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國
兩個聖殿騎士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年輕人,他們不知道這個自稱勒芒的安施泰特子爵的年輕人究竟是誰,可是對這個在關鍵時刻出現,干擾了不可避免決鬥的年輕人,德里弗特騎士不由得從心裡就那麼喜歡了起來。
“歡迎您尊敬的子爵,我是德里弗特騎士,是守護聖墓的人。”德里弗特大聲向倫格自我介紹着。同時他還用力拉一拉身上濺了片片泥點的白色罩衫,好讓自己胸前代表聖殿騎士團的紅十字更耀眼一些“這是我的同伴遜理兄弟,我們都是上帝最清苦的僕人,是爲了主基督戰鬥的騎士。”
“爲主而戰是我們的義務,阿門。”遜理虔誠的划着十字,這個臉上還沒有完全擺脫青澀,也還沒有因爲整天在教堂的酒窖裡喝得爛醉長出一個通紅的酒糟鼻子的年輕騎士,用帶着無限激情的腔調念出的祈禱詞讓旁邊圍觀的人們一陣騷動。隨着遜理的手在空中劃過,人們都紛紛低下頭去默默應祈,之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倒在無形中被染上了一層莊嚴和凝重。
“聖殿騎士是主基督的戰士,是上帝的僕人。”倫格扯起黑袍寬闊的袖子攏在手中低頭行禮“我見過的第一位聖殿騎士就是雷納德伯爵,也是他讓我親眼見識了聖殿騎士無比的虔誠和勇於戰鬥的精神。在危險暫時消逝之後就本性復燃的德里弗特,原本還想裝出一副聖徒的模樣,可當他聽到雷納德的名字之後,這位傲慢的聖殿騎士臉上立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事實上當他看到漢弗雷之後就開始忐忑不安,如果不是因爲德.朱洛把他逼得毫無顏面,德里弗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既得罪副團長的愛子,又不自量力的和一位著名地勇敢騎士決鬥的蠢事的。
所以當他再聽到面前的年輕人提到雷納德,而且再想到漢弗雷見到這個年輕人之後的欣喜表情。德里弗特立刻做出了這時候最聰明的決定----順杆爬。
“請原諒我不知道原來您還是雷納德伯爵的朋友!”德里弗特故意用驚詫地口氣大聲的說着,那聲調高得似乎生怕旁邊的人聽不到“我和雷納德伯爵曾經一起參加過蒙吉薩之戰,我們在那時候趕着薩拉丁那個異教徒在沙漠裡不住的逃跑,如果不是上帝認爲他的死期還沒到,早在9年前我們就已經砍下那個異教魔鬼的頭了!”說到這裡,德里弗特才似乎想起什麼似的伸出手臂對面前地年輕人熱忱的說:“真是失禮,一提起蒙吉薩的輝煌我居然都忘了一個騎士應有的規矩。子爵大人。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歡迎,雷納德伯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了!”他信誓旦旦的說着聖殿騎士。”德.朱洛有趣的回頭看看已經是滿臉羞紅地漢弗雷,嘴裡吐出嘲諷的自語。
而面對這個騎士地倫格,卻在這時好像看到了一個身穿高貴的騎士盔甲的塔索站在自己面前一樣。
只不過這個“塔索”,即使是如此明顯的在逃避一場註定失敗的決鬥,可他的那張臉卻始終透着不可掩飾的沉重陰沉。
“我相信這應該是個誤會。”
在聽到之前發生的一切之後,倫格輕笑着對看着好戲的德.朱洛開口。如果是以前。也許他會認爲這位地黎波里地狩獵官真的是因爲那個德里弗特地行爲侮辱了騎士尊嚴憤而決鬥,但是現在他卻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虛幻的假象。
特別是當看到德.朱洛臉上透出的那股明顯的蔑視和挑釁之後,倫格就更加肯定這位狩獵官的本意,實在就是應了一句東方成語:醉翁之意不在酒。
“狩獵官大人,如果我提出來,是不是就能避免這次的決鬥呢?畢竟騎士的劍是爲宣揚上帝的意志而鑄。難道我們這些人,要在聖城門前見證兩位上帝信徒之間的廝殺嗎?”
“說的對,這是聖城呀!”一個朝聖者從人羣裡擠出來不滿的喊着。他因爲長期跋涉一片塵土的臉上透着說不出的興奮和暴躁。在說話的時候,他還不住的回頭眺望已經近在眼前的城門。在喊出這句話之後,這個朝聖者奮力的舉起胸前由木頭製成的十字架不住在頭頂晃悠着“看!看!這是主受難的十字架。難道我們的騎士要在主的面前自相殘殺嗎?”
“對!上帝的騎士不能這麼做!”
“騎士是要去消滅異教徒的!”
“這人說的對,不能用守護上帝的劍相互殘殺!”
四周的民衆發出的叫喊在十字路口此起彼伏。對上帝信仰的狂熱激情這時突然暴漲了起來。不論是久居聖地的當地人還是那些遠道而來的朝聖者,他們這個時候都圍着幾位騎士大聲吶喊着,和剛纔那因爲要見到兩位騎士決鬥興奮的激情一樣,這些人現在卻在用同樣激烈,甚至是比剛纔更高亢的激情反對這場決鬥。
“那麼就這樣了,我想請求兩位騎士能順從上帝的意志,你們是站在一個十字路口,這恰恰不正是上帝在提醒你們要爲真正的職責而戰的意思嗎?”看着自己腳下的道路倫格突然開口說到。他擡起頭看着前方耶路撒冷的城門低下頭去。在衆人的注視下慢慢跪在一片泥濘之中“讓我們爲上帝的恩典祈禱吧!”
“上帝的意志!”
一陣高聲祈禱響了起來。十字路口上跪倒一片身份迥異卻同樣充滿虔誠的人。這個時候沒有人再去顧忌地上的骯髒泥濘,甚至有人還把臉緊貼在黑色的污泥裡直到即將窒息才猛然擡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體會到主基督所受到的苦難。
“這就是上帝的力量,上帝讓我們來到聖地親身體驗主的苦難。”德.朱洛感嘆着,他有些鄙夷的看看和自己一樣跪在地上地德里弗特,然後隨着慢慢站起的倫格直起了身子“我願意遵循上帝的意志結束這次決鬥,聖地需要的是虔誠者的利劍而不是無畏的流血。”
“我也願意爲之前的魯莽懺悔,我會在聖墓教堂裡懺悔一週。在此期間只吃水和麪包。這也是上帝教誨我們應該做到地清貧和賢德。”德里弗特暗暗抹去手心裡溢出的汗水,他知道自己已經躲開了一劫。
至於那一週難熬的清水和麪包,和丟人比起來,德里弗特覺得就實在微不足道了。
而且當想到清水和麪包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出城的目的。
“請原諒我的疏忽,漢弗雷子爵,我是奉了蓋伊公爵和你父親雷納德伯爵命令來迎接你們地。”說到這裡。他又轉身強打笑容的對德.朱洛微微點頭“當然也是來迎接雷蒙伯爵的隊伍的,蓋伊公爵和西比拉公主已經聽說了雷蒙伯爵大人的義舉,對於伯爵大人甘願放棄守衛的黎波里援助聖地的高尚行爲,蓋伊公爵只能用敬佩來形容,他特地命令我們出城來迎接伯爵大人和他的騎士們。”
“那這可以說得上是一次最奇特地迎接儀式了。”德.朱洛不屑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他突然大聲向對面地兩個聖殿騎士宣佈到:“作爲雷蒙伯爵的世襲狩獵官,我代替我地領主大人接受蓋伊公爵和西比拉公主的好意。作爲耶路撒冷攝政大臣屬下的騎士,我認爲我的領主無法接受這個謝意。守護聖地是雷蒙伯爵作爲耶路撒冷王國攝政大臣的職責和義務。如果因爲這個得到感謝,不論是我的領主還是作爲騎士的我們都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鮑德溫五世國王已經駕崩,現在的國王是……”
“現在還沒有國王!”德.朱洛開口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德里弗特地話,他直挺挺的站在渾濁地泥塘裡毫不動搖的盯視着德里弗特,所有人都可以從他決然的口氣裡嗅出那種絲毫不會妥協的氣息。
“但是作爲先王的親人,難道你不認爲公主和她的丈夫最有資格成爲耶路撒冷之王嗎?”遜理騎士臉色脹得通紅的走上一步。雖然對這位威名遠震的騎士頗爲畏懼,可是當提到耶路撒冷王座的時候。年輕的聖殿騎士還是鼓足勇氣發出了抗議和爭辯。
“耶路撒冷的國王是要能守護聖地和主基督的王者,絕對不是靠巧言令色騙取地位人能扮演的。”德.朱洛的譏諷立刻讓兩位聖殿騎士滿臉通紅。剛剛彌補的氣氛在這一刻霎時一片冰冷。
“公爵大人對耶路撒冷的貢獻絲毫不比任何一個人少,而且以公爵在歐洲的聲望和家族的影響,肯定會對王國起到應有作用的。”遜理不忿的辯解着“難道我們都忘了幾年前不就是公爵大人寫信召來了好幾位有聲望的歐洲騎士和他們的軍隊,才幫助耶路撒冷抵抗住了薩拉丁的進攻嗎?既然鮑德溫家族已經沒有人能繼承王位,那麼公爵完全可以做國王,也應該做國王,蓋伊國王萬歲!”
“國王萬歲!”“上帝保佑耶路撒冷王!”跟隨的騎兵們立刻發出陣陣吶喊,在他們激昂的帶動下,四周很多民衆不由跟着發出同樣的高聲呼喊。
“雷蒙伯爵纔是耶路撒冷的攝政!”“蓋伊是個花花公子!”可是也有另一些民衆發出不同的叫喊。他們不滿的大聲議論着蓋伊做過的那些荒誕事情。同時高呼着雷蒙的名字爲自己一方人打氣!
一時間耶路撒冷城外的十字路口上,對蓋伊國王的歡呼和雷蒙攝政的支持聲此起彼伏。各不相讓!
“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人,真正的耶路撒冷王的葬禮還沒有進行,你們就已經在推舉一個僞王了!這是背叛!”德.朱洛臉色鐵青,他緊握劍柄怒視着那些爲蓋伊歡呼的人們。他身邊的隨從們也不由緊握手裡的長矛盯視着聖殿騎士手下的騎兵!
一時間,緊張的擁擠在一起的人羣都開始不由自主的紛紛向各自一方靠去,只有那些遠道而來根本不知就裡地朝聖者們,呆呆的看着這幕他們絕對想象不到的鬧劇不知所措。
“可悲……”一聲不高卻透出憤懣的嘆息從倫格嘴裡響起,在漢弗雷和德.朱洛詫異的回頭注視中,倫格走到了對峙的人羣露出的空地中央。
“這就是我們來到聖地地理由嗎?”倫格慢慢轉着身子對人們問到“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祖先用鮮血和信仰換取解救聖地的原因嗎!”他疑惑般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一雙眼睛不住從眼前的每個人臉上掃過“撒拉森人正窺伺着聖地。他們的大軍隨時都會向耶路撒冷進軍!雷蒙伯爵爲此甚至放棄了保護自己的領地來馳援耶路撒冷。而你們!卻在這裡爲了一些你們自己都不知所謂地東西爭論不休,甚至你們就在聖地的城外爲了世俗的權力相互叫囂。這難道就是我們所有人的目的?你們難道忘記了當初鮑德溫一世陛下建立耶路撒冷王國時的輝煌,忘記了接下來的歷代先王們爲了王國的和平和寬容所做地一切,也許你們連不久前剛剛去世的偉大地鮑德溫四世陛下在疾病纏身時,爲我們所有人做出的巨大貢獻都徹底忘記了。”
“我們沒忘!願上帝保佑先王們地靈魂!”人羣裡有人高聲抗議“可是我們也需要一位國王,我們需要有人能統治耶路撒冷和保護我們!”
“說的對,我們需要國王!”“沒有國王我們怎麼對抗撒拉森人?”“快選出國王來吧!”
人們紛紛議論辯解。不滿和猜忌在人羣中蔓延着。聽着四周嘈雜的聲音,倫格突然覺得眼前的耶路撒冷是那麼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他甚至懷疑,即使薩拉丁是單槍匹馬的來到聖地,這看起來防守森嚴,內部卻早已分崩離析的城牆,可能也要在他的威勢之下轟然倒塌。
“薩拉丁!”倫格嘴裡終於蹦出這個讓所有人聽了都立刻安靜下來的名字,他指着瀰漫在漫天風沙裡地遠處“薩拉丁就在沙漠裡。他地大軍正等着和我們決戰!如果上帝還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那我們就不能再這樣了。我見過薩拉丁,那是一個真正地戰士,可是他的強大和智慧並不是讓我恐懼的。真正讓我恐懼的是他和他那些戰友爲了爭奪聖地而凝結在一起的力量。這纔是關鍵,這也纔是我們無數人來到聖地的理由。爲了上帝在天上的國戰鬥,更爲了上帝在地上的國戰鬥,這纔是上帝的意志!”
“說的對!上帝的意志!”一個透着高亢和充滿氣勢的聲音突然從人羣的後面響了起來。隨着人羣自動分開,一個身材高大的騎士踏着泥漿大步走了過來。
“父親大人!”漢弗雷首先發出興奮的叫聲。他飛快的奔向走來的雷納德,在鞠躬行禮之後跟着他走到了幾位騎士面前。
“歡迎你們的到來。德.朱洛狩獵官。”雷納德毫不退讓的和德.朱洛對視着,然後當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倫格時候。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也歡迎你的到來,聖槍的守護者,歡迎你來到聖地,我期待着能在耶路撒冷見到你創造的奇蹟。”
“聖槍的守護者?”“這是那個上帝的寵兒”“聽說是他創造了奇蹟守住了的黎波里!”
聽到雷納德的話,人羣裡立刻爆發出一陣驚呼和興奮的議論。
“十分榮幸,雷納德大人。”倫格在人們的驚歎中走上前一步“能和您在聖地見面的確是我的榮幸,就如同我把聖槍守護者的榮譽奉獻給您一樣。”他在德.朱洛聽到這句話之後緊皺雙眉的注視下向着雷蒙微微鞠躬,然後他不再理會那幾個看起來從一開始就意味着互不妥協的貴族騎士,他的眼神這時注意的只有眼前這座已經十分清晰的城市。
“耶路撒冷……”看着眼前這座代表着無數奇蹟和紛爭的城市輕輕的感嘆。即使相隔千年。看着這座城市倫格依然可以感受到它孕育的那種令人着迷的神秘和深邃。
倫格重新把帽兜戴到了頭上。他再次向雷納德微微點頭,然後在衆人注視下獨自一人慢慢的穿過人羣向着高聳的城門走去。同時他的心底不住的告訴自己:“這裡已經是聖地,而且自己也成爲了子爵。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奇蹟的存在,那這個奇蹟不是別的,就是我這個人了……”
“或者說這不是奇蹟,這只是命運,是早在很久以前就註定的命運。”不過他他踏進城門的一剎那,倫格突然又這樣暗暗糾正自己。
兄弟:聖殿騎士團建立的本意,是一些基督修道者的宗教軍事組織,在騎士團內部相互稱爲兄弟,財產公有,守持嚴格的苦修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