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洞庭湖畔
衆人都在逛燈市 。有三五個扒手卻渾水摸魚,瘋狂作案。在伏吟風的眼皮底下焉有不伸手製止的,他一發現,“抓賊”二字脫口,縱飛搶到。
小偷聞風四逃,加上游人擁擠,這下一亂,哪裡還有賊影。
林池菊夫婦剛好在那頭,聞聲即動。
與此同時,何劍怡兩師姐聽得喊叫,疾來懲兇。
這些跳樑小醜無甚斤兩,門劍語懶得費神。
“師妹,在那,我們分向包抄。”這說話聲響起,這口音非常熟耳,門劍語尋望去,不由得一驚,竟是大師姐徐劍菲和七師妹何劍怡,出門不久,尚未玩個夠,豈能就此歸山,當下慌不揀路撤腿便閃。
那幾個小毛賊驚覺勢不妙,抱頭鼠竄,場面混亂,伏吟風無從下手,乾脆按靜制動,站定觀察,待寇子一現身立時發足搶過去將其正法。
韋洛付了銀子,李應書轉頭不見伏吟風,先是一驚,扯過韋洛要走。但司徒仁突然冒現,疾指點了李應書的穴道。
看清來人,韋洛駭叫:“救命呀,伏大``````”
一言未畢,司徒仁從她後脖拍落,立時暈倒在灘檔上。
這伏吟風聽覺甚敏,在衆聲同鳴下還能辯別韋洛的說話聲,這刻方醒悟已中調虎離山計,施開輕功“金鵬展翼”躍至。
這會百媚娘帶走李應書,司徒仁持刀在手,立足屋頂斷後。
那夥賊子是張士誠搞的鬼,目的就是引開伏吟風的注意,好教司徒仁一舉成事。這時目的達到,張士誠準備身退時,見韋洛昏在灘臺上,想起日前受她之辱,頓撩燃恨火,觸手輕撫臉上兩道疤,傷愈卻痕在,伸手懷中取出短劍,毫無情面在她臉上劃了四道下,雙倍奉還。
眼見一身影提着李應書上了屋頂,伏吟風點足躍上,身子尚在半空。
司徒仁奔到他將要落腳的上階照直砍下,這一着險到了極點,就尋常兵刃砍中也非死即傷,讓破胡刀命中還不粉身碎骨。
幸得是伏吟風玄功驚世駭俗,應變奇速,就在刀距頭約有數寸的千鈞一髮之際,左腳一擡,踏到橫檐,從右邊斜着箭了上來。
當然,司徒仁這刀自是落空,擔擱了片刻,捉着李應書的百媚娘已沒入夜色。
伏吟風叱道:“司徒老妖,有事你衝我來,爲難我的朋友是何意?”平時不管是敵是友,凡長他一輩均稱聲“前輩”,此間見他對纖纖弱女亦下歹手,實壞到了窮極,因故直呼他惡名。
司徒仁道:“李善長勾結反賊,罪大惡極,聖旨已出,李家滿門抄斬,尚她一人在逃,老仙奉命捉拿犯官之女回去伏法,有什麼不對?”
李善長是李應書之父,曾爲官,後被陷害斬首。
伏吟風想先救人,但司徒仁必百般阻撓,須將他打死打傷才行,可真鋒劍不在,怎麼跟他鬥?但應書給人捉了,命在旦夕,又是非戰不可。身影一晃,疾搶過來,兩手舞開“飛龍擒拿手”。司徒仁知他這項擒拿功乃擒拿法界無上絕技,連忙揮動寶刀,不讓他近身,手功再厲害也沒有刀長。
所以伏吟風只能在距他六尺外發招,“飛龍擒拿手”全以精勘絕綸手技貼身搏擊,相隔遠了,施放不出,便變招爲掌,使出另一神功“龍騰大法”,此法以內勁見威,縱隔丈遠亦可傷人。
房巔點打得風起雲涌,遊人一鬨四散,生怕厄運忽降己身。
司徒仁的“天刀十八破”,每一破無不驚天動地,加上神兵爲輔,渾元自成,他功力實較伏吟風爲遜,是神器在手,十方無敵。
林池菊夫妻見決鬥的一人是伏吟風,女兒隨他同行,會不會有危險,卻哪再顧得小毛賊,轉到爛灘一找,見愛女滿臉是血,兩口子慘然失聲,魂飛魄散。
過個一二刻鐘,司徒仁想,以百媚孃的身手,早跑無影無蹤,他伏吟風有本事追得上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追,於是猛地揮了一刀,雙方硬拉開了數尺距離。
司徒仁道:“伏吟風你的真鋒劍呢?沒帶傢伙也跟老仙交手,你確是捍勇。老仙選這處人多的地方,量你不敢使‘龍嘯吼’。哈```”笑畢狂斫幾刀,踏風離去。
伏吟風也不追,沒寶劍在手,追上又能奈他如何。
卻講那門劍語慌不擇路,跑到靜寂的街道,回頭不見師姐師妹,才稍舒口氣,卻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方。檢視周圍,辯向覓路返程,突然間,一影子眼前閃過。就見馮孝賢爛漫地衝自己笑。門劍語一抖,月光看這少女比自己還年青,何以身負這等功力,是活見鬼還是眼花來着,她自持峨眉這代弟子中無人是敵手,也忌憚三分。轉身往側邊逃,還沒啓足,又是一驚,一美貌女子已侯於斯,正是嬋娟子。門劍語移目右顧,見一男眼望着她,這下見怪不怪了。
男的便是北官傲日了,乾坤三寶成“品”之形,將目標半圍於中,其後是高牆,就算會走壁功也難在光禿禿牆面攀附。
門劍語頓然,他們是九成爲寶劍來的,暗苦:這柄利戟真鋒要不得呀,我纔拿那麼一會便教人盯上了。
三寶從始至終在觀察伏吟風,一直尋找機會下手,及見他與司徒仁奏響戰幕,門劍語竟自攜寶劍而去,機不可錯,便跟隨來。
對待美女,北官傲日永遠是溫言柔色:“姑娘,把真鋒劍留下,自覺離去。”兩師妹倘若不在,他先想到的絕不是奪劍先的。
置劍於背,門劍語戰戰兢兢道:“什麼真鋒劍?我不知你說什麼。”
嬋娟子纔不好聲客氣,森儼道:“一句話,交不交出來?”
恃着真鋒劍或許有線生機,門劍語道:“憑一句話就給你,我顏面何在,你們說個像樣點的理由,如果本是你們的東西我是不會佔爲己有的。”她意在拖緩時間,籌想脫身之術。
三人忌那利器神威,是以動口即得當然不會動手,互交眼色,原來所想均同。北官傲日道:“聽好了,我們的師叔黃石道人```”
話至半中,無常子等人齊現身,各人劍已出梢握在手間,以備隨時迎戰。秦桑海道:“姑娘莫怕,華山三劍客在此,不教任何妖魔鬼怪作祟。”
三劍三寶一對一挑開。
乾坤派諸人疏於劍藝刀技,但拳腳方面優爲突出,年紀雖輕,名聲卻響噪中原。
門語劍得出空閒,左手抱劍,右手拍胸,暗叫:“好險!”才喘了口氣,“嗖”的一下在耳旁響起,不知哪個一爪從肩上抓來,卻沒抓實,橫爪又平勾。門劍語退開,剛看清偷襲她的人是個瘦高中老漢,兩肩又給人扣住發。
就在這時,陸世寒直劍一指,一道劍氣射來,打的是門劍語右面那人的腕臂,那人忙撒手撤開,門劍語便扭身過來。但扣她左肩的人放了手,變爪拿她咽喉,出手極快,一拿即中。
門劍語被抓得呼吸不暢,表情痛苦。
突然,一木杖飛來,抓門劍語咽喉的人一凜,抽回了手。
這發棍的是向麗琪,她和陸世寒在湖岸聊得意投,頗感相識大晚,見燈市一亂,就結束了纏綿情話,尋此而來,見得這一幕,即出手解圍。
這下又是三對三的局面,門劍語雖不認識助已脫險的男子是何人,但“無形劍”總還是聽講過的,道:“向姑娘,多謝你們相救,不知公子怎生稱呼。”
幾人面對敵人,連說話也不轉頭,是恐敵斗然喂招。
站門劍語後背的陸世寒,小小一輯,道:“華山派陸世寒禮見。”
橫棒當胸,向麗琪也眼顧敵方,道:“陸哥,她是大武殿上若玄師大足下室弟閏字門劍語。”
陸世寒一頓,略是意外,道:“久慕若玄師太威名,今與她的高足肩作戰也得幾榮耀。”
適才那三人制住門劍語,不知何處飛出一束異光和一木器勁勢襲來,均想人未至招先到,哪敢在毫不瞭解對方的底細前冒然接招,現在纔看清所謂高手只是兩個小娃,信心復增,竟無放在眼裡。高瘦的那個中老漢道:“我們只索劍,不取命,知道怎麼做了吧。”他名盤爾都,有個稱謂叫作“鐵爪蒼鷹”第一個出手向門劍語發難就是他了。
體碩龐大頭如獅子的那位全名夜朗東,老家外號叫“大漠醒獅”與盤爾都是蒙古人。
還有位來自西域,半臉正常,半臉畸容,煞是醜陋,武功在正品堂中僅次於司徒仁,和百媚娘同是郝連派的弟子,叫參合子。
陸世寒正氣凜然,挺劍橫胸,面對強敵,他在向麗琪眼前,精神抖擻,毫不懼怕,朗調說道:“郎郎乾坤,各位都是前輩高手,竟欺負一個弱女子,豈不叫人笑話?”
盤爾都等人皆是成名大家,這會確是臉上無光。夜郎東道:“我們拿人錢財,奉命行事,天下人要笑,就讓他們笑個夠。”他不怎麼看重那一套。他們幫朝廷做事,無非圖個名利富貴。
盤爾都打着算盤:“三人一隻功勞,那能撈個屁,就讓參合子、夜朗東先上,我撿便宜。”說道:“以大欺小不是我的平素爲人,兩位兄弟,這幾個娃你們料理得了。”
參合子想居頭功,道:“我一人足矣。”衝陸世寒道:“報上名來!”
向麗琪哼道:“義幫向麗琪。”
門劍語道:“峨眉派門劍語。”
陸世寒踏步直劍指地,道:“華山派陸世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