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裡的陰鬱讓始終燥熱的天氣融入了一絲淡淡的陰涼,難得的愜意讓始終被燥熱侵擾的人們,感受到了一陣涼爽。
城外撒拉森軍營中雖然燃燒着的大片令人不安的營火直衝天際,但是耶路撒冷城裡的人還是爲這難得的清爽發出陣陣歡呼。
幾乎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撒拉森人就會發動新的進攻,死亡在這個時候變得似乎已經成了人們最忠實的夥伴。每天清晨都有人爲自己能再次見到新的一天而向着聖山祈禱,可是人們卻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能迎接第二天的朝陽。
所以隨着虔誠的祈禱,更多的人開始放肆的喝酒,即使在聖地裡也不乏到處出沒的娼妓甚至也開始大着膽子走上了城頭,她們在那些守城的士兵中間尋找主顧,兜售**的歡愉,隨着夜色的降臨,在城頭上到處可見雜亂無章的亂石廢墟中,不時會傳來一陣陣勾人魂魄的呻吟騷動,這讓那些還年幼的護聖軍士兵不禁感到難言的焦躁,同時也讓剛剛走上城頭的瑪蒂娜感到說不出的難堪。
“這些人難道不知道這是在褻瀆嗎?”瑪蒂娜緊緊咬着嘴脣,她可以看到女侍臉上陰沉不定的神色,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儘量維持着尷尬的尊嚴向着城牆上慢慢走着。
“這都是些下賤的娼妓,殿下你真不應該到這裡來,”女侍不忿的用手護着瑪蒂娜在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搖曳影子前走過“要知道現在耶路撒不但很危險,而且你這種樣子如果讓人看到了也會引來大麻煩的,上帝呀,你居然不帶隨從來見一個男人,這簡直就是在私奔,約瑟林家族會因爲你這種行爲蒙羞的。”女侍心驚肉跳的看着四周恍惚中的人影,不住提醒着自己的女主人。
一聲從黑暗中傳來地呻吟忽然衝進瑪蒂娜的耳朵,這讓原本就因爲聽過來女侍的話感到忐忑不安的女孩臉上一陣發燒,可這卻又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地信念。
聽着那些讓人臉紅的聲音,瑪蒂娜忽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不安。
“我想我是不是太刻板了,也許倫格認爲我就是個絲毫沒有魅力地小孩子呢,他也許喜歡那些很會……諂媚他的女人吧。”瑪蒂娜絞盡腦汁才用能想到的一個詞小聲的對女侍說着,接着她就被不遠處再次響起的呻吟刺激得小臉通紅,幾乎就要立刻跑下城牆去。
“我的上帝,聖母,約瑟夫!”顯然被嚇得同樣不輕的女侍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地女主人,過了好一陣她的手忽然開始像風車似的在胸前不住划起十字,同時嘴裡不出的發出懺悔的祈禱“你在想什麼呀,你居然在這個神聖的地方想着這些讓人臉紅的事,這可真是個羞恥。
”
女侍不滿地嘮叨讓瑪蒂娜原本緋紅地臉頰上罩上地紅暈顯得更深。她羞澀地擡頭看着女侍。剛要開口辯解。卻忽然從女侍地狡獪地眼中看到一絲另外東西。
“不過我地殿下。難道你不覺得子爵現在看你地眼神已經完全不同了嗎?”女侍攬着瑪蒂娜地腰身低聲在女孩耳邊說着“要知道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大人地眼裡看到過那種眼神。哦上帝。那可是犯罪地眼神。而他是上帝地寵兒呀。”
“他是我未婚夫。”瑪蒂娜神態羞澀卻透着淡淡幸福地聲調讓女侍暗暗撇了撇嘴“他也是我地騎士。在很早以前他就對我說過。他會保護我。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小地農兵。但是我相信他會實現對我地諾言。”瑪蒂娜微微擡起頭看着遠方“哦。你不會明白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也許上帝就是那麼安排地。讓我在那個時候就遇到了他。遇到了我地騎士。”
“可上帝難道要安排一個最終要把自己奉獻給神聖祭壇地聖人。成爲你地丈夫嗎?”女侍嘴裡不住嘮叨着“要知道上帝會讓他地寵兒爲了聖地貢獻一切。而你需要地卻是一個將來地埃德薩伯爵。”
“我要地是我地丈夫。”瑪蒂娜小巧地嘴脣微微一抿。歪頭看着女侍地眼神中流動着無法言喻地迷離“不過如果一個聖子能成爲埃德薩地伯爵。你不覺得這也是上帝在幫助我們完成復國地壯舉嗎?”
“上帝保佑,但願這一切都能實現,”女侍有些激動的雙手向天微微捧着“約瑟林家族的先人顯然是早就在期待這個時刻了,他們的靈魂也在保佑你復國呀,埃德薩!”
女侍激動的神態似乎感染了瑪蒂娜,她把手指放在女伴的手上輕輕點了點,然後轉身沿着城牆繼續向前走去,不過女侍並沒有聽到埃德薩女伯爵嘴裡輕輕吐出的一句話:
“保佑埃德薩的不是約瑟林家族的先人,是活着的聖子。”
………
“活着的聖子”,這時卻正在黑暗,深邃,充滿令人不安的陰森氣息裡的地下甬道里慢慢走着。
隨着火把在冰冷牆壁上晃過跳動的身影,走前前面的蓬丹不時的回頭看着身後跟上來的三個人。然後他會無聲的繼續在前面走着,就好像跟隨在身後的那幾個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一條甬道接着一條甬道,一扇石門接着一扇石門,在錯綜複雜的迷宮裡,幾乎看不到任何光亮的牆壁上映照着經過的火把冒出的濃濃油煙,這讓映在上面的人影似乎塗上了一層令人迷惑的昏暗。
走在這些到處都是岔道和不知道通向哪裡的迷宮中,倫格不能不承認如果沒有人引導將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危險,同時,看着那些沿途牆壁上懸掛着的一個個的十字架,他也能想象到這座聖殿下的黑暗甬道里,究竟蘊藏着多少爲了守護聖地而死去的騎士靈魂。
“大主教大人我想您現在可以告訴我您究竟要對我說什麼樣的秘密了吧,”雖然內心裡不停的劇烈跳動,可是倫格還是儘量不動聲色的問着。在前面火把光亮的照射下,他看到赫拉克留的臉上地陰影一閃一現,而且他那雙自始至終就顯得異常興奮的眼中,這時正帶着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態在黑暗中看着前面。
而在他稍微靠前的地方,那個桑杜一直默默無聲地緊跟在蓬丹的身後,除了有時似乎會停下來看看方向,幾乎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存
“我地大人,我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赫拉克留低緩的聲音聽上去就好像是在夢遊“不過請你先告訴我,你相信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賣耶路撒冷嗎?”
“難道你聽到了什麼嗎,主教大人?”倫格小心的問着,他一邊和赫拉克留說話一邊仔細的觀察着不停閃過的一個個的出口,但是讓他失望地是,卻沒有從這些錯綜複雜的迷宮中找到任何一點可以和托爾梅給他留下的那幅地圖上相符的路徑痕跡。
“當然,我可以這麼告訴你,也許你就正處於這樣的一個陰謀之中。
”赫拉克留的聲音顯得越來越低,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同時嘴裡則輕輕的說着讓倫格感到不安地話“難道你沒有感覺出來嗎,你太不謹慎了,現在,你就在這裡,而不是和你那些近衛在一起。”
“大人,難道您想對我說,您也會參與這些陰謀?”倫格雙眼盯着赫拉克留,他這個餓時候不能不承認自己的確有些大意,可是他卻還是無法相信這位耶路撒冷大主教會親自參與針對自己的陰謀。
畢竟現在在聖地人人都知道,觸犯自己就如同是在觸犯上帝,儘管從沒有人這樣公開的說過。
“子爵,很多事情都是出人意料的,當初永布地戈弗雷是那麼健康可是爲什麼他會突然在最得意的時候失去生命,這難道你從來沒有想到過?”赫拉克留地聲音已經低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
“大主教,難道你是在暗示當年有什麼陰謀嗎?”聽到這個的倫格心頭突地一跳,在托爾梅遺留下來的遺物中隱藏地地圖似乎預示的一切都隱隱的指向神秘的聖墓守護者的地下陵寢,而聽到赫拉克留的話之後,倫格忽然覺得自己觸及到了在聖地發生的某個年代久遠的秘密,即使現在的一切因爲時間的悠長,已經和百年前聖墓守護者戈弗雷的死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牽扯瓜葛,可是一想到另外一個總是讓他爲之牽掛的理由,倫就有一種急於立刻看到那個靈柩的焦急。
那首在托爾梅的遺物中隨着地圖一起被珍藏的短詩,如終久不去的夢魘般始終在倫格的心頭糾纏迷茫,他更無法忘記這首詩在跨越千年後的某一天,給自己的命運帶來的巨大變化。
而現在,一切的謎底似乎就要在自己面前展開了。
倫的心頭不住閃動這個念頭,就在這時,他聽到赫拉克留用很低的聲音說:“子爵,我相信杜桑教士是聽到了一些針對你的陰謀,這其中牽扯到的一些人是我們在外面任何地方都不能說起來的,所以這裡對我們來說是最安全,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裡有無數神聖騎士的靈魂在守護着我們。”
赫拉克留看着前面的那個叫桑杜的教士的眼神裡流露出奇怪的神態,在倫格看來他那樣子就好像在說一個人人都知道的謊言,
就在倫格還沒有想清楚這裡面可能會隱藏着什麼的時候,他看到走在前面的那個叫蓬丹的聖殿軍士來到一扇低矮的石頭拱門前停下腳步,隨後慢慢的就着火光從腰帶上解下了一把鑰匙,插進了包着輻條,看上去就十分沉重棕色木門的鎖孔。
一聲開鎖響動在甬道里帶起迴音,木門伴着木頭門軸的悶響慢慢打開,隨着從門裡吹出的一股陰冷的涼風,一條狹長黑暗的通道出現在倫格面前。
“大人,這裡就是聖墓守護者的墓室了,只要順着通道一直向前,您就可以在通道盡頭的墓室裡見到神聖的永布的戈弗雷的靈柩。”蓬丹沉沉的說着,他手裡的鑰匙不住的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火把被從通道里吹出的涼風吹的一晃一晃的,把幾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一直延伸到向上隆起的穹頂,看起來充滿了一陣詭異。
“一切就在這裡,”赫拉克留向倫格輕聲說,他慢慢向前走去“上帝讓聖戈弗雷的**在這裡長眠,而讓他的靈魂也同樣的守護着這裡,這是他的使命。而他守衛的不只是聖地……”赫拉克留的聲音變得含糊起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身邊的倫格,自己慢慢的向着通道里走去,嘴裡不住的發出喃喃的自語“他在守護着什麼呢,是不是一個永遠也不希望讓世人發現的秘密,還是他就是爲了這個秘密而生的,這就是他的使命吧?”
“那麼你的使命是什麼呢,大主教?”看着赫拉克留的背影倫格平靜的問。
“我嗎,”走到了蓬丹旁邊的赫拉克留轉過身,臉上依然掛着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是曾經告訴過你了嗎,子爵?有人正試圖要陰謀對付你,也許不論這些人處於什麼目的,都是十分危險的,而你自己太不小心了。這對你可沒有好處。”
“危險總是無處不在,”倫格把聖經慢慢握在胸前“當我站在城牆上面對異教徒時有危險,可是在面對基督徒時也同樣有危險,這就如同即使是耶基督也會有一天被他的追隨者出賣一樣。”
倫的話似乎觸及了赫拉克留的某根神經,他臉上古怪的笑容更加濃厚,到了後來他甚至有些失態的扶着旁邊蓬丹的肩膀發出了“哈哈”的大笑!
“子爵,你難道真的以爲自己是上帝的寵兒?還是真的以爲是上帝讓你獲得了拯救聖地的機會?”赫拉克留哈哈笑着,他伸手慢慢玩味着掛在胸前的那個背面隱繪着玫瑰十字圖案的碩大十字架“你甚至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對你來說這裡只有神聖的奇蹟,可是對我們來說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你永遠想象不到的。”
着,赫拉克留開始慢慢後退,隨着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倫格聽到了他發出的夢囈般的低吟:
“在這個地方,就在這裡,‘永恆的生命,將引領你向何處。當生命最終結束,當今生的榮耀就此消逝,死亡不是結束,只是開始。沉睡者必將甦醒,穿過凡人無法超越的屏障,騎士,將重返人間’……”
隨着他的聲音消失,那個桑杜的也略微低頭消失在陰暗低矮的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