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樂,與天下同樂

次日早朝,朱由檢看着羣臣議定的年號,怔了一會兒,才默默感嘆道:“看來,蝴蝶翅膀開始煽動了……未來,究竟如何呢?”

雖然朱由檢自穿越以來,一直表現得胸有成竹、如有神助,但是他自己卻慌得一批。前世哪有什麼從政經驗?他的確有想試試國考,可是看到那些試題後,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雖然他以爲能夠從小被當成“別人家的孩子”“學霸”且考入自認爲國內最牛院校的研究生,自己也算出類拔萃,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那些讓人看了就頭大如斗的試題,彷彿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呵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來他的確不適合爲人民做孺子牛啊!

他連學生會**都沒當過,除了平時看看書、影視劇、小視頻,懂個屁的管理!但是沒辦法,爲了國家民族的未來,爲了全人類的解放,當然,更主要的,爲了他自己的小命,爲了自己的舒坦,爲了避免那些讓自己扼腕嘆息、憤憤不平的悲劇,爲了實現他的人生抱負,爲了在這個時空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他除了硬着頭皮上還能怎樣?

好在他在降臨的一刻,靈機一動,扮神棍、拉大旗作虎皮很成功,後面更是絞盡腦汁給他們畫餅,以至於現在,所有人看到他時,都有一種狂熱信徒般的愛戴。

原時空,拿破崙孤身一人面對來討伐他的軍隊,只說了一句“你們的皇帝回來了!”對面的軍隊立刻瘋魔一樣獻上膝蓋,瞬間倒戈!想必現在朕的威望也應該相差無幾吧?畢竟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還有其他人會給他們畫那麼大的餅嗎?還有其他人會這麼關心他們嗎?沒有!也不可能會有!何況,皇帝陛下可是在祭天之時,親自得到玉皇大帝指點過的!腦子秀逗了纔會放棄追隨皇帝陛下封神成聖!

但是這些就已經讓他近乎黔驢技窮了,對接下來應該怎麼維持雄才大略的人設,他有點“拔劍四顧心茫然”。

所以朱由檢只能小心翼翼維持高冷,避免被人窺破他外強中乾的實質,卻仍然免不了有些行差踏錯,比如之前各種騷操作,都有些毫無章法王八拳的感覺。不說別人,他自己就感到彷彿一團亂麻,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和別的穿越者一件事一件事的緩步推進、次第分明一比,他確實有些隨心所欲。

不過,朱由檢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可沒有某些穿越者那種隨意拉伸縮短時間的超能力,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搞定的,所以,只要想到了,他就趕緊吩咐下去,並叮囑他們三思而後行,以他們的聰明才智,只要監督好他們瞄準目標埋頭苦幹,自然可以安排地妥妥當當。

而讓這幫原時空尸位素餐、只顧損公肥私的衣冠禽獸忙碌起來,用胡蘿蔔勾引着他們,效果也是槓槓的——他們甚至都顧不上趁着魏忠賢離京,上疏彈劾、痛下殺手。當然,也有他們懼怕魏忠賢秋後算賬的因素在內,畢竟原時空,也是一個無官一身輕的愣頭青書生掀開的倒魏帷幕。

不過,之所以有黨爭,還不是因爲他們只看到了眼前有限的資源而內卷。

而現在,朱由檢給他們畫了一個遠遠超出他們想象的大餅,以至於他們任何一方都吃不下!如果繼續窩裡鬥,且不說到時候還能不能保住本來能夠分到的份額,單說皇帝陛下表現出的種種出乎他們意料之處,就讓他們摸不準皇帝的脾性。

雖說皇帝廢除了死刑,改爲查抄家產,但是對有錢人來說,後者更爲致命!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鐵鞋都會破!享受過嬌妻美妾的他們,可不想有朝一日頂着一片無邊無際大草原流落街頭。都是官場廝混多年的老油條,自然不會輕舉妄動,還要約束手底下的門生故吏,免得受其連累。

所以他們不敢給朱由檢再推薦“崇貞”這個忽悠傻子的年號,而是推薦了“天樂”。

天樂,出自《莊子》。很符合朱由檢之前表現的寬厚、放權臣下、百家爭鳴等言論。明顯透着一股乖巧討好,當然他們是不會承認的——投桃報李而已。

莊子曰:“吾師乎!吾師乎!齏萬物而不爲戾,澤及萬世而不爲仁,長於上古而爲壽,覆載天地刻雕衆形而不爲巧,此之謂天樂。故曰:知天樂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靜而與陰同德,動而與陽同波。故知天樂者,無天怨,無人非,無物累,無鬼責。故曰:‘其動也天,其靜也地,一心定而天地正;其魄不祟,其魂不疲,一心定而萬物服。’言以虛靜推於天地,通於萬物,此之謂天樂。天樂者,聖人之心,以畜天下也。”

這和朱由檢的政策方針何其貼合!朱由檢很滿意。

這幫學富五車的精英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不過,這也和晚明“思想放飛”有關,有見識、有思想的知識分子不再拘泥於孔孟之道,各種雜學他們都有所涉獵,別的不說,吹牛打屁、勾搭青樓才女都用得上,現在可不像後世玩高爾夫球、深水炸彈、螞蟻上樹、輪舞曲之類沒品,不會琴棋書畫、吟詩作對,就會趴下叫乾爹,算什麼有技術的女人?風流才子們如果不能跟上潮流,人家賣藝不賣身的才女們會看得上?

於是,代表華夏民族恥辱的“崇禎”二字被“天樂”取代,成爲新皇朱由檢的年號,照例明年開始啓用。

確定年號,諸臣無事可奏,朱由檢便宣佈退朝,擺駕尚衣監。

尚衣監是掌管皇帝的冠冕、袍服、靴襪等的衙門。朱由檢來這裡的目的,是讓他們改進紡織機、羊毛紡織方法、提高生產效率。

要穩住蒙古等遊牧民族,自然要給他們看得見的好處。大量高價收購他們的羊毛,就是一個好辦法。畢竟他們不可能賣太多馬、羊給大明,這樣會影響他們的生存,但是羊毛就不用擔心,隨割隨長,以後不用劫掠,就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甚至奢華的生活,再也不用怕白災、長生天發怒,爲什麼還要冒着生命危險打打殺殺?至於祖先成吉思汗的榮光?原時空他們都投降野豬皮了,還要什麼臉?他們被風吹日曬的燒餅臉又不能真的當飯吃。

而能夠用剪刀差割天敵遊牧民族的羊毛,朱由檢自然求之不得。

這就是上兵伐謀。

自然,朱由檢也令尚衣監成立大明皇家紡織股份有限公司,解決全世界人的穿衣問題。

不僅僅能讓普通人買到更廉價的衣服,也可以利用朱由檢身爲皇帝的特殊優勢,大搞特搞奢侈品營銷。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有效,論帶貨能力,天下何出其右?

只要朱由檢根據不同臣屬、功績,附搭賞賜不同款型衣物,天下人必定爭相追求,適當炒作一下,又是一筆龐大收入,要知道現在全世界的白銀有三分之一是流向大明的,大明有錢人實在太多了!

這些人大多爲富不仁,不收割他們,朱由檢實在對不起自己,如果不是他們放高利貸、騙奪百姓良田,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又怎麼讓野豬皮有機會撿了大便宜?

這些禍國殃民的大地主、奸商,當然要嚴厲打擊,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像那些無腦小說裡寫的那樣,直接批鬥、抄家,和整個階級對抗,就太兒戲了!分明是要官逼民反,怎麼可能不涼涼?

割韭菜也是一門學問,要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奢侈品和股市就是絕好的招數。

總之絕對不能讓他們感覺皇帝對他們有惡意,力求做到賣了他們,還要讓他們歌功頌德!

讓他們怨恨那些得了便宜的奸商、惡莊、狗大戶,而不是愛民如子的大明皇帝陛下!讓他們只會這樣想:

皇帝陛下永遠是對的!

因爲皇帝陛下帶着他們賺錢,讓他們可以享受各種改革紅利,讓他們入股皇帝陛下的公司坐享其成,這樣的讓利於民,誰不愛戴?

至於股災什麼的,那都是自己太貪心,技術不到家,加上信了那些資本家、莊家的邪,怎麼可能賴得上皇帝陛下?

更何況,每次股災前,皇帝陛下都不厭其煩提醒他們“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甚至連下十幾道聖旨讓他們注意安全。到了崩盤一片哀嚎時,皇帝陛下也沒有責怪他們不聽勸告自食其果,反而自掏腰包,真金白銀拉擡股價,解救他們這些被套的苦命人,明明都是他們利慾薰心自作自受,皇帝陛下卻如此悲天憫人、救民於水火之中,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賢君啊!

而且,皇帝陛下絕不姑息那些坑害他們的狗莊、造假上市公司高管什麼的,只要有人舉報,查實後,就抄了違法犯罪者的雙族,併發配他們挖礦修路,還給舉報者查抄財產的一成獎勵!狠狠地給他們這些被洗劫的受害者出了一口惡氣!

只是,這樣重的懲罰,爲什麼仍然有那麼多違法犯罪分子坑害他們這些良民?哼!果然貪婪就是原罪!這些人在如此愛民如子的皇帝陛下感召下,都不能收斂他們的貪心,真是該凌遲處死!皇帝陛下對這些貪心不足的人這麼寬宏大量,還給他們留了一命,真是太仁慈了!

那些違逆皇帝陛下的人,居然利用了皇帝陛下不忍殺生害命的仁愛,違法亂紀,實在人神共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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