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長槊,短弩。
近百件明器暗器暴雨一樣迅疾的砸向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即將到皇帝身前的時候尤其顯得密集起來。而皇帝,依然坐在龍椅上似乎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他不動如山,他身後的八個身穿飛魚袍的護衛動了,動如山崩!
八個護衛幾乎同時抽刀,匹練一般的刀光驟然亮了起來。就好像皇帝身體四周有八道閃電炸起,那刀光明亮的幾乎能刺痛人的眼睛。八道閃電在皇帝身邊遊走,如同驟然現身盤繞在皇帝身邊的飛龍。
叮叮噹噹的聲音過後,所有朝着皇帝擲過來的兵器全部被斬落。大的長槊小的短弩,無一例外。
八個護衛將皇帝團團護住,如同在皇帝身邊建起了一座堅固的圍牆。坐在圍牆裡面的皇帝臉色平靜,沒有一點變化。他目光平淡的看着那些刺客,沒有一絲波瀾,不悲不喜,甚至連憤怒都沒有。
蘇不畏依然站在皇帝身後,他明明在那裡,可人們似乎只看到了那八個護衛,他就好像是個透明人一樣容易被人忽略掉。沒有人看到,他在人羣背後屈指一彈,悄無聲息間,一刀刺向懷秋功的那個禮部官員額頭上就多了一個血洞。這個禮部官員的身子向後蕩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在點將臺上。
而裴諱帶來的那些假扮成禮部官員的刺客,在最初的突襲殺死了幾個站在外圍的飛魚袍之後就陷入被動,那些看起來只是裝門面用的金瓜武士們迅速的壓了過來,他們從背後掏出帶着繩索的飛爪,掄起來朝着那些刺客擲了過去。噗噗的悶響不絕於耳,很快,那些刺客就被鋒利的鐵爪扣住身體,被金瓜武士拽了回來。
倒地的刺客還來不及站起來,就被那些金瓜武士用匕首刺死。他們手裡的飛爪足夠長,那些刺客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刺客中不乏高手,但金瓜武士的修爲顯然更勝一籌。飛爪抓人,匕首殺人,他們的動作看起來簡單有效。
之前躍起來向皇帝投擲長槊的禁軍士兵,也在片刻之後被其他禁軍圍住很快就被剁成了肉泥。
看起來很突兀很狠辣的刺殺,不到五分鐘就被瓦解。
驚魂未定的禮部尚書懷秋功回頭看向皇帝,他雖然強作鎮定但眼神裡的懼意還是不小心露了出來。皇帝對他緩緩招了招手,懷秋功快步走向龍椅那邊。
頃刻間就被廢掉了所有手下的裴諱嚇得臉色慘白,他實在沒有想到怡親王派給他的人會這麼不頂用。本以爲就算殺不了皇帝,也足以讓點將臺四周的護衛大亂,可誰想到,他的手下竟是被那些金瓜武士砍瓜切菜一般殺了。
他啊的叫了一聲,扭頭就跑。
兩個金瓜武士將飛爪掄動起來,然後嗖的一聲拋了出去。兩隻飛爪精準的扣在裴諱的肩膀上,隨着金瓜武士向後一拉,他的身子便如風箏一樣被拽了回來。他比他的手下運氣要好一些,因爲那兩個金瓜武士並沒有打算立刻殺了他。但,他受到的折磨顯然要更強。以至於裴諱甚至後悔,自己怎麼沒在剛纔就被人殺了。
兩個金瓜武士將裴諱拽回來之後立刻上前,手裡的匕首刷刷幾下割斷了裴諱的手筋腳筋,然後一個金瓜武士抓着裴諱下頜上下一扭就摘了下來,再一把抓住衣服前襟將他提起來,隨手向後一拋丟給了站在外圍的大內侍衛處飛魚袍。
前後五分鐘,刺殺便被破解。
皇帝看了一眼懷秋功,語氣平和的說道:“站在朕身邊,看朕如何誅殺謀逆的亂臣。”
就在他話音才落的時候,忽然間,對面廣場上響起了嘹亮的號角聲。緊跟着,一聲雄渾的喊聲從廣場那邊傳了過來。
“有人行刺陛下,左武衛奉旨誅殺亂黨!”
嗚!
號角聲響徹天際,傳令兵的大旗猛然間揮舞起來。
站在廣場上的左武衛士兵忽然變陣,正對着點將臺的兩個方陣的步兵大步向前急衝,在奔跑中依然保持着嚴整的陣型,一絲不亂。當他們將與點將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百步左右後立刻停了下來,在一個將軍的指揮下士兵們立刻將步弓舉了起來。他們動作嫺熟的從箭壺中抽出羽箭,然後搭在了弓弦上。
“殺亂賊!”
端坐在馬背上的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將腰刀抽出來向前一指,隨着他的令下,兩千名步兵同時將羽箭送了出去。一瞬間,天空都爲之一暗。因爲是瞄準點將臺攢射,羽箭密集的程度令人咋舌。甚至有不少羽箭還沒有飛到該去的地方,就在半空中相撞落了下來。
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冰雹一樣覆蓋下來。
這一刻,圍在廣場四周的百姓發出一陣驚呼。而那些還沒來得及撤走的歌舞行的人,一個個嚇的哀嚎起來,姑娘們蹲在地上抱着頭大叫,卻已經嚇得軟了腿連跑都跑不動。
羽箭如傾盆之水,朝着點將臺潑了過去。以羽箭的密集程度來看,點將臺上的人只怕一個也別想走的脫!而就算皇帝身邊的那些護衛修爲再強,在左武衛這樣的戰爭機器面前也會顯得孱弱無力。
真正的殺招,從來就不是什麼修爲不俗的江湖客。
怡親王楊胤比誰都清楚,要想造反奪皇位,靠
着那些江湖中人,靠着幾個大修行者就想成事無異於癡人說夢,他之所以有信心能將龍椅搶過來,就是因爲他掌控了天子六軍中的左武衛!而前些日子,一部分朝臣賣力的向皇帝進言,舉薦怡親王赴西北主持軍務。而另一部分人則立刻駁斥了他們,這些人以怡親王不會帶兵爲理由,堅決反對。同時舉薦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掛帥出征,其實這兩撥人,都是怡親王安排的。
他根本就不是想去西北領兵,而是要讓虞滿樓領兵!
只有讓左武衛出征,他才能抓住這個機會。
這一切,早就在他的謀算之中。
怡親王府
巨大的樓船頂上
手持千里眼看向廣場那邊的怡親王楊胤嘴角挑了挑,勾勒出一抹笑意。他聚精會神的看着廣場那邊,喃喃的說道:“四哥,我送給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
……
演武院
周院長看着面前表情淡然的蕭真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怡親王是想靠軍隊奪權?你們這些他收買了的大修行者,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第一,不過是想將陛下的注意力引過來一些,讓陛下不去關注軍隊。第二,無非是想攔住我們這些站在陛下那邊的人,因爲怡親王怕死……”
蕭真人微笑道:“周公猜的沒錯,自古以來哪裡有靠着幾十幾百個江湖客就能造反成功的例子?怡親王爲了今天謀劃了十年,自然不會將希望寄託在我們這些江湖中人身上。尤其是最後一句最是精闢,因爲怡親王怕死,所以我纔來了演武院。”
“周公是大隋百姓人所共知的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不攔着你,你只一人殺到怡親王府,擒了怡親王的話,那麼怡親王的所有佈置也都白費。所以你說我們這些江湖中人沒有大用處,倒也不全對。”
他笑着說道:“幸好,怡親王知道演武院後山有條路直通太極宮,而且宮裡還有八百給事營的精銳,怡親王就算控制了軍隊也打不進去。所以只能讓皇帝出來,朝臣獻言舉辦出兵大典,也是怡親王的謀略。”
“而清風觀也在山上,怡親王知道那條路,我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我從清風觀到演武院,走的很順利。”
周院長點了點頭:“你自然也不敢孤身前來,所以你那幾個被人稱道宗紅袍大神官的弟子,想必也都來了。你那些徒子徒孫也來了,因爲你想將演武院的教授們都攔着,爲你的主子把事做好。不過你那個不聽話的小胖子師弟沒來,想來你是怕他壞事將他關起來了,還是殺了?”
蕭真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微微有了變化,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是才明白,還是早就知道?”
周院長笑道:“你猜?”
“破綻在何處?”
蕭真人忍不住問。
周院長微笑道:“就在你那小師弟身上啊,他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方解說他已經幾個月沒見過項青牛了,這看似很細微的小事,但卻讓人不得不多聯想一些。項青牛肯定是不會答應跟着你謀逆的,所以你便事先囚了他或是殺了他。若不是因爲項青牛和方解是朋友,這一點我自然也不會關注。所以說冥冥之中都有天定,哪裡有什麼藏得住的秘密?”
蕭真人不再淡然,臉色越發的凝重起來:“你留在這裡,是故意在等我?”
周院長點頭。
蕭真人往四周看了看道:“演武院的教授們,都不在?”
周院長微微搖頭頭:“倒是還留下一兩個撐門面的。”
蕭真人起身,向後退了幾步:“怡親王登山訪清風觀那天問我,你可知道周院長的修爲到底有多高。我說不知,但我知道自己好像也不矮……周公,你以爲憑你一人之力,能擋得住我們?”
“我知道你已經很高了。”
周院長緩緩的站起來,負手看着蕭真人說道:“你自從做了道宗領袖,想來就一直在等着這一天。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將我視爲你的對手。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閉關,無非是想讓修爲提升能和我有一戰之力。”
“不可否認,你確實已經站在很高的地方了。”
周院長微笑道:“但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因爲你從來就不瞭解演武院。而你自認爲了解陛下,實則同樣一點都不瞭解。就正如,你以爲了解指點你修行的那位高人,其實你還是一點都不瞭解一樣。”
“你……”
蕭真人臉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周院長指了指蕭真人的身後微笑道:“你的對手來了,陛下爲你選的。”
蕭真人向後飄出去十幾米遠,回身看去。
武當山劉慧正,攙扶着那個看起來連路都走不動的老道人緩緩走向這邊。而紅袍大神官鶴唳道人,還有悄悄來到長安城的清樂山一氣觀大神官鳳鳴道人則神色凝重的看着武當山的人。
周院語氣平淡的說道:“陛下說,既然是道宗出了敗類,還是讓道宗自己人解決的好。江湖中的事,江湖中人做。陛下能捧起你清樂山一氣觀,自然也能捧起一座武當山!道宗的領袖可以是你蕭一九,自然也能是張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