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幾年來因爲男友劈腿閨蜜所帶來的陰影,還有她得逞後的一再示威,林清想要心平氣和還是不能的,沒有人被奪走了戀愛幾年的男友,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但是,當穆西沉的電話打過來,那低沉磁性的聲線將她籠罩,卻無形中可以彌消她所有的怒氣,讓她平靜下來。
因而,在孫媛媛回到車上,再看向她依然是趾高氣揚的神色,似乎在方纔的電話裡得到足夠的肯定和安慰,林清已然不覺得那是挑釁,付之一笑的輕鬆淡然。
抵達越品集團大廈門口,孫媛媛搶先一步下車,急於證明自己的主導地位,踩着高跟鞋得得的走在前面,將林清遠遠撇在身後。
“你好,我是商道記者孫媛媛,我和杜總有預約。”
保安沒說話,直接越過她呈遞到眼皮底下的證件,看向穩步走來的林清,滿面堆笑的打起招呼:“呀,林小姐!你又來了呀,我們等你很久了呢!”
分明是置她於陌路,孫媛媛捏着證件的手緊了緊,卻不敢造次,再轉身朝向神態自若的林清看過去,滿眼妒忌。
林清禮貌矜持的笑笑,微微點頭,例行公事的把證件拿出來,卻被保安攔下。
“林小姐,不必了,杜總有交待過,您只管來,一路通行。”
保安的貌似恭維,在孫媛媛心中激起不小的波瀾,臉上隱現怒色,這時保安才轉向她,臉上也帶了笑容:“既然你們是一起的,就一起進去吧,林小姐帶來的人,怎麼能不放行。”
孫媛媛臉上的神色愈發緊了緊,心中按捺不住的洶涌起來,最終,爲了這次順利採訪,不得不順承了這種放行,腳步愈發有力的踏進去,光潔可鑑的地板上落下一串憤怒迴響。
如若說保安讓她不暢快的話,那麼,待見到了夢寐以求的杜聿明之後,孫媛媛方纔知曉,方纔只是前奏,而杜聿明,才擺明了就是讓她做冷板凳。
寬敞明亮的會議大廳,杜聿明在主持位置上穩穩坐着,面色嚴肅。
正如外界所傳聞的那樣,高不可攀,一舉手一投足都透露着雖矜持有禮卻不容置喙的冷峻倨傲,難於親近。
孫媛媛主動想把距離拉近一些,一位姿色過人的白領秘書卻提前一步從會議室長形桌子盡頭扯出一張座椅來,笑容可掬的表示:“孫小姐,您請坐……”
她不得不坐下,臉上帶着尷尬,就這麼遙不可及的看着會議長桌另一頭的杜聿明,活像是聽老師授課的小學生,遠遠望着。
林清卻被安排在最切近的位置,秘書小姐將杜聿明一步開外的座椅抽出來,臉上同樣笑容可掬,卻帶着幾分孃家人般的親切動人:“林小姐,您請坐。”
孰近孰遠,一目瞭然。
縱然遠到天邊,孫媛媛也還是要頂住壓力扮演好採訪者的角色,儘量保持着專業形象開了口,沒有話筒,沒有任何傳聲設備,唯恐杜聿明聽不見,嗓音刻意提高几度:“您好,杜先生,很高興代表商道對您進行正式採訪。”
先聲奪人,不能讓林清開口奪了風頭。
這一點,林清顯然也意識到,不說話,從姿態上,先後次序上,從旁觀者的角度,亦是遵從着隨同的角色,給足了孫媛媛面子。
杜聿明看在眼中,明在心中。
迎着孫媛媛正氣凌人的專業笑容,他微微點頭,嘴角扯了扯。
連“嗯”字都沒有一個,更別提什麼象徵性的歡迎致辭,爲了維護林清,他這次擺足了架子,擺足了冷臉。
孫媛媛臉上僵了僵,心裡明明波濤暗涌,卻要強做波瀾不驚。
能夠與林清搶男人,定不能爭做一時之寵的,她深深明白這個道理,不然的話,也不會潛伏在林清身邊做了幾年閨蜜,只爲搶走那個她看重的男人。
她能忍。
看着杜聿明清冷孤傲的視線目空一切的越過她,落在不知名的上方,她挺直了脊樑,同時目光殷殷的在林清臉上掠過:“當然了,其實這次我應當做林清助理的,但是主編爲了鍛鍊我的膽量和勇氣,特地將這次機會賜給我,所以,不得不委屈了林清。”
聽起來,還算是人話。
也總算是給自己的無理找了個說得過去的藉口。
杜聿明輕輕“哼”了一聲,臉上有所緩和。
林清卻被孫媛媛那莫名其妙的如情似水弄得汗毛倒豎,寒意森森。忽的,這一幕她突然覺得好熟悉,就似幾年前,大學校園裡似曾相識的場景。
聽聞許之謙感冒後,大晚上的買了藥給他送過去,因爲害怕便拉上她作伴,待許之謙咳嗽着出現在視野,她先前一步迎上去噓寒問暖一番,接下來,便是和剛纔一樣的神情,如情似水的嬌嗔,明明越位卻還要裝作羞澀之舉的恬不知恥……
林清恍然擡眸,那個時候,就早該意識到她的狼子野心。
孫媛媛早將視線轉移開了,直直看向杜聿明。
“請問杜先生,在越品幾天開創之初,貴公司是秉承着怎樣的理念,又是怎樣的信心和勇氣,才發展到如現在一般獨一無二的龍頭企業呢?”
溢美之詞,綿延不絕。
所有人都是喜歡恭維的,杜聿明卻是個例外。
“抱歉,越品說不上一,談不上二,如果前面排上赫天,越品倒是敢於位列第二。”不冷不熱的語氣,讓孫媛媛很是下不來臺。
可她不甘於此,立刻堆上笑容以掩飾讚譽過分的尷尬:“您太謙虛了,據我所知,越品藏龍臥虎,尤其像您這樣的精英領導,日後超過赫天是指日可待的。”
杜聿明牽扯着脣角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着,就似開會極爲無聊之下的節奏,身體也是微微搖晃着。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一思想陳舊的富二代,沒那麼多野心,心甘情願排在赫天之後,而且,我僅僅願意排在赫天之後。”
左一個赫天,右一個赫天,容不得林清忽視。
林清倒是沒什麼,她是很想把那種優越感忽視掉的,因爲從始至終,她都願意靠着自己的實力打拼,儘管穆西沉可以給她帶來很多好處,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一勞永逸,她能清晰的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從不盲從,固執自我。
就是因爲這,因爲獨立,因爲與衆多女性的與衆不同,穆西沉纔會如此迷戀她吧。
另一方面,杜聿明更是強有力的給孫媛媛提着醒,赫天是誰的,是穆西沉的,對林清不敬,她需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如果就這麼發展下去,這採訪認定是泡湯了。
孫媛媛遠遠的看着這位大少爺極盡紈絝之色,噝噝的吸着涼氣,迫使自己冷靜,手指在鍵盤上頓了頓,匆匆瞥過空無一字的文檔穩定心緒,再次提起精神來。
“是的,您的謙虛與大度令人尊崇,我想這正是越品集團一直蒸蒸日上的重要緣由之一,感謝您用實際行動詮釋了這點,這必定是越品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越說越流暢了。
如果她非要自圓其說,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杜聿明卻不願意,蹙着眉,將手放在脣邊咳嗽兩聲:“咳——”
出於最起碼的禮貌和尊重,孫媛媛不得不戛然而止,如果這樣的暗示還不瞭解,那她只能進一步自討沒趣。
杜聿明止了咳,輕輕抿了抿秘書遞過來的水。
孫媛媛聰明的繼續下一個話題:“那麼,請問杜先生,除了餐飲,房地產,娛樂,等產業,越品近期內是不是還會向其他行業滲透呢?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定會掀起其他行業的軒然大波,必定,越品的實力衆所周知。”
“這,無可奉告。”杜聿明倨傲挑脣。
孫媛媛只得在這個話題後面,匆忙而無奈的署上幾個字——無可奉告。
貌似平靜的敲完這幾個字,氣息都紊亂了,故作鎮定的擡起頭,瞥了瞥一臉無虞的林清,正無所事事的坐在那兒,臉上忽而生笑。
“赫天和越品貴爲兄弟企業,真是令他人羨慕,不如,我們談談,赫天和越品是怎樣攜手共進,共享天下,共創輝煌的?”
孫媛媛很是懂得退避三舍,曲意逢迎的。
她這等迎合,讓林清甚是咂舌,難怪在辦公室裡與她水火難容,卻還能專程拎着東西跑到她家裡去討好她父母雙親以討得人情分。
單從情感的角度,杜聿明應當是不會拒絕的。
孫媛媛抱着志在必得的態度等着杜聿明回話,眼角的餘光或多或少帶了挑釁的味道,她想說,你林清可以做到的,我也能行。
只是,杜聿明若有所思的擡手揩下額頭,十分意外的笑了。
其實林清是這麼想的,即便杜聿明配合孫媛媛做完採訪,她也是不介意的,畢竟在商道多年,爲了商道綜合利益,和源自心底的那份情誼,足以將對孫媛媛的敵意抵消掉。
就連孫媛媛看到杜聿明那忽然展現的笑容,都不由得失了神,愈發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對了,總算戳中淚點般的釋然。
待杜聿明只是笑着說:“無可奉告。”孫媛媛臉上的笑容僵住,侷促不安的坐在那兒,在鍵盤上的舒展着的手指驟然蜷成團,整個人如遭重錘般的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