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蒙蒂納的出兵,所以人都沒有想到。
當聽說蒙蒂納人居然出兵干預費拉拉戰事時,凱撒最初以爲是聽錯了,或者是傳言有誤。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他對蒙蒂納的那位女攝政的推測錯誤到了什麼地步。
蒙蒂納所有軍隊大約在8500至9600人之間,這當中的差距主要是在巴爾幹人與波西米亞人當中出現的,因爲那些巴爾幹人有時候會被命令暫時離開軍隊到鄉間幹活。
畢竟蒙蒂納的領地不能一下子供應多出來的將近一萬人的吃喝,所以當軍隊輪訓的空檔期,亞歷山大也並不想讓那些山地農夫們整天閒着沒事,如果那樣他們可能就要無事生非了。
所以大約總會有將近1000人的巴爾幹人會沒隔幾天到田裡幹活,這個時候,在蒙蒂納的防務計劃上,這1000人是不被計算在內的。
這是亞歷山大的特意安排,在他看來,只有這樣的計劃纔是真實而又可靠的,否則如果只從字面上去確認自己的軍隊數量,很可能就會出現許多年後某個人在地圖上調動那些看着數字還在,可實際上卻早已經被敵人全殲的空殼部隊的鬧劇。
所以當貢帕蒂帶領三個蒙蒂納團向費拉拉進發的時候,實際上由他帶領的只有3500人,而另外的那1000人,卻在被巴倫娣在從田裡召回後,被貢帕蒂派向了另一個地方。
當聽說有一支大約1000人的蒙蒂納軍隊向博洛尼亞進軍時,凱撒幾乎懷疑自己真的聽錯了。
博洛尼亞是教皇的保護地,這座不大的城市擁有着美麗的街道和因爲當地的地理特徵而呈現出充滿獨特風格的棕紅色建築,這座城市是熱情而又奔放的,在這裡可以感受到來自梵蒂岡的巨大影響,而已經許多年來形成風氣的受到教皇保護的這座城市,可以說是在對待那些行爲墮落的歷代教皇最爲溫順的城市之一了。
正因爲這樣,凱撒在出兵費拉拉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很多補給都放在了博洛尼亞,他知道博洛尼亞人雖然不會出兵幫助自己攻打費拉拉,但是卻一定能盡職盡責的保護他的後勤補給。
可是現在當聽說有一支蒙蒂納軍隊向博洛尼亞進軍時,凱撒驚訝的發現他真的錯誤了估計了那個老羅維雷女兒的反應,那個女人不但出人意料的派兵干預他的行動,甚至還想截斷他的退路。
“那個女人要幹什麼?”凱撒向帶來消息的信使吼着“她難道想要消滅我嗎?”
他說着走到地圖前看着簡陋的地圖上標註出的蒙蒂納人可能會出現的方向,當他注意到據說是亞歷山大手下一個很得力的將領指揮的軍隊似乎不是直接向費拉拉,而是先出現在距費拉拉南方不太遠的雷諾河下游方向時,凱撒不由用有些難以置信目光看向他手下的軍官們。
“看看這個人在幹什麼,他在試圖截斷我們的退路,這個人居然不只是想要擊敗,而是想要吃掉我。”
凱撒惱火的說完開始不停的用劍柄輕磕腦門,他之前猜想的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援助費拉拉的猜測這麼快就被證明是錯誤的,這讓他不但意外更是覺得臉面無光,不過和麪子相比他覺得那個羅維雷家的女人更是可惡。
很顯然不論是巴倫娣的授意,還是那個叫貢帕蒂的將領的個人決定,蒙蒂納軍隊干預費拉拉的行爲一點都不想只是爲費拉拉解圍,或是純粹爲了破壞他趁機楔入羅馬涅這麼簡單。
蒙蒂納人的一連串活動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要消滅他的軍隊!
這讓凱撒不禁有點懷疑亞歷山大並不在蒙蒂納的說法是不是個騙局,或許他早就悄悄潛回去,然後躲在他那座正在大興土木的城堡裡等待着自己上鉤?
連連的意外讓凱撒有點開始胡思亂想,然後他才做出決定,暫停向費拉拉繼續前進,畢竟不知道蒙蒂納人究竟有多大的決心要挑起一場可能是雙方的全面戰爭,他不能把自己的後背和退路輕易暴露在敵人面前,所以一切都要先解決蒙蒂納軍隊這個麻煩。
就在凱撒不得不調動軍隊迎擊貢帕蒂時,蒙蒂納軍隊的動向也在羅馬引起了個不小的轟動。
亞歷山大六世在詫異與巴倫娣的堅毅果斷的同時,又不禁爲凱撒的處境有些擔心,對於蒙蒂納軍隊他要比凱撒瞭解的多,特別是在和亞歷山大幾次合作後,他更是清楚這支在亞歷山大用雄厚財力作爲後盾支撐下的軍隊擁有着多麼大的可怕威力。
“或許這是唯一一支能與法國人對抗的軍隊。”這是亞歷山大六世在私下裡對蒙蒂納軍隊的評價,雖然他知道在數量上來說蒙蒂納軍顯然是居於絕對劣勢,但是這並不影響教皇的種種遐想。
關鍵是擁有這麼一支厲害軍隊的人是自己“女婿”,這讓教皇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也不由在心裡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和法國人的關係將來究竟會怎麼樣還說不清楚,雖然凱撒與路易十二的表妹結婚,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什麼,畢竟亞歷山大六世自己就已經幹掉過一個女婿了,所以這種用婚姻維繫的聯盟關係究竟能持續多久,其實雙方自己都不清楚。
正因爲這樣,教皇對和亞歷山大關係是很看重的,不過凱撒試圖入侵費拉拉也的確得到了他支持,原因很簡單,就如凱撒猜測的那樣教皇同樣認爲羅維雷家的那個女兒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至於威尼斯人,據教皇所知他們對法國人這次入侵意大利的態度頗爲曖昧,對於米蘭的求救更是一直裝聾作啞,再想想之前亞歷山大向透露的威尼斯人蔘與了對富格爾家洗劫的內幕,這讓亞歷山大六世有理由相信,威尼斯人應該不會輕易得罪如今正和法國人打得很是熱乎的兒子。
這一連串的猜測決定了教皇父子的選擇,不過也正因爲這樣的猜測,讓亞歷山大六世在聽說蒙蒂納人不但出兵費拉拉予以干預,甚至還向博洛尼亞派出了軍隊後,在大吃一驚之餘,亞歷山大六世不得不決定和老羅維雷好好談談。
雙方是在西斯廷教堂一條透着冰冷生硬的走廊裡見面的,在矜持的微微行禮後,老羅維雷神色冷漠的望着教皇。
說起來倆人的關係有些奇特,在亞歷山大沒有出現之前,他們只是單純的兩個相互爭鬥到了多年的家族與當權者之間相互傾軋的代表,所以他們之間關係也就顯得簡單得多,如果可能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至對方於死地。
但是亞歷山大的出現卻讓他們的關係變得微妙複雜了起來,特別是在關於如今的托斯卡納與羅馬涅都主教馬希莫的任命這件事上,他們甚至還很愉快的合作了一回。
只是這似乎並不能緩解雙方那已經根深蒂固的矛盾,譬如現在,老羅維雷那種眼神中就沒有絲毫表情的樣子讓亞歷山大六世已經意識到,要想讓事情不至於變成一團糟,可能他要付出的代價不但高昂,甚至是他無法接受的。
可即便這樣他卻不能拂袖而去,因爲這可能會讓事情變得徹底的無法收拾。
蒙蒂納軍隊有多強,亞歷山大六世雖然沒有真正看到過,但是從一些事情上他卻還是能夠大約猜測得到的,這其中就有亞歷山大爲他帶來的那些從奧斯曼人手裡繳獲的戰利品。
“再發生一場戰爭是沒有必要的,”教皇終於先開口了,雖然按理說也的確應該是他先開口才符合禮儀規矩,但是亞歷山大六世還是在心裡暗暗有點沮喪,他知道這其實證明了他在這件事上更沉不住氣“我可以考慮阻止凱撒征服費拉拉,但是費拉拉必須至於教皇的保護之下。”
老羅維雷稍稍有點意外,他知道這應該是亞歷山大六世能夠接受的最後籌碼,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壓力山大六世居然在剛一開始就直接把這個籌碼扔了出來。
這是辦事大氣,還是情急無奈?
老羅維雷不想深究這其中的區別,他知道亞歷山大六世會這麼說就意味着不會再做任何讓步,如果依舊不肯妥協,接下來就只有戰爭。
而這個時候發動一場戰爭,不論規模大小對雙方來說其實都不是什麼好選擇。
亞歷山大六世不想過多的消耗自己的實力,這會讓他在法國人面前變得無足輕重。
而老羅維雷同樣不想這麼做,在這種時候,有軍隊就是擁有一切,而能在教皇如此把握十足的時候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妥協,這已經是個很不錯的結果。
另外老羅維雷內心裡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
亞歷山大對羅馬涅地區的影響越來越大,這讓老羅維雷多少有些不高興,現在教皇軍的出現讓局勢變得微妙起來了,在這種時候他就有機會趁機把自己的勢力滲入羅馬涅地區,派康斯坦丁去蒙蒂納就是這一連串活動的開始,接下來老羅維雷打算趁着這個難得的良機讓羅維雷家的勢力迅速滲透,或許還能在蒙蒂納紮下根來。
默默點點頭,老羅維雷躬身行禮隨即轉身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看着老羅維雷的背影,亞歷山大六世稍微沉吟,然後擺擺手把遠遠站在走廊遠處的私人秘書叫了過來。
“寫一封信諾梅洛,措辭嘛你自己掂量,不過我希望你能把樞機的態度描述的清楚一些,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教皇說完繃了繃嘴脣,眼神中居然露出一絲調皮“信要寫的真誠些,把我們的想法也可以說一說,這沒有什麼,不過關鍵還是樞機在費拉拉這件事上的努力,這是很重要的。”
“那麼陛下,這封信要寫給誰?”
雖然已經猜到,不過私人秘書還是用稍顯困惑的口吻問着。
有時候當個過於精明的手下未必就是個好的選擇。
“亞歷山大,”教皇笑了笑“把信寫給蒙蒂納伯爵。”
諾梅洛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了,他這時候已經開始在腦海裡構思一篇頗有說服力的信件,而信的內容則是力求利用對老羅維雷那些小動作的描述,打動那位貢佈雷伯爵。
不過諾梅洛接下來並沒有立刻去辦教皇交代下來的差事,而是依舊望着亞歷山大六世等待着,他知道教皇還有事沒有吩咐。
察覺到諾梅洛詢問的眼神,教皇擺擺手似乎想要打發他先立刻,可稍一停頓後,教皇的神色中微微露出一抹沉思。
“讓凱撒注意蒙蒂納人,不過不要輕易與他們交戰,我想羅維雷會爲我們解決這個難題的。”
諾梅洛微微皺了下眉梢,雖然覺得教皇的這個決定似乎有些不妥,不過他還是再次鞠躬,然後陪着亞歷山大六世沿着走廊向相反方向走去。
老羅維雷順着西斯廷大教堂的廊庭慢慢向前走着,所經過的地方人人都先是避到一邊,同時向他恭敬的鞠躬行禮。
不過樞機的臉色有些陰沉,絲毫沒有了不久前那難得的喜笑顏開,在看着遇到的人們時,他那毫不表情的眼神讓與之目光相遇的人都不禁從心底裡微微膽寒。
老羅維雷對巴倫娣很不滿意,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兒這麼讓他失望。
老羅維雷並不掩飾他對對羅馬涅地區的渴望,而他始終認爲巴倫娣應該是最支持和了解他的。
即便因爲亞歷山大的原因,巴倫娣可能會逐漸更傾向她的丈夫,可是老羅維雷從沒懷疑過她會違揹他的意願。
但是巴倫娣在關於費拉拉的做法上,卻讓老羅維雷察覺到了某些讓他不安的東西。
很顯然,巴倫娣似乎把她丈夫的利益至於了家族之上,雖然以前就已經出現過這種跡象,特別是在亞歷山大遠征巴爾幹的時候,巴倫娣甚至把她的堂叔從蒙蒂納趕了出去,以至那段時間蒙蒂納教區都是由輔助主教主持,但是老羅維雷卻還是認爲那只是年輕人的一時任性,而且他也很清楚他那個當蒙蒂納主教的兄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所以老羅維雷並沒有太過多心。
可是這次,他終於感覺到了事情的不一般。
老羅維雷深深的意識到。巴倫娣會在這個時候依舊決定出兵費拉拉,絕不只能被視爲是對凱撒入侵的憤怒或是防範,她更大的用意顯然是在用這種激烈的方式發出警告,警告那些試圖趁機染指羅馬涅的人:“羅馬涅是屬於蒙蒂納伯爵的!”
這些被警告的人當中,很顯然的既有波吉亞父子,也包括着他這個父親。
這讓老羅維雷多少有些沮喪,而教皇提出的建議雖然看似做出了讓步,但是他卻知道這件事想要辦成其實並不容易。
因爲他現在已經隱約感到自己似乎已經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輕易的影響巴倫娣了。
向博洛尼亞進軍的蒙蒂納人並不多,帶隊的是指揮巴爾幹第二團的保羅·布薩科。
自從離開亞歷山大後,布薩科就開始帶領巴爾幹第二團,這對他來說不能不說是個不大不小的改變。
一直以來布薩科給蒙蒂納軍官們的印象更多的是伯爵大人身邊忠實的獵衛兵指揮官,而獵衛兵雖然被所有人公認爲蒙蒂納軍中最具有戰鬥力的核心甚至是全軍存在的象徵,但是相比起來作爲指揮官的布薩科卻反而不那麼顯眼了。
在人們心底裡,總是認爲布薩科更多的只是伯爵大人指揮獵衛兵的那隻手,雖然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在關鍵時刻帶領着獵衛兵出現在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又曾經一次次的挽救了處於危局中的蒙蒂納軍隊,但是對於布薩科個人的帶兵能力,人們多少是有些懷疑的。
哪怕他在布加勒斯特那可以說是關鍵性的扭轉了整個戰爭走向的一炮令他幾乎成了歐洲傳說中的“屠龍者”,可他是否就能勝任成爲一個團的指揮官,這還依舊是個懸念。
所以當貢帕蒂決定讓布薩科單獨帶兵進軍博洛尼亞時,很多人不禁有些憂心忡忡,甚至就是一向表現得對貢帕蒂的安排十分支持的巴倫娣,也因爲不放心破例找到貢帕蒂,希望他能重新考慮這個決定。
但是貢帕蒂卻很固執的堅持了自己的這個決定。
“布薩科是個不錯的軍官,他以前只在伯爵大人身邊有些可惜了,我這麼說絕不是因爲他用火炮炸傷了蘇丹,雖然那的確是個很讓人羨慕的功績,不過我更看重的是他在擔任獵衛兵指揮官時候能夠堅決果斷的執行伯爵命令的優點。”
面對貢帕蒂的解釋,巴倫娣沒有再繼續堅持,而在布薩科出發前,貢帕蒂給了布薩科一道讓他略感意外的命令。
“不要過快的逼近博洛尼亞,你的行軍速度只要能夠保持在2天內到達博洛尼亞郊外就可以了。”
對於貢帕蒂的這個頗爲奇怪的指示,布薩科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不折不撓的予以了執行,所以當貢帕蒂的軍隊逼近雷諾河南岸通往費拉拉的道路時,8月2日中午,博洛尼亞的郊外也迎來了由布薩科帶領的蒙蒂納軍隊巴爾幹第二團。
第二次羅馬涅戰爭就此在羅馬涅南部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