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風苦雨,哀愁滿城。
自從離開陳橋驛,王慶領軍穿州過縣,一路到了汝水邊上。
只是大軍行進,終究比不得上報信快騎。
待其到了此處,方纔發現汝水兩岸片舟也無,根本無法渡河。
沒奈何,只得退回郟縣。
幸好秦檜口舌靈便,又與郟縣知縣喬斌有舊,因此順利進得城來。
進城不久,盧俊義率領兩萬大軍隨後而至,把個不大的郟縣縣城包圍的水泄不通。
連日搦戰,非敗即平,實在讓人喪氣。
“使相。”杜壆進來,道:“今日,又有一都軍兵墜城而出,投降官軍去了……”
“哎~”王慶嘆了口氣,不知說什麼纔好。
見他如此頹廢,杜壆勸道:“如今情勢不妙,使相更要振作精神,給軍兵以鼓舞纔好啊。”
王慶面露苦笑,自嘲道:“性命操之人手,行止全無自主,就是個傀儡罷了。
再則,軍兵逃亡嚴重,目下城中不過四千餘兵,突圍無望,遲早被困死在這郟縣裡。
你說,如何振作?”
杜壆無言以對。
從陳橋驛殺出去,因爲是出其不意,確實比較順利。
只是逃亡路上,軍兵不斷逃散,盧俊義又是緊追不捨。
到了郟縣,一萬餘軍只剩五千不到。
其中與盧俊義接戰十餘陣,折損不過五六百,其餘都是跑了的。
據守郟縣,不斷有軍兵出逃,十餘日過去,跑了超過三千。
若非喬斌徵發了許多民壯,又有本地軍兵,怕是剩下的軍兵守城也不夠。
“使相!”
隨着充滿暴躁的聲音,袁朗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道叫:“秦檜那廝跑了?”
“什麼?”王慶大驚。
杜壆騰地起身,道:“使相,我立刻帶人去追!”
“我也去!”袁朗附和道。
說着,兩人轉身就走。
“哈哈哈哈~”
王慶癲狂的笑聲,讓兩人停下了腳步。
袁朗道:“使相放心,我等定然活捉那秦檜。”
“罷了,隨他去吧!”王慶意興闌珊地說道。
“使相,那廝給你下毒,脅迫你降而復叛,如今更是帶人談判,端的可惡,如何能夠放過?”袁朗道。
“不錯,便是爲了解藥,也要追他回來。”杜壆道。
王慶問道:“都有誰隨他走了?”
“李助叔侄,馬勁馬勥兄弟,另有耿文、薛贊兩個。”袁朗道。
“這麼說,只有你二人留在了城中?”王慶問道。
袁朗未答,表示了默認。
城中守將就這麼多,沒走的可不就是這兩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去逑罷。”王慶嘆道。
看他模樣,好似已經徹底絕望。
李助乃是東京舊識,可謂知根知底的存在,又是他出主意上的房山。
長久以來,王慶對李助都是信任有加。
卻不想在這關鍵時刻,李助被人蠱惑,跑了!
這打擊實在太大了。
“既然秦檜走了,我等也不必逞強,還是投降罷。”王慶道。
杜壆一驚,道:“那使相身上的齊毒?”
“早死早超生,也勝過沒日夜的提心吊膽!”王慶不以爲意地說道。
之所以降而復叛,乃是因爲秦檜給他下了毒藥。
吃了藥,每隔三日必然腹痛如絞,若是不能及時用下解藥,必然腸穿肚爛而死。
當然,王慶只體驗過腹痛如絞的感覺,腸穿肚爛被解藥押後了。
爲了自家小命着想,王慶不得不聽從秦檜的安排,來一次掙扎。
此刻窮途末路,王慶也死心了。
見王慶主意已定,杜壆袁朗二人不再勸說,安排投降事宜。
兩個已經盡了本分,對王慶實在是無愧於心,也該爲自己考慮一番了。
無條件投降,盧俊義如何能夠不答應?
不一刻,大軍進城。
因爲喬斌彈壓,城外官軍又是虎視眈眈,郟縣內大體無恙。
搶奪錢糧確實是有的,姦淫有一些,屠殺縱火倒是沒有發生。
所以不論爭奪軍兵,還是安撫百姓,結束的都相當快。
縣衙內,盧俊義聽了前因後果,便請隨行御醫元辰爲王慶診治。
診脈之後,元辰沉思半晌,方纔在王慶焦急的目光中說道:“這位將軍,依在下判斷,你並無中毒的跡象。”
“不可能!”王慶道:“當時腹痛如絞的感覺,在下記憶猶新,絕非虛言。”
“腹痛如絞之法,在下有三五十種方法,對藥下藥,立時可解的方子也有一二十,不知將軍是否要嘗試一二?”元辰道。
“直娘賊,被秦檜那廝誆了!”王慶罵道。
反應過來的王慶仔細感覺片刻,果然是絲毫異樣也無。
“報~”戴宗突然進來,道:“主將,未曾追蹤到秦檜蹤跡。”
“無妨,百餘人本就不易追尋。”盧俊義回道。
成千上萬的軍隊,痕跡明顯,且大多要走官道,追蹤簡單。
百餘人的小隊,可謂處處是路,又耽誤了許多時間,確實難以搜尋。
盧俊義看向王慶,問道:“兄弟,你覺得秦檜那廝會往何處去?”
“向日我等離開陳橋驛時,派遣了探馬告知房州留守諸人立刻起兵……”
盧俊義打斷王慶,道:“嗯,房州已經爲段三娘等人佔據,只是因爲你帶了主力精銳出來,難以往外擴張。”
見盧俊義態度不變,王慶鬆了口氣,繼續道:“秦檜那廝冥頑不靈,我估計還是回房州,想以剩餘班底把事情做大。”
“那倒是簡單了。”盧俊義笑道:“且由兄弟隨同大軍往房州走一遭,協助我等平定叛亂如何?”
“固所願也,不敢求爾!”王慶欣然領命。
本來以爲必死無疑,因此無條件投降。
雖然不擔心被秋後算賬砍了腦袋,但是無權無勢無財之下,後半輩子絕對不好過。
爲了好過一些,須得想辦法撈一些錢財功勞。
協助平定房州,正是好去處。
主事的段三娘乃是混家,王慶有把握,只要自己露面,功勞必然手到擒來。
再則,經營房州日久,怎麼也能取回十萬八萬的積蓄,後半輩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計較已定,盧俊義給朝廷上了一道奏摺,說了郟縣的情況,便領軍往房州而去。
因爲有楊再興等人隨行,又怕宋江身邊大將不夠,盧俊義便把杜壆袁朗給派了回去送信,讓樞密院給安排到江南去。
王慶雖然不捨,卻也沒有反抗。
現如今,杜壆、袁朗倒是成了王慶的大腿,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