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鬧的喊聲。忙碌的人羣。整個西西里島南岸的港口似丁。芒被黑壓壓的人影擠得滿滿的。
即便是在深夜,碼頭上也會到處點起燈火,就着松油的焦臭和噼啪作響的木材燃燒的爆裂聲,無數的人影會在碼頭上奔來跑去,這一切只是爲了能如理查所說的那樣,在地中海還沒有完全脾氣之前,讓十字軍艦隊能夠向東方進。
羅馬人對西西里島,或者乾脆說是對十字軍的封鎖,徹底激怒了理查,他不但公然當着很多人的面大罵那個希臘小子,同時他還不顧大臣們的阻攔,堅持給那個人寫一封挑戰書。
這種舉動得到了那些一直跟隨他到處征戰的騎士們的支持,這些人不論是在與法蘭西的戰爭,還是在理查與他父親之間的戰爭中,都以勇敢和忠誠著稱,不過也是這些人。因爲他們的殘暴和貪婪,讓理查的名聲雖然變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可怕,也同樣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令他的敵人厭惡。
不過最終理查並沒有實現向羅馬皇帝挑戰的壯舉,始終跟隨着他一起來到東方的一些老臣終於攔住了這位國王未免莽撞的舉動,而真正讓理查變得理智些的,是來自梵蒂岡的一個耐人尋味的消息。
當做爲教廷樞機主教的英諾森做爲教皇的使者,被派往保加利亞北方,向宣佈成立的德意志人的騎士團贈送寶劍的消息傳來時,一些頗爲穩重也嗅覺靈敏的英國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腓特烈死後的這短短的時間裡。在很多人還沒有從這位國王死亡的震動中清醒過來,一個小更加讓人感到意外的消息又接踵而來。
原本跟隨腓特烈東征的德意志人中,相當一部分的騎士宣佈不再返回他們的家鄉,他們認爲國王的死是上帝對他們東征的意願不夠虔誠的懲罰,或者也可以說成是上帝對他們的一次更大的考驗。
這樣的說法得到了很多德意志十字軍的認可,這樣一來那些德意志人就在對上帝的高呼聲中,忽然宣佈要成立一個如同聖殿或是醫院騎士團般的組織,而他們的目的固然是爲了要拯救被異教徒佔領的聖地。更要向那些還沒有得到上帝榮光照拂的地方伸出基督徒的援手。
這樣的消息原本並不能令英國國王冷靜下來,但是當關於這個騎士團居然同時宣佈他們會效忠與羅馬皇帝,而梵蒂岡不但沒有表示反對。甚至還派出了英諾森這個在將來有可能會成爲教皇的樞機主教做爲特使,賜予他們寶劍和聖經時小人們就終於明白,這個時候的梵蒂岡。顯然已經和君士坦丁堡達成了某種默契,或者說是交易。
然後,只要再想那些意大利商人如同嗜血鯊魚般,向着西西里撕咬過來的舉動看來,十字軍中就有人猜測到。也許眼前生的一切。並不只是看起來那麼簡單了。
雖然不相信做爲宿敵的梵蒂網會和君士坦丁堡和解,但是德意志人的舉動無疑是在告訴其他人,那位羅馬皇帝似乎並不如一些人想的那樣。只是一個固執的希臘小子,也許當需要的時候,他照舊可以和一些法蘭克人做成一些交易,至少這個時候的德意志人已經成功的從他那裡得到某些好處。
這樣的傳言讓理查感到厭惡,他不喜歡這種看起來不着邊際。卻又令他處處掣肘的事情,他更喜歡揮舞起短斧衝向敵人,或者是直接向對方挑戰。不過當他的大臣們勸他不要過於衝動時,他還是聽取了他們的意見。
“我不會那麼衝動的,既然那些希臘人和梵蒂岡相互勾搭,我只會對他們所有人表示輕蔑,說起來那些人讓我感到噁心,他們不配稱爲基督徒。”
如此肆無忌憚的評論完梵蒂網的教廷之後,理查就全身心的投入了碼頭的建造之中,他沒日沒夜的催促着儘量完工,甚至連夜晚也不允許停頓。
對於理查如此的慈急,腓力並不感到驚訝,當知道了關於梵蒂岡在德意志人騎士團上那曖昧的態度時,腓力已經比英國國王更早的覺了其中那些隱藏在祈禱,名聲,還有冠冕堂皇的禮儀下的交易,他知道羅馬人這一次做的頗爲成功,至少對西西里島的封鎖,除了毫無意義的譴責和一些無用的建議,並沒有讓梵蒂網做出更多的實際舉動來。
相反,理查藉着爲十字軍籌集物資侵佔西西里教會產業的行爲,倒是令教皇大爲光火,他不但給西西里主教寫信,責成他必須“捍衛上帝的產業”另外還派出了一個特使,親自到西西里要求理查返還那些財產。
這也是讓英國國王頗爲憤怒的原因,而這個消息對腓力來說,讓他更加相信,這個,時候的梵蒂岡,至少在某些地方能夠上,和羅馬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而這些地方,恰恰正是腓力最爲關心的。
腓力知道,就如同腓特烈一樣,腓特烈的兒子與教廷之間的矛盾甚至可能會更深,也許正是因爲這種矛盾,才讓梵蒂岡甚至不惜暫時和君士坦丁堡一起,對抗那個據說野心比他父親更大的德意志新國王亨利。
如果說這個。時候理查最關心的是能儘快到達東方,與埃及蘇丹進行一場真正充滿騎士精神的大戰,那麼腓力最關心就是在歐洲生的事情。
重新查理曼時代輝煌的夢想從來沒有從腓力的心底消失,所以當他看到理查那氣急敗壞的在碼頭上到處忙碌的身影時,年輕的英國國王只是用頗爲好笑的雁陣看着他。似乎這個時候的理查,就和他的那些宮廷小丑一樣令人笑。
一陣得意的笑聲從碼頭的人羣當中傳來。理查憤懣的擡頭看過去,當他看到一個小身穿溫暖的深色長袍,鑲嵌着金邊的袍角幾乎拖地的年輕男人正在和一羣女人說說笑笑時,英國國王臉上原本就一片陰沉的神色
他悶不作聲的向前走去,在那些女人看到他還沒來得及向那個始終背對着他的男人出提醒時,他已經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個人後背的衣服,在人們的一片驚呼聲中,理查把那人硬生生的舉了起來!
伴着一聲怒吼,那個。人的身體如同被投石機扔出去的彈丸般向着碼頭下飛去,隨着“嘩啦。的水聲。那個人立刻在濺起一片水花。
“上帝,理查,你在幹什麼?!”一位年輕女人憤怒的叫起來。不過當她看到理查那可怕的臉色時,她沉默下來。
她雖然並不漂亮卻因爲年輕顯得頗有活力的臉上同樣透出憤怒,不過在哥哥憤怒的時候,英國的亞歷山德拉公主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的軍隊正在爲儘快渡海象擠奶汁似的擠出時間,可那小丑卻到處礙我的事理查憤怒的低吼着。他看着被人們從水裡撈上來。已經凍得哆哆嗦嗦的那個。年輕人,鼻子裡出一聲聲沉沉的呼吸,然後他用力一吐,好像在把抱怨完全吐出去之後,向妹妹用很低的聲音說“如果你知道我們的母親是多麼寵信這個小白臉,我想你就該知道自己應該離他遠些,如果你喜歡這個小樣子的,我可以給你找到更好的,不過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他和你在一起,我們家族的醜出的已經夠多了
聽到哥哥如此明顯的暗示。英國公主的臉上霎時一片通紅,關於這個被哥哥扔進海里的雷克福特騎士和他們母親之間那些幾乎已經人盡皆知的事。亞歷山德拉自然也頗爲清楚,不過讓她自己也迷惑的是?也許正因爲是母女,所以她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被那個。小白臉”吸引。
“必須加快度”必須趕在季風期之前開始渡海!”理查憤懣的在碼頭上走着,他不住的對身邊人吩咐,當他看到遠處海面上空漂浮的白雲時,他出了沉沉的自語“上帝會保估我的,我會收復聖地,不過在這之前我誓如果不能以勝利者的身份走進耶路撒冷城,我寧可一生也不要看到它的城牆,如果我違反了這個誓言。我寧可光榮的死在東征的道路上,也不要不名譽的回到英國去。”
國王這個突然宣佈的誓言讓旁邊的人們不禁有些意外,他們相互對視着。一時間爲國王居然擁有如此大的決心感到既興奮,又擔憂。
碼頭上生的小小鬧劇,完全落在了費力的眼裡,雖然他對於理查那種過於熱忱的東征熱情並不關心,但是出去其他的原因,對於能夠讓把碼頭儘快建造起來,他同樣十分注意。
在僕人的陪同下,腓力慢悠悠的在人羣間走着,當他看到已經披上了一件千鬆毯子,全身抖的走過來的克利福德騎士時,腓力不由仔細打量這個據說和理查的老媽關係曖昧的年輕騎士。
“賣相不錯,難怪母女兩個都上鉤了。”腓力心裡這樣想着,他當然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雖然他並不畏懼接受那頭可能會惱羞成怒的獅子的挑戰,不過他卻覺得那並不值得。
“騎士刀。
在克利福德就要離開時,腓力忽然開口叫住了他,看着勉強向自己鞠躬,可臉上已經露出了戒備的英國人,腓力淡淡一笑。
“對這種英國式的碼頭我不是很熟悉,你願意爲我帶路嗎?。
腓力的話讓克利福德臉上先是浮現出一絲呆滯,然後他默默點點小頭,跟隨着腓力向前走去,不過他當然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可笑的藉口。所以當他們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時,他向轉身看着他的腓力鞠躬行禮:“陛下,請問您對我有什麼吩咐嗎?”
腓辦露出了笑容,他喜歡聰明人,特別是明白自己身份地個的聰明人。
“我們就要渡海了,不過我想如果你希望在這次東征中能夠得到容易,也許應該從我這裡得到一些幫助”腓力低聲說,看到克利福德明顯帶着的一絲警惕,他一邊和這位騎士錯身站着,一邊順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你可以把理查要做的事情告訴我,我想這對你來說並不很難
“我是個英格蘭騎士!,小克利福德一臉驚詫的說着,他似乎有些憤怒,不過這種做作的樣子,只是讓腓力冷冷一笑。
“如果不想在東征的路上就被人殺掉,你一定會選擇聽我的話,而且我也並不需要你做出會傷害到國王的事,事實上我這樣做只是爲了保護我自己,因爲我們都知道”說到這兒的腓力,用有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披着毯子,頭上還滴着水珠的騎士“理查的脾氣不好,而且當他懵恨某個。人,有時候爲了勝利他會不顧一切,甚至即使傷害到他自己也無所謂
克利福德騎士的身子微微一顫。雖然他只是靠一張面孔才得以在英格蘭的宮廷裡混下去,但是他並不愚蠢,特別是想到在離開倫敦之前,王后對他的吩咐,他就不能不承認,理查的確是一個令人可怕得即便是他的母親,也要小心翼翼的人。
“只是爲了保護您自己?。克利福德低聲問着,當看到腓力無聲點頭之後,他舔着嘴脣猶豫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小聲說“我聽說國王準備進攻塞浦路斯,現在我們的補給根本不夠。所以他希望能到那裡過冬。至少他沒有打算在今年就到東方,所以他很着急,因爲越拖下去,消耗的物資越多,他能夠帶到塞浦路斯的軍隊也就越少
“塞浦路斯?”腓力輕聲自語,雖然早就猜測到,這是最後的必然結果,但是當聽到確切消息時,他的心中還是不禁微微有些詫異“理查要在塞浦路斯島過冬?”
“對,至少亞歷山德拉是這麼告訴我的”克利福德略顯得意的說。然後他繼續放低聲調說“國王希望能在南岸的季風期到達之前登上塞浦路斯島,那樣…品,工用年的時間來準備切,如果可以他其牽能夠和用宗浦路斯討價還價
“難道他不知道塞浦路斯的那位女子爵是很可怕的嗎?”腓力平靜的問,當他看到克利福德露出的詫異神色時。他淡淡的說“顯然你們不知道,”
說完,法國國王不再理會還在愣的騎士,從他身旁走過之後。向着前面等待自己的隨從們走去。
隨後,他向一個,親信低聲吩咐:“派人告訴奧托,讓他給羅馬人透個信兒,就說英國人可能會在塞浦路斯開始他們的東征
一陣呼呼的風聲把船帆吹得“啪啪,小作響,船身在海面上不住左右搖擺着,這讓站在甲板上的米利厄諾斯的胃口又開始翻騰起來。
雖然自從跟隨阿賽琳出海以來,在海上比以前三十五年中所有時間加起來都多,但是米利厄諾斯卻依然無法適應這種顛簸的生活。
特別是當船停下來時,那種始終不停搖晃的感覺就會讓他的胃口不住的翻騰,到了這時。他總是要用不停的嘔吐來讓自己舒服一些。
趴在船幫上的米利厄諾斯毫無力氣的看着遠處的海面,當他張開嘴巴時。他就大口吸着腥鹹的海風。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讓自己的順利的站起來。
又是一陣噁心之後的乾嘔。肥胖的海軍統帥這時開始在心裡琢磨,是不是應該派人到君士坦丁堡。向皇帝請求罷免自己的職務,在這種好像整個,世界都在不停搖晃的地方小唯一能讓他感到一點安慰的,就只有看到阿賽琳的那個時候了。
自從回到塞浦路斯之後,阿賽琳就好像忽然又回到了當初當海盜時的那種樣子。她重新把開始帶上飾的頭綁了起來。而且之前她明的那種甚至讓君士坦丁堡的貴婦們都趨之若驁的長裙,也收了起來。
她重新換上了以前做爲海盜時穿的那些衣服,當她身穿一條肥大的阿拉伯褲子,光着腳站在甲板上時,除了她那紮在腰帶裡的罩衫下過於飽滿的胸脯外,很少有人能認出,眼前這個英俊的小水手,就是那個。令整個地中海爲之瘋狂的女海盜。
每當阿賽琳站在船頭,用她那獨特的姿態向水手們號施令時,米利厄諾斯就不禁爲眼前看到的那副美景喝彩。
他不能不承認,看着阿賽琳那如同海妖般妖嬈的身姿和她那一旦走動起來,立刻展現出的那種令男人狂,令女人嫉妒的奇妙步態。的確能夠讓他從一天的苦難中享受到別人無法體會到的樂趣。
而且這個,樂趣無疑也是整個艦隊都爲之嚮往的,所以每當阿賽琳出現到一條船上時,水手們就不禁爲之興奮不已。
但是這樣的興奮也只維持到小到了塞浦路斯之後。
登上塞浦路斯島的阿賽琳並沒有如很多水手猜想的那樣,讓他們上岸,而是立刻下令讓塞浦路斯艦隊儘快增加補給,同時她向米利厄諾斯下達了讓肥胖的羅馬海軍統帥爲之呻吟的命令:“我要所有的艦隊必須儘快做好所有的準備,如果明天我們就要和法蘭克人作戰,那麼我只想看到我的艦隊是地中海上最好的。
這樣的命令聽起來讓人感到似是而非,但是米利厄諾斯卻深圳知道這個所謂的最好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還在地中海上游戈狩獵時,隨着巴布羅派到艦隊的工匠把經過改裝帶着希臘火的投石機裝上厄勒網的那一刻起,阿賽琳似乎就完全被那種可怕的武器迷住了。
她一次次的讓人把那些用珍貴的材料製造的可以在水裡燃燒的彈丸,用巴布羅的設計的那種威力巨大的滑弩投射出去,看着那些被她當做獵物的船隻一次次的在海水裡絕望的燃燒。阿賽琳的眼睛卻一次次笑呵呵的眯了起來。
這樣的結果,就是阿賽琳終於做出了一個讓即便自認膽大妄爲的米利厄諾斯也爲之愣的決定。
“如果把我們的艦隊當做一叢鋒利的投矛呢,如果我們不再靠緊密的聚集起來和我們的敵人肉搏呢,那樣所有的戰船就可以象箭矢似的插進敵人的艦隊,胖子,想象一下那是什麼樣子!”
這就是阿賽琳在一個頗爲清冷的夜晚,忽然衝進米利厄諾斯那間小的底房,抓着海軍統帥的衣領小一邊不住搖晃,一邊激動無比說出的話。
不過當時的海軍統帥,並沒有和這個突然瘋的女海盜一樣興奮。
儘管他立刻就明白了阿賽琳說的是什麼,而且也立刻近乎意識到,也許她這個看起來如同徹底瘋狂的想法。可能會是改變千百年來海戰的巨大變革,但是看着聞訊被驚醒的水手們,當時米利厄諾斯想的卻是:“如果皇帝知道他的女人半夜闖進我的房間,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爲暴跳如雷,派人來砍了我的腦袋”小
不過雖然有着這樣的擔憂。但是米利厄諾斯卻忽然以一種讓旁人看了頗爲意外的熱忱,投入了阿賽琳所設想的那個讓很多人,或者可以說是整個艦隊都認爲未免荒唐的瘋狂之中。
而對於這種近乎兒戲的舉動。做爲羅馬海軍統帥的米利厄諾斯。在一次喝多了酒之後,對自己的幾個親信含糊的說:“現在這樣也許最好。因爲我要麼會因爲創造了海軍的奇蹟成爲羅馬帝國的英雄,要麼因爲討好了皇帝的女人得到足夠多的獎賞,不論如何,米利厄諾斯家族都會從中得益
正是這樣的想法,讓米利厄諾斯隨後的那段時間裡勉強熬了過來。
不過這樣的“好日子”並沒能享受多久。當他見到帶着皇帝諭令來到塞浦路斯的佳爾蘭時,肥胖的海軍統帥不由開始爲自己擔憂了起來:
“上帝呀,米利厄諾斯家族小可是已經有快一百年沒有人死在戰場上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