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一邊和楊堅交手,感覺自己竟然好像還有些餘力,這讓他很詫異。小腹丹田氣海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是痛苦還是舒服。
審視之下,方解這才發現氣海中竟然有了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氣海中,一片紅色。
之前他的氣海中,七脈之力涇渭分明,每一種都有各自獨屬的顏色。金銳之力是暗黑的金屬顏色,火之力是金紅色,木之力是綠色,土之力是黃色,冰之力是藍色。無形之力自然無形,而此時那條之前隱約可見的尚未成型的氣脈,此時已經看不到模樣,與其他六條氣脈都消失不見了,整個氣海中只剩下紅色。
方解也知道自己的眼睛變成了紅色,因爲他現在看到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在紅色透明的世界裡,他看到的人也與平時不同。此時他視線中的楊堅只剩下一個人的輪廓,他能清晰的看到楊堅體內氣海和氣穴甚至內勁的流動。
對於決戰來說,這樣的眼力自然幫助極大。
可方解心裡卻有些不安,說起來到了現在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瞭解,以前他出現過幾次紅眸的情況,後來把羅耀留在他體內的印記消除之後紅眸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以爲紅眸就是羅耀留下的東西,隨着那印記消除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以前的猜測錯了。
這紅眸不是羅耀給他的,而是這體質本身就具有的。羅耀留下的印記,只是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催動了這紅眸的出現。
想到這一點,方解心裡稍稍安心了些。
可他卻不敢確定,萬一這紅色眸子和羅耀還是有關呢?
只是此時此刻,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那麼多的精力來考慮這些。他此時最要緊的是面對已經吸乾了一具屍體血液的楊堅,恢復了不少修爲之力的楊堅。他能看得出來,楊堅體內的內勁流動很劇烈。
不過,方解變態到了極致的體質讓他應付純粹內勁的攻勢並不艱難。如果楊堅沒有在和大自在的交手中受傷,哪怕是沒有耗費那麼多的內勁,方解的體質優勢在楊堅絕對強大的修爲面前也佔不到便宜,所以方解根本就不敢給楊堅恢復全部修爲的機會。
萬星辰的半數修爲啊,如果任由其恢復過來,方解的體質在變態也難以抵擋。
此時的楊堅已經動了真怒,他在賭。
賭方解的內勁堅持不了多久,所以他沒有吝嗇自己的內勁。雖然方解表現出來的實力讓他吃了一驚,可楊堅絕不相信方解在追了他千里之後還能保存充沛的修爲之力。連他幾乎都油盡燈枯,方解還能剩下多少?
楊堅的攻勢一招比一招兇猛暴戾,方解的冰之力和火之力在他的左右手不斷的揮發出去,將楊堅的攻勢一次一次化解。
“朕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楊堅雙手抱圓,往前一推。
一個圓形的內勁氣團形成,然後猛的提升起來飛到了方解頭上。氣團開始劇烈的旋轉起來,整個地宮中的空氣都隨着這個氣團而轉動。這個地方本就稀薄的天地元氣都被氣團抽走,片刻之後,這氣團已經變得格外凝實起來。
方解本以爲那氣團是類似於大自在白蓮花一樣的兇猛攻擊手段,可是等了片刻之後才察覺那氣團不是攻勢!
楊堅是以自己的修爲之力,將地宮中所有的天地元氣都聚集了起來。
釜底抽薪
最起碼對於別的修行者來說,這確實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可對方解不是,因爲方解靠的可不僅僅是天地元氣。他從一開始能調用的天地元氣就不多,靠的最多的還是氣脈之力。
金木冰火吐,這五脈之力混合在一起之後就能產生內勁,不斷的補充。所以方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立於不敗之地。這個某種意義,指的是對手的修爲比他強不了多少。一旦對手的修爲遠比他要強,那麼五脈之力補充的內勁遠遠不夠支出。
“兵甲道……鼓聞!”
楊堅雙手猛的張開然後一合,雙手拍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雷似的聲音。但那不是悶雷,而是戰鼓之聲。
隨着這第一聲戰鼓聲出現,地宮裡裡竟然好像有數百名武士存在着一樣,同時擂動許多面巨大的戰鼓。
音波的攻勢。
比內勁的攻勢更無形,且傷人頭腦。
“你可以燃燒內勁可以冰凍內勁,朕要看看你能不能那聲音也燒掉也凍住!”
戰鼓的聲音越來越響,震得方解頭腦裡一陣眩暈。確實,楊堅似乎找到了一個針對方解的法子。方解的火之力和冰之力可以破壞內勁,但對聲音……沒有任何辦法。內勁看似無形但畢竟有形,相對於氣勁來說,聲音才真的是無跡可尋。
“不能毀了聲音,我可以直接毀了你!”
方解在嘴脣上咬了一下,逼迫着自己的神智清醒過來一些。
他不知道此時自己的氣海里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丹田裡猩紅色的東西不管是有利還是有害,別無選擇。
隨着他朝露刀往前一劈,一道純粹的紅色的內勁從刀身上激盪了出去。刀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半圓,如同一輪血月。
如此詭異!
楊堅看到那血月一樣的攻勢過來,雙手再次猛地一拍,這次不再是鼓聲,而是銅鑼聲,劇烈到似乎能把人的耳朵和天空一同撕裂。音波如水波一樣盪出去,和血月相撞。下一秒發生的事,讓楊堅心裡驟然一緊。
血月輕而易舉的撕開了音波,楊堅大驚失色,他立刻向一側躲閃,他看得出來也感覺的出來血月有多危險。可是他躲,那血月卻如同有生命一般竟是跟着也改變了前進的路線。不管楊堅往哪兒躲,血月始終直面着他。
“兵甲道……斬馬刀!”
楊堅一聲暴喝,雙手虛握,一柄巨大的鋒利的斬馬刀幻化在他手中,然後他揮舞起來斬馬刀迎着血月一刀劈了下去。散發着淡淡乳白色光暈的斬馬刀正中血月,血月停頓了片刻之後忽然光華大盛,血色將整個地宮染紅!
嘭!
斬馬刀碎!
楊堅大驚,雙手交叉在胸前一擋。
一面巨盾出現,擋在他身前。
轟!
血月無堅不摧一樣,竟是崩裂了楊堅的巨盾,然後重重的斬在楊家的胸膛上。噗的一聲,楊堅的前胸上立刻被劈開一條口子,才喝下去補充進身體裡的血如瀑布一樣涌了出來。剛剛補充的血液還沒有變得粘稠,所以流失的速度極快!
楊堅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沒有任何猶豫,掉頭往後就跑!
方解似乎也沒有想到這血月居然有這樣強大的威力,稍稍愣神的時候,楊堅已經衝進下一個地宮入口,方解立刻追了上去,如影隨形。
……
……
大輪寺
大輪明王殿
白衣男子隨手一揮,一抹紅色的晚霞般的光華隨即灑了出去。這紅色的光華如陽光一樣逐漸鋪滿整個大殿,所有陰暗的角落都被這光華照亮。看起來這紅色光華格外的柔和,可是,片刻之後,那些藏在角落裡之前沒有參戰的大自在被紅光沐浴之後,立刻哀嚎起來。
這些新的大自在修爲並不高,沒有經過一次次殊死搏殺的洗禮,他們的修爲其實也就只在四五品左右,和白衣男子的修爲相比差的太遠太遠。
“就是這樣……”
白衣男子釋然的點了點頭:“這些東西不過是你弄出來嚇唬人的而已,若不是我看破,幾百個大自在站在這裡,我可能真的會猶豫着要不要進來。與其說你製造出來不少大自在,不如說你製造出來不少木偶。貌似強大的木偶,終究還是木偶。”
“如果不出意外,真正的大自在已經死在江南了。”
他說。
聲音還是飄渺的傳過來,找不到來源。就好像聲音的主人根本不在大殿裡,又好像他無處不在。
“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必在意,如果你想殺,我可以送給你很多很多,殺到你覺得厭煩爲之。我說過,我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神,沒有任何人可以相比……剛纔你問我,草原和中原的修行者出現和大海另一側那些只會用火器的人相比,哪個更強……其實你自己何嘗不知道?工具再強大也只是工具。物的力量終究有所侷限,不管如何發展,物的力量都會被束縛在一個框架之內。真正強大的還是心……一個人的心如果強大起來,任何物都無法比擬。”
“心?”
白衣男子問:“你有心?”
聲音消失了一會兒,然後再次出現:“說實話,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你是不是在很多年前就察覺到了什麼,所以一直躲藏在中原而不敢回來?是我太大意了,我本以爲我創造出如此強大的你,你就會沉迷於這強大之中。沒想到你居然會想追求另一種東西,而開始懷疑自己的修爲!”
“不是我聰明。”
白衣男子道:“是我活的夠久了,所以有更多的時間去想問題。”
他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雙手往上一託。
紅色的光華開始向上蔓延,很快就把整個屋頂鋪滿。隨着光華侵佔了整個大殿,一種刺耳到了極致的聲音出現,然後就是嘭嘭嘭的爆裂聲。
很久之後,那人的聲音都沒有再出現。
“果然……”
白衣男子冷哼了一聲:“你口口聲聲說着心比物更強大,可你這樣的裝神弄鬼還不是靠着物?我用了一千多年來尋找這個世界發展的軌跡,一直都覺得有問題,可是始終沒有找到根結所在,因爲我不想再想起大輪明王,所以竟是直到不久之前纔想到你根本就是藏在大輪寺裡……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闊克臺蒙家族的人之所以最後時刻放棄了進攻大輪寺,也是你起了作用吧?或許你也沒有做別的事,只是讓幾百個大自在站在大輪寺門口?”
那聲音還是沒有回答,白衣男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大步前行,穿過大殿。
“我來把你揪出來,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衣男子握了握拳頭:“你說心比物強大,我現在真的想看看你有一顆什麼樣的心!”
他走出大殿,穿過一條小路。
懸崖
沒有石階
這是一片陡峭的懸崖,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有。
“僞裝?”
白衣男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明你是真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