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果子!!果子!!!”北北大步追了出去,一下子就扯過了小果子的衣袖,差點將瘦成麻桿的小果子拽倒——
“主子?怎麼這麼慌張?”小果子趕忙扶好北北,生怕這風風火火的北北摔倒。
“送包裹的人呢?!!”
“早就騎着馬走了。主子有事?”
“走了?那那驛站,驛站在哪?!!!”北北緊緊的揪着小果子的衣襟,小果子看着一臉恐慌的北北也不敢怠慢,“在城北邊上呢,要奴才備馬車嗎?”
“你會趕馬車嗎?”
“會倒是會,就”
“你跟我去馬鵬取馬車,就現在,快着點!!”北北拉扯着小果子,飛奔向馬鵬。路上小果子喘着粗氣跟在北北的身後,只見北北身手矯健的躲避各種迎面走來的下人和攔住路的石子,哪有皇家公主半點的端莊模樣。
北北見到停在馬鵬旁的馬車,立刻鑽了進去。小果子看到北北一臉的焦急,也來不及擦額頭上大顆掉落的汗珠。趕緊牽出了一匹馬,連在了馬車上。
“駕!”小果子敏捷的竄上了馬車上的木板,一個鞭子下去,那馬兒吃痛便是跑出了這個馬院。
“小果子!在快點!!”
小果子聽見車棚內北北的聲音,無奈的撫了撫額頭,道:“主子,咱還沒出明珠府呢。”
疾馳的馬車在明府後院掀起了一陣混亂,“讓開!!都讓開!!”小果子大聲地喊着,卻還是撞翻了幾處盆栽,嚇倒了幾個丫鬟,踩踏了幾處草木。
出了明珠府,馬車更是肆無忌憚的奔馳,北北在車內幾次都顛簸的撞到了頭頂,嘴裡卻還是叫器着“快點快點快點”
很快,馬車駛出了這繁華的京城中心,四周的景色變換成了一片一片的茂密樹林。
“主子,到了。”小果子跳下車,將胳膊伸出讓北北扶着下車,北北卻是一眼都沒看,直接衝出來,矯健的跳落至地面上。
面前一個有些敗落的二層土草房,上面掛着大大的“驛站”兩字。這房子,無一處不顯露着風塵的氣息。北北只是在門口確定了一下那塊掉漆的牌匾,不然她真要以爲自己來到了乞丐窩了。
驛站的門口有個小櫃檯,估計是記錄登記的地方。櫃檯裡的小夥計也是沒精打采,整個房子都顯得空空落落。
“不好意思,小夥計,能打擾一下嗎?”
那小夥計擡頭瞄了一眼北北,語氣懶懶洋洋的,“客官要住店阿,還是打尖阿?”
“我不住店,我就是想打聽個事兒。”
“那就請您出門南側走,京城裡有的是賣消息的。我們這來來往往天南海北的都是平民百姓,您真是來錯地方了。”
北北迴頭戳了戳小果子,道:“拿錢給這位小兄弟。”
那小夥計也真是出息,一聽“錢”立馬來了精神,立馬從灰頭土臉變得神采奕奕。
“這地方人煙也挺少的,這些是我的心意,小兄弟先收着。”北北從小果子手裡接過錢遞了過去,那小哥顛了顛手中的碎銀子,臉上樂開了花,“這位小姐,有什麼事要打聽阿?我知道的,絕對不隱瞞。”
“我是明珠府上的。幾時辰前有人給府上送了一個大包裹,我想知道是從哪送來的。”
那小夥計點了點頭,從桌下拿出了一個大簿子,隨手翻了翻,才道:“嗯,是從河北的驛站運過來的。”
“這位小哥,地址還能不能在詳細點?”北北扯開了一個笑容,卻還是受到了小哥的拒絕,不是他不肯說,是記錄真沒那麼完全。
果子跟在垂頭喪氣的北北身後,幾次想問,但看到北北那張哭喪的臉,又怕問了北北更傷心。只好扶着北北上了馬車,讓馬走的慢一點,好讓馬車更平穩,北北能在車裡好好休息。
而北北癱坐在馬車內,流了滿臉的淚水。怕果子擔心,捂着嘴巴也不敢哭出聲音。這一年,自己都快把這輩子的眼淚哭完了。
回到府內的北北,兩眼無神。屏退了屋內所有的下人,包括貼心的千玉和果子。
北北從懷裡掏出那副錦帕,來到窗前。伸手重新解開了那包裹,裡面放了兩壇貼着喜字的酒。酒罈的封口是用的紅色布帶。
兩條布帶上,每條上面都繡着五個字。
左手邊那壇:結交在相知。
右手邊那壇:骨肉何必親。
北北將彩蝶遺留給她的錦帕放在兩壇酒的中間,那針法,那字形。一筆一劃,一針一線,都像是可以重疊一樣。
北北吸了吸鼻子,取下了一條布帶,俯下身嗅了嗅那酒香,香味陳醇,是上好的女兒紅。
在古代民間有種習俗,生女之年要釀酒數壇,以喻望女成鳳之意,並在壇外雕繪有我國民族風格的彩圖,泥封窖藏,待到女兒長大至十八歲出嫁時,把酒取出來招待賓客,以示喜慶吉祥。
笑語盈香佳人遇,歲送十八餘。芙蓉未出水已紅,望斯成鳳、都藏窯洞中。瓊瑤玉漿自高手,心願壇中酒。誰言佳釀只須眉,醞含千情、盡在心醉時。
歲歲冬去又秋雨,誰藏得春住?杜鵑俏紅不留愁。無盡祈願都酵窯酒中。不言十八春日遠,借喻花消遣。出閣情含杯酒幹。朦朧醉看花兒紅透邊。
北北捂着眼睛蹲坐在窗邊,一雙粉拳不時的敲打自己的腦袋。
這不可能的,不可能。彩蝶已經去世了,我是看着她離開的,我看着她走進那扇墓門。看見那扇墓門緩緩地合上,揚起了塵埃。到底是誰,是誰在糊弄我,是誰在跟我開這樣天大的玩笑,是誰,是誰
“北北?北北!”納蘭容若剛回府就聽見下人們議論紛紛,趕緊跑到了綠荷苑找北北。
“北北,你怎麼了?”容若蹲在北北身側,心疼的將北北摟進懷裡,北北趴在容若的肩上,失去了所有的防備,開始嚎啕大哭。容若一下一下溫柔的拍着北北的脊背,像是哄着一個小孩子一般。容若擔心北北坐在地上會着涼,一個用力便把北北抱了起來,安置在了牀上。北北的哭聲也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哭沒了力氣,窩在容若的懷裡低聲啜泣。
“容若,你說人死能復生嗎?”
“怎麼了北北?幹嘛問這個問題?”
“容若,我想去河北。你陪我去河北,好不好?”北北擡起頭,緊緊的握着納蘭容若的手,一雙哭紅的眼睛滿含希望的盯着納蘭容若。容若伸手擦了擦北北沾滿眼淚的臉蛋,道:“等結完婚的,好不好?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起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乖。”
容若爲北北蓋好了被子,在額前留下了一個吻。折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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