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彥業宣佈解散民勇,將郡兵遣返回原籍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文小刀的嘴角上就不由自主的掛起一抹得意的笑意,這段日子以來,一系列逼迫楊彥業的行動都是他一手策劃的。羅耀將這件事交給他來做,就是因爲知道做這種事文小刀比任何人都擅長。
論戰陣對決,兩個文小刀也未必比得上一個詹耀。
但是論陰謀詭計,詹耀未見得是文小刀的對手。
所謂的民勇打死了幾個左前衛的士兵,根本就是莫須有的事。文小刀當日帶數百精騎闖進民勇大營,連殺數十人之後,本以爲會激起民勇的反抗,近萬民勇將他堵在大營裡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都要笑出來。
羅耀麾下最精銳的重騎營一千重騎兵,三千輕騎兵已經在三裡外蓄勢待發。只要文小刀的信號一發出來,騎兵會撲過去。對付一萬多連甲冑都裝備不齊全,連橫刀都湊不齊人手一把的民勇,在文小刀看來四千騎兵已經綽綽有餘。
楊彥業的及時趕到讓文小刀有些鬱悶,他策劃這場衝突的目的就是滅掉楊彥業手裡的民勇,只需殺上幾千人,楊彥業也就不得不妥協。
不過雖然當時的計劃沒能成功,但還是逼着楊彥業不得不解散了民勇。
文小刀興沖沖的走進羅耀的大帳,因爲興奮臉上有些潮紅。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個極美的男子,美到讓一般女人都要嫉妒他的容顏。他的臉色很白,卻不是病態的那種白,很健康,隱隱透着紅。他的眼睛細長,眯着眼睛笑的時候,配上小巧的鼻子,豔紅的嘴脣,竟是有一種別樣的嫵媚。
“大將軍,楊彥業解散民勇了。”
文小刀快步進來,來不及施禮就急忙將這個消息說了出來。
端坐在桌案後面看書的羅耀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大帳裡只有羅耀一個人,所以文小刀並沒有如在外人面前那樣嚴肅。他走到羅耀身後,伸出手在羅耀的肩膀上輕輕的捏着。
“怎麼?這消息還不能讓你開心起來?”
“預料之中的事。”
羅耀往後靠了靠,閉上眼。他似乎很享受文小刀的手法,輕重適合。文小刀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個女人都更瞭解羅耀,哪怕是羅耀的妻子楚氏也不如他。畢竟,羅耀已經很多年沒有與楚氏有過什麼親密的舉動了。
文小刀的手指修長,而且手心裡並沒有因爲長期握刀而摸出來的繭子。他是個很注意修飾的人,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對皮膚的保護。羅耀曾經說過他生的好看,笑起來迷人,說過他的手比女子還要溫柔,所以他格外的注重保護自己的臉和手。
有一點風沙,他就會戴上圍了紗巾的斗笠遮擋住臉。他不許自己的手指指甲縫隙裡有一點不乾淨,不允許自己的手看起來很粗糙。
“累了?”
文小刀輕聲問。
“整日坐着,有什麼累的。”
羅耀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一會兒你親自去見楊彥業,跟他說,那些民勇都是了不起的漢子,我很喜歡。如果有人願意加入左前衛,我全都要了。這些兵雖然說不上訓練有素,但他們經過這兩年已經知道如何殺人。相對來說,他們身上帶着的殺氣比大部分左前衛的兵都重些。”
“原來大將軍是一石二鳥之計。”
文小刀抿着嘴笑了笑:“不但逼着楊彥業將民勇解散,讓民勇們憤恨於楊彥業的窩囊。等到楊彥業不得不解散他們的時候,大將軍再收容他們……你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這些,爲什麼不告訴我?如果告訴我,我就不會殺那麼多人了。現在那些民勇恨咱們左前衛,比恨楊彥業要濃的多。”
羅耀搖了搖頭:“我不缺那一萬多民勇,有人願意留下自然好。若是他們因爲恨我而不願意留下,難道我還要求着他們?”
文小刀長長細細的眉毛皺了皺,語氣有些埋怨:“哪裡會恨你,自始至終都是我在做這件事,他們要恨也是恨我……”
“你在埋怨我?”
羅耀回頭看着他問。
文小刀臉一紅,竟是嬌豔如花:“哪兒敢……就是……就是有陣子沒伺候大將軍了,以爲大將軍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這段日子心裡一直不舒坦,大將軍別生氣。”
“新歡舊愛?”
羅耀愣了一下,然後忽然明白了過來。
他伸手將文小刀從背後拽過來,抱着他放在自己膝蓋上:“你這話裡怎麼好濃的一股子醋罈子味?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也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不然你故意拖延的事我豈會不治你失職之罪?你這心思怎麼比女人還要狹細?整日裡滿腦子想的是什麼?”
“還不是大將軍這段日子越來越冷了我?”
文小刀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羅耀。
羅耀笑了笑道:“已經是正四品的將軍了,怎麼一點都不大氣。”
“大氣?”
文小刀紅着臉:“大氣什麼意思?”
“大氣的意思就是很大的力氣。”
羅耀將文小刀抱起來丟在桌案上,伸手將他的衣服胡亂的扒了。文小刀一邊躲閃一邊哀求,那表情比妙齡女子還要悽婉可憐。可他偏偏越是在這樣,羅耀的氣息便越是粗重。文小刀趴在桌子上,就好像沒有力氣抵抗了似的,紅着臉回頭看着羅耀,媚眼如絲……
……
……
方解帶着山字營的人馬訓練,沒有人管沒人過問。山字營在左前衛中的地位越來越特殊,雖然名義上現在歸先鋒將軍文小刀節制。但自從上次方解在河北岸廝殺一場之後,文小刀似乎是覺得如果因爲他而觸怒了羅耀得不償失,所以對山字營幾乎從不約束什麼。
方解也樂得逍遙自在,每日帶着山字營出去訓練,一走就是一整天,他也不用到文小刀大帳裡報到,文小刀也不再胡亂找些由頭編排他。
方解帶山字營一口氣狂奔出去三十里,然後找了片空地讓陳搬山帶着騎兵訓練。他自己帶着給事營的十個人和大犬麒麟,一行十幾人縱馬離開,鑽進一片林子裡說是要去狩獵。陳搬山也不懷疑,他知道方將軍的性子很隨意。
進了林子之後,方解將赤紅馬的速度放慢下來,不時打量這四周的環境。
走進去大約二里之後,方解勒住戰馬。
從一棵大樹後面走過出來一個大約四十歲年紀的漢子,穿着皮甲,腰間挎着一柄橫刀。這人身材很壯碩,絡腮鬍,左側臉頰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疤,看着有些猙獰。他走出來的時候步伐很大,從這一點就看得出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但裝束很整齊。
“請問是不是方將軍!”
這人走出來後抱了抱拳問道。
方解點了點頭,從馬背上跳下來:“陸封侯?”
那中年漢子點了點頭:“是我。”
他打量了方解幾眼後眼神略顯輕蔑:“楊大人讓我帶着兄弟們在這等你,他說你會帶着我們繼續跟叛軍對着幹。我聽說前陣子您帶着十幾個人隨從就敢在河北岸和叛軍打了一架,本以爲是個冷硬的大漢,今日一見倒是讓我吃了一驚。”
方解知道這羣桀驁不馴的漢子吃哪套,所以也沒有答話。走到一邊直接一拳將一顆腿粗的樹放倒,然後轉身看着陸封侯問:“你覺得我不是那種會打架的人?”
陸封侯的臉色變了變,眼神裡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
“我現在開始信了,都說你在北岸數萬叛軍之中往來衝殺而且一點傷都沒受,我不信。身上沒有疤的漢子不可能是個合格的軍人。雖然我們只是民勇,但這兩年來比戰兵沒少殺人。一萬八千民勇站在黃牛河南邊,二十萬叛軍不敢輕易渡河。所以我們即便解散了,即便要換一個人跟着,也必須看清楚自己要跟的人什麼樣,是不是個慫貨。”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來:“從來都只有我嘲笑別人是慫貨。”
他看了看陸封侯身後:“有多少人願意留下?”
“四千”
陸封侯道:“但人沒在這裡,我是自己來的,他們委託我先看看,你是不是個值得跟隨的人。”
方解搖了搖頭:“進樹林一百二十步後,是你佈置的第一個斥候。在大樹上,雖然僞裝的不錯,但那身灰布衣服還是太顯眼了些。二百三十步後,兩側的草叢裡至少埋伏了三百人,我根本就不用可以去看就知道,因爲你的人雖然藏着但氣息太粗重。埋伏的人壓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好像我身邊藏着三百條惡狼,但一點都不可怕,因爲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在那。”
“進林子一里之後,至少二百名弓箭手在暗處瞄準着我。但是很可惜,你們手裡的弓是自己做的竹片弓,力度太小,拉弓的時候聲音又太大。爲了不被我發現,所以你的人退在七十步之外,在這樣密的林子,七十步之內有多少大樹擋住了視線?竹片弓最多將羽箭送出去一百步,然過了七十步其實就已經沒有什麼殺傷力。”
“你身後有多少人我猜不出來,但是你們的隱蔽技巧實在太垃圾。”
方解搖了搖頭:“我去求楊大人,要的不是隻會拼命的無智莽夫。這樣的人再多,也是衝到戰場上送死去的,給我十萬還嫌浪費糧食。你剛纔說你要挑選一個合格的人跟着,但很遺憾,在我看來你們都不合格。”
陸封侯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眼神裡隱隱有些怒意:“既然將軍看不上我們,咱們也沒必要再談了。不跟着任何人,我照樣帶着兄弟們和叛軍對着幹。大不了一死而已,怕什麼?”
“你們死了也就死了。”
方解淡淡的說道:“真不可惜……而且別在我面前炫耀你不怕死,說句實話,你們根本就還不知道什麼叫戰爭。沒錯,你們和叛軍隔河對峙了近兩年。而且也打了一些仗,殺了一些人……這就是你們驕傲的資本?”
方解冷笑:“以你們表現出來的能力,叛軍如果想過河你們還真攔不住。不要以爲叛軍怕的是你們,他們畏懼的是羅耀。”
“夠了!”
陸封侯臉色極難看的說道:“既然談不來那就不必再談了,將軍自便!我們自己去謀出路!”
“好啊”
方解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們不怕死,但你們身後就是黃陽道數百萬百姓。你們死了不可惜,叛軍過河之後,那些百姓們纔可憐。多少孤兒寡母顛沛流離,多少父老鄉親化作枯骨……他們站在村口翹首以待,等來的不是家鄉兒郎凱旋,而是如狼似虎的敵人!房屋付之一炬,妻女被人奸-淫,江河斷流,良田化爲焦土。”
“我們……”
陸封侯喉結上下動了動,艱難的嚥了口吐沫:“我們正是因爲身後站着的就是鄉親父老,所以纔不願意退!”
“但你們不是合格的軍人。”
方解微微昂着下頜:“我不強求什麼,願意跟着我的就站出來。我能做到的不多,就是帶着你們殺人,然後……讓你們儘量少死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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