若是沒有奴家盯着的話,狐族上下定然會對公子的命令陰奉陽違……
再說,能夠跟公子一起歷劫,實乃奴家之幸事!”
餘元微微頷首,對她的決定倒也不覺意外。
畢竟他們兩個可是知根知底的。
他說這話也不是試探,而是真心想讓白泠避開這一場封神大劫。
畢竟她已經證得了金仙道果,而且封神大劫跟她也沒關係,不應再跟着他淌這個渾水了。
這時,他心中微微一動,伸手取出一枚傳音寶珠。
將之捏碎後,很快便現出了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正是許久未見的龍吉公主。
只聽她神神秘秘地小聲道:“上仙速來臨渙關,你那師弟好像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