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國王斐迪南

一個身穿髒兮兮長袍子的老人站在略顯陡峭的河岸邊,他費力的向前探出身子,看着面前兩個僕人小心的把一根刻着很多數字刻度的木棍插進河面,然後又在被河水浸溼的位置頂端做了個記號。

木棍提上來,看着上面的記號,老人把相應刻度上的數字記在了一個有着厚實的木頭皮封面的本子上。

然後他在僕人的攙扶下蹣跚的爬上河岸,走到正等在那裡的幾個人面前。

“陛下,今年埃布羅河的水位要比歷年都要低,現在還不到4月,這樣下去也許今年會有一場不小的旱情。”

老人擔憂的對皺着眉聽着這一切的斐迪南說,看到國王已經緊緊擰起來的眉梢,老人發出聲無奈的嘆息。

一雙略顯修長的眉毛動了動,斐迪南從老人手裡拿過了那本歷代水文情況的記錄文檔,翻看着上面的那些因爲年代久遠,有些早已經字跡模糊的記錄,他的心情逐漸沉重起來。

埃布羅河是阿拉貢王國最大的河流,首都薩拉戈薩就位於埃布羅河與另一條阿拉貢大河維爾瓦河的交匯處。

薩拉戈薩的歷史很悠久,按照一些古老傳說,甚至可以追述到將近公元前4個世紀的時候。

也正因爲這樣,薩拉戈薩在經歷了羅馬,哥特,摩爾人與後來阿拉貢王朝的不同時代後,形成了一座擁有衆多風格的獨特都城。

做爲據說是阿拉貢最早皈依上帝的城市,薩拉戈薩城不但有一座引以爲豪的大教堂,更讓薩拉戈薩人自豪的是這座教堂裡保存着伊比利亞半島第一座聖母像落成時佩戴的飾品。

這讓薩拉戈薩成爲了阿拉貢人心目中僅次於聖地耶路撒冷與教廷梵蒂岡的神聖所在。

每年十月,薩拉戈薩舉行的聖母顯聖紀念日成爲了阿拉貢的除了聖誕節之外最重要的紀念日,這也是歷代阿拉貢國王向民衆展示王室威儀的好日子。

可是同樣也是這個日子,也成了薩拉戈薩人的一個夢魘。

薩拉戈薩是個很奇怪的地方,這裡在擁有着充沛水源的同時,卻又有着伊比利亞半島最嚴重的半沙漠環境,而且這種半沙漠化的演變也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以至於到了斐迪南二世繼位的時候,埃布羅河北岸的大片地區已經從原本的青蔥原野變成了一片枯黃。

更糟糕的是,從每年10月開始埃布羅河會出現一段很長時間的枯竭期,在那段時間裡河水最淺的時候人們甚至可以不用船隻涉水過河。

而讓人擔憂的是,這種枯竭期的期限也隨着時間越來越長,從當初有最早記錄的每年十幾天,到如今幾乎整個10月都已經不止,每年到了聖母顯聖紀念日的時候,看着那些從對岸以抵抗摩爾人留名後世的瑪麗亞·奧古斯廷紀念碑舉着火把涉水而來遊行隊伍,在感嘆那如同摩西劈開大海般的可以徒步走過埃布羅河的壯舉時,阿拉貢的君主們也在爲那奪走了大片良田,越來越難以遏制的沙漠感到憂心忡忡。

和他的歷代先王比起來,斐迪南的眼光要長遠的多,在以往的阿拉貢國王們總是用祈禱希望得到上帝的恩典阻止這種厄運的時候,斐迪南卻看到了更好的辦法。

只是這個長了一副略顯女態相貌,看上去甚至不如他的妻子更具威嚴的國王,雖然有“天主教徒斐迪南”之稱,但他想出的辦法卻和他的信仰沒有什麼關係。

斐迪南在王宮的房間裡有一副號稱伊比利亞最詳盡的地圖,這幅地圖上不但標出了很多城市,碼頭,城堡,要塞的關鍵位置,更是把卡斯蒂利亞與阿拉貢的地形水文標註得儘量清晰詳細。

在這幅地圖上,以遠在巴利亞多德爲中心的卡斯蒂利亞高原在西面俯瞰整個阿拉貢,在高原上的幾條喻意着規模大小的粗細不等的崎嶇線條上標註着的各條河流的名字。

其中幾條位於高原東部的河流被人塗染成了顯眼的紅色,這讓它們看上去在地圖上顯得有些突兀。

“這些河流可以成爲拯救薩拉戈薩,甚至是阿拉貢的關鍵。”

斐迪南不止一次的對他的大臣們這樣說,而在他的計劃中,利用挖掘連接運河與埃布羅河連接起來,然後把卡斯利蒂亞高原上的充沛水源引入阿拉貢境內,以保證薩拉戈薩爲中心的阿拉貢北方得以能夠阻止日漸嚴重的土地沙化。

這是個巨大的計劃,更是個龐大得對很多人來說難以實現的工程,甚至有人在聽到這個瘋狂的想法後認爲斐迪南是發瘋了,因爲要實現他的這個設想,所需要金錢,人力和時間,是現在的阿拉貢宮廷根本無法的承擔的。

“我並不指望能在自己活着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切完成,”斐迪南曾經對他信任的身邊人這麼說“不過我必須要爲能實現這個計劃做好準備,這就需要一個強大的王國,一個和卡斯蒂利亞結合起來的國家,否則這一切就是毫無意義的。”

正因爲這樣,斐迪南對任何試圖阻撓他最終實現兩個王國統一的人都毫不留情,不論是卡斯蒂利亞還是阿拉貢,他用一次次的堅決果斷粉碎了那些試圖破壞兩國統一的陰謀,甚至就是對自己的女婿也毫不留情。

對於和馬克西米安聯姻,斐迪南當初是很積極的,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2年前,他的兒子胡安會突然得病不治身亡。

失去了繼承人的斐迪南驚訝的發現娶了女兒胡安娜的菲利普意外的成爲了最後的受益者,這讓他瞬間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

甚至即便是遠在薩拉戈薩,斐迪南也能很快知道巴利亞多德發生的很多事,對於胡安娜執着得的近乎瘋狂的癡迷菲利普的舉動,斐迪南卻認爲這不過是菲利普爲了控制胡安娜玩弄的手段,這讓他更是把菲利普當成了最大的敵人。

再次站在那副地圖前,斐迪南認真的看着地圖上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很龐大,也更瘋狂,但是爲了阿拉貢的未來他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向上帝祈禱或許是必要的,但是他堅信這個計劃同樣也是上帝賜予他的靈感。

只是在推行這個龐大計劃之前,他還有很多障礙要清除掉。

一封伊莎貝拉的親筆信就擺在他面前不遠的桌子上,看到信封上醒目的卡斯蒂利亞王室徽章,斐迪南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信是2天前送到的,跟隨着這封信的還有伊莎貝拉派來的特使。

那個特使向斐迪南詳細的講述了女王的意圖,再看着信中伊莎貝拉反覆的強調,斐迪南已經明白了她的意圖。

在意大利與法國人媾和,以便換取路易十二放棄對伊比利亞半島戰爭的干預,這顯然是伊莎貝拉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而且從安達盧西亞傳來的消息也的確不樂觀,以唐·巴維爲首的安達盧西亞貴族們正在到處聯繫各地領主,而從伊莎貝拉的信中,斐迪南知道了留守在托萊多舊都的那些卡斯蒂利亞舊勢力似乎正在伺機向伊莎貝拉的施加壓力。

這一切聽上去都證明局勢已經十分嚴峻,以至伊莎貝拉不得不做出希望斐迪南停止在意大利的戰爭的要求。

只是雖然卡斯蒂利亞的特使兩天以來連續求見,可斐迪南卻都藉故沒有召見。

現在看着這封信,斐迪南心裡卻在捉摸着該怎麼利用這件事,從其中獲得更多的好處。

做爲夫妻,斐迪南和伊莎貝拉是君主之間的聯姻,而做爲國王,他們又有着比任何其他君主都更加親密的關係,這就註定了他們兩人之間要比任何人都更加錯綜複雜。

在信中,伊莎貝拉再一次催促斐迪南迴巴利亞多德與她相聚,以便一起應對這場頗爲危險的局面。

不過斐迪南知道伊莎貝拉這麼寫實際上是在暗示他會重新考慮讓胡安娜參與政務的決定。

在之前離開巴利亞多德的時候,這對夫妻曾經爲了是否允許胡安娜幫助他們處理政務發生過一場激烈的爭論,伊莎貝拉堅持要胡安娜儘快學習如何處理朝政,因爲她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將來也許胡安娜有把一切都依賴菲利普的可能,這讓伊莎貝拉下定決心想要胡安娜儘快學會作爲一個君主所擁有的一切條件和經驗。

而斐迪南卻不這麼認爲,他尋找各種理由試圖阻止伊莎貝拉這麼做,這最終導致了伊莎貝拉直接指責斐迪南的目的不過是想要自己獨攬大權罷了。

雖然伊莎貝拉說的沒錯,可這依舊引起了斐迪南極大的憤怒。

他斥責伊莎貝拉對胡安娜是太嬌縱了,以至她完全沒有做好如何成爲一個合格君主的準備,所以如果就這樣把權力交給她,唯一的結果就是讓她成爲被那些野心家操縱的傀儡。

然後這場爭吵以不歡而散結束,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如今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我必須讓卡斯蒂利亞人明白我同樣也是他們的君主,所以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必須要考慮我的意志,”斐迪南對站在一旁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大臣說說,那是他的首席大臣,看到對方無聲的點頭,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那封信“那麼你們認爲是否應該和路易十二媾和呢?”

“陛下,這關係到西西里王國,”看到斐迪南聽到這個臉上露出一絲憤怒,首席大臣無奈的搖搖頭“我們的確都沒想到那個貢薩洛會違抗命令,雖然和奧斯曼人交戰這同樣也的確保護了西西里,但是現在那不勒斯落在那個阿爾弗雷德的寡婦手裡的確是過貢薩洛的責任。”

斐迪南臉色陰沉的聽着,貢薩洛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卻跑到了愛琴海去和奧斯曼人死掐的舉動讓他憤怒,雖然根據後來貢薩洛送回來的報告的描述,這麼做是爲了避免與那個羅馬特西亞公爵發生衝突,但是阿拉貢軍隊沒有能趁着法國人入侵的機會及時干預那不勒斯的局勢卻也是事實。

對貢薩洛的膽大妄爲,斐迪南是很憤怒的,這讓他甚至當着伊莎貝拉的面大罵那個狂妄自負的**,只是伊莎貝了顯然對貢薩洛寵信有加,她不停的爲他辯護,甚至還把貢薩洛與奧斯曼人的戰鬥說成是有一次十字軍東征。

“陛下,鑑於女王陛下已經下令讓貢薩洛儘快返回,即便我們想繼續和法國人作戰,也必須要在有了一位新的遠征軍指揮官之後才行,所以至少這段時間裡我們的確沒有必要再繼續這場戰爭,而且這也是個可以讓皇帝陷入更大麻煩的機會不是嗎?”

首席大臣的話讓斐迪南心頭一動,他知道首席大臣說的不錯,一旦阿拉貢軍隊從意大利戰爭中扯出來,那麼唯一正面與法國人作戰的主力就變成了奧地利人,這對於馬克西米安來說可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也許事情未必就那麼糟糕,”斐迪南忽然有點興奮起來了,他早已經聽說隨着福格爾家族的破產,馬克西米安的日子過的很艱難,他甚至一度無法組建起一支數量足夠的軍隊,既然這樣如果自己再決定這個時候和法國人媾和,或許那位命運多舛的皇帝唯一的出路就是向自己妥協了。

讓馬克西米安把菲利普召回去,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就再也無法打消,斐迪南在心裡迅速琢磨着做爲重新參戰的前提,馬克西米安是否能接受這個條件,當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實在是絕妙後,另一個想法又忽然冒了出來。

“那個羅馬特西亞公爵現在在里斯本嗎?”斐迪南問着,關於這些消息他在巴利亞多德的探子們打聽的已經很清楚了。

“不陛下,據說那個公爵已經去了巴利亞多德。”一旁一個隨臣向斐迪南報告着。

“哦,那我可是錯過他了,”斐迪南說着似乎有些遺憾,可神色間卻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樣子“如果我們退出戰爭,也許法國人就會對他的羅馬涅-托斯卡納公國忽然有了興趣,如果那樣……”

說到這,斐迪南向首席大臣看去。

“如果那樣,陛下我們完全可以通過梵蒂岡向那位公爵提出,如果想要保住他的公國,那麼就必須以讓出那不勒斯爲條件。”

聽着首席大臣的話,斐迪南點點頭:“是的,的確如此,那麼就派人命令我們的遠征軍停止與法國人的交戰,然後讓貢薩洛返回卡斯蒂利亞,記住務必要讓法國人明白,我們的軍隊即便依舊留在當地也已經不再對他們造成任何威脅。”

說到這,斐迪南舉起手裡那封信看了看,然後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現在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親眼看看那位公爵在聽到這個條件時臉上是種什麼樣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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