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盎然,莞香園裡的香氣依然噴香。
夏語汐嬌姿而端坐於瑤琴前,小手搭在那久違的琴絃上,美美的閉上眼呼了口清新的空氣,沉醉於這熟識的氣息中。
驀然,小手嫺熟的一撥,一個飽圓優美的音律翩翩而起,直衝雲霄,接着幾根如直蔥的小手相互配合揉撥輕彈,剎時這莞香園的上空小鳥翩飛而來,流雲溢彩!
身後有腳步聲走來,碧玉蕭聲如期而至,一曲‘傲笑人間’在這香氣四溢的園中飄飄忽忽盪開。
一隻鳥驚飛而起,帶動碧綠的圓葉晃動,陽光的投影也隨之搖擺。
“汐!怎麼一人到這兒來彈這隻傷感的曲子?”東方軒收蕭入腰,動作永遠那麼優雅貴氣。
“臣妾見你在明議殿與陽鋒談事,一時無聊就來到了這兒,隨興所彈,並沒有思忖。哦!你與莫姑娘談得怎麼樣啦?”
東方軒美目半垂,薄脣動了動,卻沒有話說出來。
夏語汐眼底劃過傷痛,但隨即釋懷,仰起小臉,挑着眉問:“咯咯……無所謂啦!不走就不走吧!不過……你會喜歡她嗎?”
“說什麼話?我與她素未謀面,怎麼會喜歡她?不過事情真的很難辦,她是御史莫大夫的女兒,當初確實也是被逼的,只是我也搞不清楚她現在爲什麼不願意離開了。”東方軒揹着手無奈的長嘆。
“算了,想當初答應你時,我本就想到了這些,一切都是命中註定,誰也逃不掉。”
“汐!你別生氣……”
“咯咯……我沒有啊?我高興着呢,你終於回來了,我怎麼會生氣!”夏語汐仰起小臉,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的淡笑,張開雙臂在園中悠悠的轉着圓圈,看似一隻無憂的小蝴蝶翩翩起舞。
東方軒伸手拉過正沉浸於無法排解哀傷的她入懷,垂下頭深情的說:“汐兒!即使她不願離開又怎麼樣,她不過是個擺設,我們的誓言永遠有用,夫君一輩子都不會背叛於你。”
這一刻眼瞼上方的這個表情讓夏語汐不些忐忑不安起來,腦裡浮現出被東方靈吻的場景,這個念頭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軒!我……”看着東方軒的美目,夏語汐的驚慌也在這時漫延上心頭,慌亂的眸子看着摟緊自己長身玉立的東方軒,眼底黯然劃過一絲心痛。
她滑脫出身,黑眸靜靜的瞅着這滿園鬱鬱蔥蔥的沉香樹,憂鬱充溢在小臉上,心中思忖着要怎麼給東方軒開口解釋那在東方靈府中養傷的事,要知道豈止是養傷,還發生了把他當成東方軒的事。
但這事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別說府中下人皆知,就單那秦良娣就不會讓此事消停,那樣的話,還不如讓自己來說,而且是越早越好,可怎麼開口?
“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必這樣吞吞吐吐。”東方軒的話溫柔如斯。
這話讓夏語汐更躊躇了,粉色如花的雙脣輕微的動了幾下,心中擔憂的話實難開口,知道在乎自己的男人不容一點雜念。
她
猝然展開美麗的笑顏,緩緩的搖搖頭,垂首,“沒事。”
她的吞吐,怎麼能瞞得過了解她的東方軒。
東方軒心慌的眨了兩下幽深的美目,霍地一把捏住她的肩頭,凌厲的目光掃蕩着眼前半垂着的鳳眼,心中悠悠一聲嘆,用力攬女人入懷,“汐!其實在十里長亭……夫君就想對你說,我們在榻上的那誓言並不重要,只要你活着,夫君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嗎?哦……我知道,沒有什麼事,真的。”東方軒的這話更讓懷裡的夏語汐害怕,連聲急着分辯。
“那……那你心虛什麼?都不敢看我。”東方軒再一次垂下頭仔細的瞅着夏語汐,那眸光欲要刺進她心裡探尋真相一般。
夏語汐在那如針鋒的黑眸掃視中,終究投降了,她痛苦的掙脫撐住自己雙臂的大手,小跑到一棵大樹下,卻止不住心中的委屈,舉袖撫着已涌出眼淚。
還說沒事,都這般模樣了。
“汐!夫君真的不在乎,有什麼話,你就說。”東方軒冷冽的美目盯着那聳動雙肩抽泣的小身影,緩步走上前,心卻提着。
“我來替她說。”
東方靈從後面急步走來,桃花眼閃了下回避自己的夏語汐,對東方軒拱手揖禮道:“那日,青徇冒充皇兄的蕭聲,皇嫂誤以爲是皇兄到來,深夜追出,在野外中了他的暗算,皇弟無能,只能冒充皇兄出現,救下了絕望欲要自刎的皇嫂。”
“當時,皇嫂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小雪也命在旦夕,故皇弟只有把她們帶回府邸,在府內養了五天的傷,皇嫂就急着回到了府內。”
東方靈的話說完,莞香園裡剎時寂靜無聲,只聞微風吹動樹葉撲簌簌的的聲響,但一句意想不到的尖酸聲打破了這時的靜默。
“妾身給太子殿下請安!”秦良娣帶着小冬小秋從小月圓門外拐了出來,快步走近東方軒道萬福,略一遲疑還是又換了個方向向夏語汐施禮,“給太子妃請安!”
此時的秦良娣明顯比以前削瘦,略帶病態,身體也有些弱不禁風,但那烏黑的大眼還是不懷好意的滴溜溜轉着。
“王爺也在啊?妾身有禮了。”
東方軒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略點了點頭,美目微眯,風輕雲淡的看着遠外幾隻從天空飛過驚叫的小鳥。
“哦!太子殿下!剛纔妾身隨風聽到了些你們的談話。”秦良娣稍稍擡眸偷瞟了眼東方軒,見他似有想聽下去的意思,繼續道:“關於太子妃受傷在王爺府養傷的事,妾身也聽聞了些,其實這也沒什麼,當時,太子妃命在旦夕,什麼都不知道,確實不能怪她。”
她緘默幾秒,見場中沒有人答話,心中暗暗得意,大着膽子又道:“試想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別人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做了什麼,她怎麼會知道。”
呃!這話怎這麼刺耳。
夏語汐聞言,本是垂首傷心的她擡眸看着秦良娣,卻見她說這話時溫婉大方,輕描淡寫,似乎不是有意的。
她看向東方軒與東方靈,赫然發現倆人眸子中的怒火,輕輕的搖了搖頭,脣角含着冷笑,什麼叫殺人不見血,今日方纔領教!
“夫人是在懷疑本王動機不純嗎?”東方靈桃花眼凌厲的一瞟秦良娣,那眸光欲殺了她,卻顧忌東方軒在場,不敢造次,只是略微轉過身,側面對她,不願見她那幅尖酸樣。
“王爺!妾身不是這意思。只是男女有別……今日,就算妾身多嘴了。”秦良娣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淺笑,卻回過身再度向東方軒施萬福禮,用百般委屈的腔調說:“太子殿子!妾身可沒說什麼,你都聽到了,你要給妾身作主,妾身不是那個意思。”
東方軒不屑的瞥了眼她,冷峻的臉上佈滿了厭惡之色,低沉的道:“好啦!安請過了,夫人請回吧!本太子有事,正忙着。”
“是。妾身告退!”秦良娣欠了欠身,飽含着恨意的大眼偷閃向夏語汐後,這才緩緩退下,轉身昂首離去。
夏語汐擡頭,正欲喊住離開的秦良娣說清楚,可眼角餘光一閃,忽然覺得站在右面的東方軒眸光不善,那是一抹帶着殺氣的光芒,很明顯,他的大腦此刻在展開聯想。
她再瞟了眼左面站着的東方靈,卻見他雖是昂首而立,看似冷靜,可那桃花眼裡分明有驚慌之色。
難道真如秦良娣所言,他趁自己昏迷之時,對自己做了什麼?不對,他沒有,自己雖是昏迷,但卻沒有到他對自己做了什麼都沒有感覺的份上,他所心虛的與自己擔心的是同一回事。
殺氣漫延,火藥味也重,男人真是好玩,剛纔還說什麼都不重要,呵呵!現在那殺氣分明都波及到自己身上啦!
夏語汐的心瞬間沉到了深淵,擡眸悠悠的看着浩瀚無邊的天空,小臉上寫滿無限悲涼。
這天剛纔還甚好,怎這會兒竟有幾朵烏雲無聲無息的飄來欲擋住那和煦的陽光。
美人羽睫帶着珠玉眨動,憂鬱傷感的道:“唉!我爲何不死在冷宮、不死在奸人的劍下、不死在狠踢來的一腳上、不死在垂柳的自殘劍下、更爲何不死在那杖責、李昭容的斷腸丸之下。咯咯……這樣,一了百了,多輕鬆自在,也免了今日這硝煙瀰漫的囧境。我有什麼錯?”
夏語汐昂首輕移動蓮步,緩緩的離開莞香園,向陽德殿方向走去,眼前的景物一晃而過,沒有了剛纔的醉人清香,也沒有了剛纔的無瑕美麗。
東方靈再該死,他也是幾次救自己出水火,即使他居心不良,但他確實是冒着生命危險盡力的救了自己,自己不能陷他於不久。
倆個男人心中都重重的劃過傷痛,望着她纖弱的背影離去,誰也不舉步去追,卻暗中觀察着對方情緒的變化。
“皇兄!皇弟承認愛慕於皇嫂,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以後皇弟不會再有非份之想。”
“你這次出征,皇嫂身處絕景,她不光要保清白,還要保你的皇位與安全,皇弟實在不忍,這纔出手相助。但皇弟與皇嫂之間是清白的,蒼天可證,日月可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