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徹底控制住蕭一九,最初的時候除了用巨型鎖鏈纏繞其身,用鎖鏈上的鐵鉤勾住其骨之外,還用一百二十八根金針封住了他的氣穴。但是後來蕭一九發瘋,金針封穴的壓制力越來越弱。
羅蔚然無奈之下,用簪子刺破了蕭一九的氣脈讓他的內勁無法通行。
這法子只管用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後蕭一九竟然又能開始控制內勁。於是羅蔚然和諸多高手鎮服他之後,無奈之下只能出手將他的氣海震散了一大半。
本以爲這已經是釜底抽薪的辦法,誰想到在今日竟然又沒了作用。
以前蕭一九發瘋的時候,因爲鐵鉤勾住了他的骨頭所以他不能脫困。但是今日,他卻完全無視了那些鐵鉤。他揮手間自己的臂骨便斷了,鐵鉤落地,手擡起來的時候,臂骨重新癒合,包括肌肉的撕裂也很快的復原,重新連接起來的地方看起來肌膚晶瑩剔透,如新生兒一般的水嫩。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頭,然後開始往前走。
他的兩條腿先後被鐵鉤索斷,但是步子才邁出去還沒落地的時候,腿骨便自己連接,肌膚複合。
兩步
所有勾在他身上的鐵鉤盡數脫落。
再兩步
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巨大鎖鏈便繃的直了起來,這些鎖鏈被鑄造在牆壁之中,鎖鏈足有小腿粗細。便是一頭洪荒猛獸被這樣困住,只怕也只能服軟。
蕭一九被阻攔住步伐,他微微皺眉,然後他的身子便開始變得紅了起來。他整個人看起來變成了一個通紅的物體,便是站在鐵門外的人都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浪。
石室裡的溫度瞬間便達到了一個常人無法忍受的高度,很快,纏繞在蕭一九身上的那些鎖鏈也變得發紅。沒過多久,鐵鏈就變成了一種很通透的紅色。屋子裡的熱浪透過鐵門的小窗向外涌了出去,羅蔚然和蘇不畏兩個人的臉被映照的也變得紅了起來。
當鐵鏈變成徹底的紅色之後,蕭一九再次邁步向前。被燒紅了的鐵鏈變得軟弱,一步之後,那些環扣便被扯開。噹啷一身,鐵鏈落在地上激盪起一片火星。
掙脫了鐵鏈的束縛,蕭一九身上的衣衫也早就沒了蹤跡。
赤-身-裸-體的他膚色漸漸恢復本來的顏色,當炙熱的紅退去之後,他身體的肌膚變成了如滿月小兒一樣的顏色,白嫩而充滿了生機。他燒斷了鐵鏈,也好似讓自己的身體浴火重生。他的頭髮被燒掉,鬍子被燒掉,但是隨着他的膚色恢復正常之後,頭髮開始迅速的生長出來,很快就長過了肩頭。
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看起來他的面容就好像年輕了幾十歲!
從之前六七十歲的面相,變成了三十歲左右的中年。
從頭到腳
充滿了生機活力。
赤-裸着身子的蕭一九睜開眼,看了看門外已經驚訝到無以復加的兩個人。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然後他掃視了一遍自己所處的地方,疑惑變得更濃烈起來。他愣在那裡,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我這是在哪兒?”
他喃喃的問。
“大內侍衛處的密牢”
羅蔚然將全部的修爲凝集起來,隨時準備攻擊。他打了個手勢,飛魚袍立刻跑出去佈置。而秉筆太監蘇不畏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變得格外的凝重。
“大內侍衛處的密牢?那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要在這裡?在這裡做什麼?剛剛……剛剛好像有鐵鏈鎖住了我的身體,你們爲什麼這樣做?是誰這樣做?”
“是我!”
羅蔚然大聲道:“師兄,你醒醒!你協助怡親王謀逆試圖殺死陛下,事敗之後被師父擒住!”
“師父?”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蕭一九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畏懼。
“我以爲他死了……”
他喃喃的說了一句,卻把自己嚇了一跳:“我爲什麼以爲師父死了?師父是誰?”
“師父是萬星辰!”
“好熟悉的名字……”
蕭一九皺眉,似乎有些痛苦。他擡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看起來就好像頭疼的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羅蔚然一邊回答蕭一九那些明顯出了問題的問題,一邊戒備的觀察着他。他發現蕭一九身上的金針和刺破了氣脈的簪子都已經消失不見,顯然是被剛纔那一陣炙熱給毀掉了。此時蕭一九的軀體看起來雄健偉岸,而且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傷勢。
“咦?”
蕭一九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然後詫異的自語道:“爲什麼我的氣穴和氣脈很彆扭?”
羅蔚然一怔,但還是很誠實的回答道:“因爲師兄你瘋了,你不但謀逆你還想殺很多很多人,所以我只好用一百二十八根金針封住了你的氣穴,用簪子刺破了你的氣脈……但是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作用了。”
蕭一九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他沉默了好一會忽然眼神一亮。
“我想起來了……有人用一百二十八根金針封住了我的氣穴,於是我用了幾天時間將氣穴移位。然後有人刺破了我的氣脈,我又用了幾天時間重新給自己塑了幾條氣脈。”
聽到這句話,羅蔚然和蘇不畏兩個人臉色大變!
“這……這怎麼可能?!”
蘇不畏嗓音微顫着下意識的驚歎。
“爲什麼不可能?”
蕭一九反問了一句,然後再次邁步前行:“我不喜歡這裡,我要出去……我又忘了,是誰將我困在這裡的?我要去找他問問,爲什麼要困住我?”
他伸手按在那堵厚重的鐵門上,轟的一聲巨響之後,那鐵門整扇激飛了出去,蘇不畏和羅蔚然迅速閃開,但他們身後的飛魚袍卻來不及躲閃,被厚重的鐵門直接拍成了肉泥。
塵煙中,蕭一九緩步而出。他四周打量了一下後淡淡的說道:“我出來了。”
……
……
羅蔚然和蘇不畏將身形提到了極致,兩個人只短短的交流了一句便決定退出密牢。因爲他們兩個確信,即便兩人聯手也擋不住現在的蕭一九!而關押蕭一九的地方是大內侍衛處的第三層,處於地下,只有一條密道通向外面。而這條密道中遍佈機關,還有九道沉重的鐵閘!
所以羅蔚然提醒了蘇不畏一句,然後兩個人便立刻向外退了出來。
此時的蕭一九已經徹底的迷亂了神智,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羅蔚然一邊急退一邊按動機關,完全沒有理會身後那些飛魚袍發出的哀求和慘呼。鐵門一道一道的落下,將至少幾十名修爲不俗的飛魚袍困在了密道里。但羅蔚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因爲他若是遲疑就有可能釀成巨禍!
密道中
蕭一九似乎詫異了一下,他不明白爲什麼之前還好好說話的那兩個人怎麼突然就跑了。他想不通爲什麼,太多的想不通。之前那個人纔跟他說完的話,他就已經忘的一乾二淨。腦子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
他看到那些身穿錦衣的人哀嚎向外跑,卻被一道一道的鐵閘攔住。那些人絕望的嘶吼着,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爲什麼會這樣?
他不明白。
於是他打算出去看看。
他邁步往前走,卻被一個人叫住。
鐵門裡,楊胤看着外面的蕭一九同樣被嚇得臉色慘白。他扶着鐵門,身子在劇烈的顫抖着。
他用江湖客,但從來沒有看得起過江湖中人。在他看來,江湖客修爲再強也不過是他隨意擺弄的棋子罷了。真正的地位,還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可是今天,當他親眼看到了蕭一九的鉅變之後他的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
此時的蕭一九,就好像一尊無人可擋的神靈!
“帶……帶我出去。”
楊胤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感覺自己的嗓子裡火辣辣的疼。
“帶你出去?”
蕭一九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鐵門裡的那個狼狽不堪的人:“你是誰?我什麼你也在這裡?爲什麼你也要出去?”
“我是……”
楊胤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試探着說道:“我是你的朋友,因爲被你連累所以也被關在了這裡。”
“是我連累了你?”
蕭一九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好像在很努力的去回想什麼,看得出來他的心中充滿了糾結,這種完全忘記了所有事的感覺讓他變得有些惱火。他越是努力的用力的拼盡全力的去想,就越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楊胤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眼神裡的感情很複雜。他在害怕,害怕面前這個怪人會突然想起來什麼。他在賭,賭蕭一九真的忘記了所有事什麼。
“我是誰?”
過了足足有兩分鐘之後,蕭一九忽然擡起頭看向楊胤:“你剛纔在和我說話?你說了什麼?”
楊胤怔住,急切的說道:“我是你的朋友,我們必須一起出去。你把我面前這道鐵門打開好不好,帶我一起走!”
“好”
蕭一九點了點頭,緩步走到關押着楊胤的鐵牢外面。才站住,他忽然又擡起頭很認真的問:“我爲什麼要帶你走?”
楊胤傻了,徹底的傻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瘋子,一個強大到令人心悸的瘋子。很明顯這個人的神智已經徹底的亂了,他連半分鐘之前的話都會忘掉。他根本就沒有了對任何人的任何印象,和他交談,讓楊胤心裡剛剛燃起來的希望又破滅了下去。
他臉上的失望越來越濃,最後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挺直了胸脯,他看着門外的蕭一九一字一句的說道:“殺了我,是我害了你!”
蕭一九愣了一下,然後滿臉疑惑的看着楊胤問:“你爲什麼要害我?”
楊胤徹底絕望了,他面前這個人已經無法溝通。
“我爲什麼在這裡?我是誰?”
蕭一九喃喃了幾句,然後轉過身繼續往外走。他沒有再看楊胤,就好像完全忘了這個人似的。密牢裡,楊胤的身子一軟跌坐了下去,不知道爲什麼,他開始嚎啕大哭。
那些大內侍衛處的飛魚袍緊縮着身子貼在牆壁上,誰也不敢攔住蕭一九向前的步伐。
“這裡怎麼這麼多門?”
看着面前的鐵閘,蕭一九滿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