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忽然想到喬琳的姐姐極有可能與鐵薩羅合謀,將自己困在這裡,可是她這樣做,又有什麼目的呢?……難道她要以我爲誘餌,對鄭總兵不利?或者想挑起事端,讓自己的夫君從中得利?……如果是這樣,她與鐵薩羅合謀將我囚禁在這個小島上,倒也不足爲奇。
王厚心裡倏然一跳:蓮宗宗主是不是大公主?她蒙着面無法看不出來,單從高矮胖瘦上看差不多,只是那天大公主不會說中國話,而蓮宗宗主的中國話說得比喬琳流利。她與喬琳的武功也不相同,喬琳和我在武林大會上交過手,以魔杖爲主要攻擊方式,招招實用,僅用十招便擊敗了賈米世子。蓮宗宗主先前帶我來時,身法靈活,輕功很高,與喬琳的武功完全不是一路。
想到這裡,王厚更覺得困惑:我能想到大公主,以李智賢和莊昭雪的聰穎,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如果真是她所爲,豈不是連妹妹的安危都不顧了?……罷了,想這些有什麼用,蓮宗宗主說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如果不死,她就會送我安全出島,眼看一天就要過去,我就再堅持兩天,趁這時間抓緊恢復內力要緊。
此時是八月十一,大半個月亮掛在空中,四周非常安靜,王厚摒除雜念,躺在水面上,再次運轉丹田中那絲真氣,很快物我兩忘。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林中小鳥啁啾,又是新的一天。
王厚內察丹田,煙霧較之昨夜又濃了一些,看來這裡雖然缺乏靈氣,卻因爲非常寧靜,倒是一處絕佳的入靜之所。上了岸,摘些紅果吃了,活動活動手腳,對着水潭將“相通四式”和“相通後兩式”反覆演練,雖然沒有往日的威力,卻對招式的理解愈發透徹。
到了中午,天突然落起雨珠,王厚趕緊將放在石縫中的長衫長褲拿出來,尋覓一處懸空的凹陷處,將衣衫疊起,重新藏好。眼看雨越下越大,索性跳入潭中,深吸一口氣,沉入水裡,任憑雨滴落在水面上,發着噼裡啪啦的聲響。
躲在水裡,王厚倒像是躲進了世外樂園一般,忽聽隱約的聲音:“咦,宗主不是說他在水潭這裡嗎?人呢?”另一個聲音道:“他不會擅自闖出去了吧?瑞蓮姐姐,我們快四下找找,別出了岔子。”
王厚聽出是丹鳳眼和杏眼女子,心裡暗暗發笑,直聽丹鳳眼女子又道:“水蓮妹妹,你去附近看看,我有點內急,需要解決一下。”杏眼女子咯咯笑了幾聲,說道:“瑞蓮姐姐昨天沒能如願,想必昨晚又吞了黃瓜,傷了身子?”
丹鳳眼女子媚笑道:“還是水蓮妹妹懂我,唉,當真男人再醜,也比那物事強多了。”王厚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憋了半天的氣,直盼着她們快點離去,也好露出水面透口氣,終於四周安靜下來,再也憋不住,嘩啦探出頭去,卻聽“啊”的一聲驚呼,尋聲看去,只見岸上那個丹鳳眼女子正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捋着紗羅裙遮住正中的那團黑色。
丹鳳眼女子看出是王厚後,嬌聲笑道:“公子,原來你躲在水裡偷看呀,快上來,我讓你看個夠。”王厚嚇得不敢吱聲,再次沉入水裡。
丹鳳眼女子想必不會游泳,守在岸上,等着王厚再次露頭,誰知王厚水性極好,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還是在水裡沒有動靜,氣得丹鳳眼女子揀起石塊扔向潭中,口中罵道:“膽小鬼,有本事偷看老孃,卻沒膽子享受,真是沒用!”
“瑞蓮姐姐在罵誰?”卻是杏眼女子四周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又趕了回來。丹鳳眼女子仍是罵道:“我罵烏龜王八蛋,藏在水裡不敢出來。”杏眼女子伸手挑逗了一下丹鳳眼女子,笑道:“瑞蓮姐姐,你勁真是夠大的,看到烏龜露出頭,也不放過呀?”
丹鳳眼女子還要說什麼,卻被杏眼女子打斷道:“已經一刻鐘了,宗主還等着我倆回話呢,這雨又要來了,咱們快走罷。”丹鳳眼女子強忍邪火,被杏眼女子拉着走了。
聽到兩人腳步離去,王厚探出水面,見岸上放着一隻食盒,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到了岸上,打開見是一盤子姜雞,還有剖開的菠蘿蜜,散着香甜之氣。王厚暗道:“看來這蓮宗宗主倒不想我真的死了,否則,也不會送來食物。”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子抓起子姜雞,狼吞虎嚥起來,又吃完菠蘿蜜,打着飽嗝,想起剛纔兩個女子說什麼昨晚吞了黃瓜,暗道錫蘭人真不會吃,黃瓜哪有這菠蘿蜜好吃呢。
再次回到潭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醒來後,卻見一輪明月升在空中,想來已是深夜,卻怎麼也睡不着了:又一天將要過去,到了明晚或者最遲後天早上,蓮宗宗主就要送我出島,她把我困在這裡,送吃送喝,倒沒有什麼危險,即使三十天也不成問題,可是這樣對她、對我都沒有好處,何必多此一舉?
王厚忽然心裡動了一下:我一直覺得鐵薩羅是個得道高僧,又有海默住持所說的那些事,否則,自己不會不加防範。自己一行出方丈室時,鐵薩羅目光如鏡地看着自己,說了一番話,現在回味起來,當真另有深意,“佛陀被後人尊稱爲釋迦牟尼,意爲‘能仁寂默’,我佛要求衆生修行自身,保持行爲適度,避免情緒偏激,還要講求道德,多行善事,節制,心存憐憫,尊重他人。阿彌陀佛!‘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你們去罷!”
自己當時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就是海默住持和雲相方丈也是不解,以至喬琳直問是什麼意思時,鐵薩羅呵呵笑道,“會在明白的時候明白。”……什麼是明白的時候明白?我又能明白什麼?
而現在,自己獨處這方水潭,就像當初釋迦牟尼在苦行林中一般!又想起鐵薩羅所說“釋迦牟尼在獨修苦行的六年中,穿樹皮睡牛糞,日食一麻一麥,形體枯瘦也未能悟道,是爲衰。”的話,更是怦然心動:難道鐵薩羅和蓮宗宗主他們是想幫助我悟道?
“可是,道是什麼?悟道有什麼好處?我現在只想着恢復內力,哪裡管得上什麼道不道呢。”王厚甩了一下頭,沉入水中,運轉丹田真氣,就連什麼時候浮出水面、又沉入水面都不知道。
再次醒來,是被耳邊女子的聲音驚醒,直聽杏眼女子驚訝地問道:“瑞蓮姐姐,真是公子嗎?他那個樣子不是淹死了吧?”“我哪知道呢,要不,你下去看看?正好來個水ru交融,嘻嘻……”
王厚還真怕她們會下來,忙起身道:“兩位姐姐,今天送什麼好吃的來了?”杏眼女子聽他說話,喜道:“公子你真沒事呀,餓了吧,快上來吃點。”王厚知道丹鳳眼女子脾氣古怪,哪敢上去,應道:“多謝兩位姐姐,你們去忙吧,我現在還不餓,等餓了再吃……你們宗主呢,她說三天就會放了我,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胡說,我們宗主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你有本事現在上來,我送你出去。”丹鳳眼女子眯着雙眼,聲音雖然不大,卻嚇得王厚又要沉入水裡。杏眼女子忙道:“宗主今天有事不在島上,她說的話肯定算數。”
王厚道了謝,不再說話。丹鳳眼女子冷哼一聲:“這人真沒勁!水蓮妹妹,我們走吧。”杏眼女子應了一聲,兩人一扭一扭地走了。王厚凝神細聽,兩人下了岸,在林中走不多遠,又止住腳步,其中一人躡手躡腳地折了回來,藏在亂石後面,不用猜,便知道是丹鳳眼女子。王厚心裡一陣冷笑,這女人想男人都快瘋了。
丹鳳眼女子守了一會,見王厚並沒有上岸,氣得揀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在他身邊濺起水花,然後拍拍手,這次真的走了。王厚偷笑着上了岸,食盒裡裝着一盤扒羊肉條,還有兩隻番木瓜,吃了後,直覺得神清氣爽。內察丹田真氣,那縷煙霧已經攏在一起,雖然像一團亂麻,卻表明有了凝實的跡象,比先前的若有若無好出數倍!
心裡更是一陣狂喜,跳入潭中,繼續意守丹田,催動那團亂麻不斷縈繞,四肢和全身也覺得精力充沛。一覺醒來,天色朦朦朧朧,竟是黎明時分,空氣中傳來陣陣花香,自己竟然練了近十個時辰!
再次內察丹田,那團拳頭大的亂麻並沒有縮小,王厚不禁有些失望,看來真氣的凝結需要時日,很難一蹴而就。躺在水面上又過了兩個多時辰,太陽已經正中,王厚正準備上岸活動一下筋骨,忽在此時,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聲音差不多有六七個人。
王厚一愣:蓮宗宗主說今天要送我出島,現在突然來了這麼多人,難道事情有變?這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是什麼地方,書呆子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