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裴溪遠的兩種人格的記憶,已經梳理了八九成,現在已經是進入治療的尾聲期。
上一次出現的一點小插曲,卻並沒有影響他的恢復。
沈寧翻取筆記本,“現在差不多可以進行七年了前。”
每次他完成一次記憶的恢復,她都會將時間進行記錄,這個小本子上已經寫得密密麻麻。
從裴溪遠開始犯病開始,沈寧已經幫他梳理出將近十年的記憶。
“那就從舞會開始吧!”裴溪遠躺到枕上,側着臉注視着她,“我想知道,另一個我對你說了什麼?”
“好。”
沈寧笑應。
將唱片啓動,她關掉大燈,只留下那盞溫和的牀頭燈。
右手一擡,就將手中的水晶球滑下來。
注視着她手中的水晶球,裴溪遠的目光漸漸迷離。
沈寧握住水晶球,垂臉湊到他的耳邊。
“那天的天氣有點冷,我穿了一件黑色的小禮服,還披了一條奶白色披肩……你還記得嗎?”
裴溪遠漸漸地沉入記憶中,開始搜尋那個身影。
很快,他就看到她。
黑色長髮如瀑布一樣披在身上,一側的頭髮被理到耳後,露出漂亮光潔的右耳。
她的身上是一件無比簡單的黑色小禮服裙,奶白色披肩柔和如月光……
她捧着一本書,坐在舞會禮堂的角落裡,明明四周都是音樂聲和喧譁聲,她卻如同遊離於整個世界之外。
他一眼就看到她,然後他走過去,向她伸過手掌。
“可以請你跳舞嗎?”
沈寧纖細的手掌裡握着一株黑色馬克筆,他說話的時候,她正在用筆在書籍旁邊的小本子上做筆記。
“報歉,我不會跳舞,也不想跳,您去邀請別人吧,謝謝!”
說話的時候,她的頭擡都沒有擡,語氣也是淡定如秋水不起微波。
即沒有因爲被人打擾而不悅,也沒有對邀請她跳舞的人有半點好奇。
裴溪遠明顯對她的態度有點不滿,又不肯放棄,目光掃了一眼她手上的書,他輕聲開口。
“每個人都有攻擊性。”
沈寧看的是一本心理學的著作,這一章講得就是人性中的獸性攻擊本能。
而他說的這一句,恰好是這章的開篇語。
這是一本並不怎麼普及的著作,就算是她的同學看過這本書的也不多。
沒想到他竟然看到,沈寧的心中終於生出一點好奇心。
所以,她把臉擡了起來。
那是裴溪遠生命中第一次看到她。
她的臉上戴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面具,露出來的那對眼睛明若秋水,彷彿能把任何動盪不安的心洗滌到平靜。
與她對視的那個瞬間,他的心竟然生出一種少有的安寧。
裴溪遠愣了兩秒,然後揚起脣角。
他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的東西,找到了,就在眼前。
他要抓住她!
“我喜歡你。”
他說。
沈寧輕輕點頭。
“我知道了。”
然後,她就重新將臉垂了下去,看向手中的書頁。
舞會上的這樣的一句告白,她自然不可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