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走狗,還我老婆命來!!!”赤紅着雙眼的壯漢,臉頰上還殘留着之前淌下的淚痕,高舉着斧子彷彿要用盡全身氣力一般,毫不顧惜自身的防禦劈向迎面而來的線列步兵。
然而,這個法國漢子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並沒有經受過正規的廝殺訓練,多餘的動作太多,即便拼盡全力,終究是比對面的線列步兵晚了一步,被對方用染血的刺刀先一步捅進了柔軟的腹部!
在戰場上的近戰肉搏中,如若不是追殺殘敵或對自己的近戰肉搏能力極爲自信,士兵們往往會將刺刀捅向敵人的腹部。
雖說刺刀插入胸口更容易造成致命傷,但胸部的骨骼排列十分密集,胸腔內密佈的人體胸骨很容易卡住捅進去的刺刀,除非是那種對人類身體結構極爲了解,擁有大量殺人經驗的戰士,才能保證在戰場的混亂環境中準確插入骨骼之間的縫隙軟肉,快速抽離刺刀繼續戰鬥!
不然的話,刺刀哪怕被人體的骨骼拖住那麼一小會,四處都是敵人的戰場就能要了這個士兵的小命。
因此,爲了保證自己的武器不至於被人體內的骨骼卡住,大多數士兵都會選擇對人類柔軟的脖頸乃至目標很大非常容易命中的腹部突刺,大家都知道人體腹腔是沒有多少骨頭的,肌肉組織也不多,柔嫩的脂肪不會對抽離刺刀的士兵造成任何障礙和額外的體力消耗。
不過,刺擊腹部的好處再多,也改不了一個缺陷,肚子被捅一個洞洞出來,只要傷者的意志力足夠堅強,或是當時的傷者情緒處於一個瘋癲的狀態,是可以短時間內忍受腹部撕裂痛感的!
比如說現在這個一心爲妻子報仇的法國漢子,在腹部被捅刺頂着退後數步後,卻一把抓住了深入自己肚皮的刺刀槍桿,隨即,在沒有第一時間拔出刺刀的線列步兵驚恐的眼神下,高舉的斧頭重重的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線列步兵側臉上,直接將他大半個臉皮削了下去!
噴濺的鮮血下,是裸露出來的牙牀,可想而知,這個法國農夫使出了多大勁頭。
當然,隨着這勢大力沉的一斧子下去,這位復仇的法國農夫渾身的力氣也隨之消散,腹部那麼大一個口子即便無法當場致命,也不是什麼小傷,不斷流出的鮮血,足夠將這個法國農夫拖入死亡的地獄。
如果有人仔細查看這個法國農夫的表情,不難發現,他死去的時候沒有正常人面對死亡時應有的恐懼和迷茫,而是嘴角微微彎起揚起解脫的笑容,一雙眼睛充滿柔情的望向天空,張開的嘴型似乎正在吐露一個至親的名字……
如果有心理學家看到這具屍體臨死前的神情,就能推斷出,對方之前壓根就沒想着繼續活下去,這是一個失去了生活希望的可悲之人……
這種人此時並不是只有一個,這些頭腦簡單的法國農夫們被鼓動起失去至親的苦痛後,爆發出了讓線列步兵爲之震撼的戰鬥力!
他們或許不知什麼叫做軍事紀律,或許殺人的手法十分笨拙,但他們有一顆玩命復仇的心臟,這~就足夠了!
上千名懷揣着復仇信念,不姑息自身性命的農民武裝用類似同歸於盡的打法,在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血戰中,就將最初氣勢如虹的線列步兵衝鋒隊列壓了回去,即便這上千人已經死傷過半,但他們還是沒有哪怕一人後退,如同野獸一般揮舞着各色武器向前衝擊着!
這場堪稱奇蹟的逆轉,讓後面尾隨的農民起義軍主力士氣大振,隨着一羣膽氣夠大的農民武裝撿起地面上遺落的武器,重新加入戰場後,越來越多憎恨法蘭西外籍軍團屠殺戰術的農民起義軍,跟着那越來越少的復仇者,殺向了節節後退的第二步兵團!
混雜在人羣裡的農村委員會委員也不失時機的不斷高喊着:“敵人已經開始敗退,勝利必將屬於我們,兄弟們,隨我衝鋒,滅絕這幫屠殺你我妻兒的劊子手!”
農村委員會的委員們很好的利用了農民起義軍對於法蘭西外籍軍團屠戮平民親眷的憤怒之情,本已士氣瀕臨崩塌的農民起義軍主力在那寥寥數百名殘存的復仇者帶頭作用下,重新衝向了第二步兵團的營地!
一名軍帽都不知掉落何處的線列步兵,狼狽的跑到身處營地中央指揮的第二步兵團團長身前,面色驚恐的彙報道:“長官,士兵們已經快頂不住了,我們撤退吧,撤到村子裡,那裡有友軍,我們還能活下來!”
第二步兵團的團長神情有些猙獰的看向這個唆使自己撤退的線列步兵道:“是哪個軍官讓你回來求撤退命令的?我已經將所有的預備隊都壓了上去,用不了多久援兵就會殺過來,我們怎能在這個時候撤退?!”
這名通信的線列步兵面對團長的質問,臉色黯然的回道:“我的直屬軍官和前線臨敵的長官都陣亡了,我只是來傳達士兵們的想法,再打下去,我們都要死在這裡啊!”
第二步兵團團長惱怒的看着這名貪生怕死的通信兵,心裡罵了一句這幫當兵的根本不知道何爲忠誠和榮耀,二話不說,拔出自己的指揮刀對身後不多的衛兵喊道:“人死光了我上前面頂着,第二步兵團哪怕是團滅了,也絕不後退一步!”
“長官,你不能這樣啊!你這是將兄弟們往死裡帶啊,兄弟們真的頂不住了……啊~~~”
第二步兵團團長收起砍進這個心無鬥志的線列步兵脖頸處的指揮刀,對周圍面色惶惶的衛兵喊道:“他當衆攪亂軍心,理當就地處決!所有人隨我上前線殺敵,友軍營地離我們不遠,只要我們再支撐一會,勝利必將屬於法蘭西外籍軍團!”
在第二步兵團團長的帶頭下,那些士兵再也沒有了後退的理由,只能硬着頭皮跟進,只有少數的輕步兵因爲自身作戰任務的定位,還躲在後方遠遠的打‘黑槍’。
輕步兵之所以沒有上前戰鬥,不是因爲他們怕死,而是因爲林皓達覺得輕步兵價格是線列步兵的二倍還多,所以嚴令輕步兵在沒有得到卡西歐或林皓達的明確命令下,以保存自身安全爲首要任務。
輕步兵可以隔着一百碼射擊,只要沒遇到敵方騎兵的追擊,很難被拖入近戰中,保存自身的同時殺傷敵人,這倆點並不衝突。
如果林皓達這時候觀看第二步兵團的士氣值,就會發現士氣長條已經跌落到了紅色部分,並且還在緩慢降低,下面更是綴有鮮紅的字體——傷亡過半,大量軍官陣亡,局部兵力劣勢,直屬步兵團團長親臨第一線戰鬥激發出士兵最後的戰鬥勇氣……
在第二步兵團團長揮舞着指揮刀,帶着第二步兵團軍旗殺上去後,搖搖欲墜的第二步兵團防線總算得到了輕微的士氣回升。
可惜,這時候的第二步兵團的線列步兵早已跟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的農民起義軍混雜在一起,即使那些復仇者已經死的差不多了,但被成功挽回士氣的農民起義軍此消彼長之下,已經將人數不多的第二步兵團徹底分割開來。
衝入戰場的第二步兵團團長除了讓士氣低迷的士兵看到了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外,並多少士兵能匯聚到他身邊,護衛在第二步兵團團長身邊的只有少數的衛兵……
農民起義軍不是傻子,看到如此顯眼的身穿耀眼軍官服飾,並且還舉着軍旗的所在,如何能不知道對方是一條大魚?
在第二步兵團團長親臨戰場不久,就有數百名農民起義軍嚎叫着圍了上來!
只有數十人保護的第二步兵團團長一行人,僅僅打出倆輪齊射,就被農民起義軍衝到了近身,第二步兵團團長用來激勵己方士兵士氣的軍旗,就好像一個羣體嘲諷buff一般,每一分鐘都能從周圍吸引來農民起義軍士兵!
就這樣,在十幾分鐘的廝殺後,這面軍旗轟然倒下,第二步兵團團長以及身邊數十名衛兵全員陣亡!
在軍旗倒下的一剎那,第二步兵團殘兵的士氣值直接從紅色變成了白色,隨即不到倆秒鐘,連代表崩潰的白色士氣長條都消失不見了……
這代表着第二步兵團這個建制徹底從法蘭西外籍軍團中除名,即便事後有僥倖逃出生天的線列步兵,也已經被這場血腥的戰鬥徹底摧毀內心的信念,寧願隱姓埋名做一個普通平民生活下去,也不會再參軍打仗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可能歸隊繼續爲林皓達效命!
這就是普通線列步兵的侷限性,相比於精銳部隊來說,普通的線列步兵承受傷亡的能力真心不咋地。
當然,要是對比其他歐陸強國的正規軍,線列步兵並沒有差到哪裡去,能承受過半傷亡而勉強保持沒有崩潰,絕對配得上正規軍稱號了!
失去了第二步兵團的攔截抵抗後,農民起義軍中倏然間爆發出陣陣歡呼聲,體力流失不小的農民起義軍,滿臉亢奮的向着第二步兵團的營地橫掃過去,不少破壞慾強烈的農民武裝,直接用火把點燃了布料支撐的行軍帳篷,當然,在點燃前他們會先看看營帳裡是否有值得搶劫的‘寶貝’。
農民起義軍紀律太差的劣根性再次完美詮釋,路過第二步兵團營地的農民起義軍,大部分人竟然不是按照事先傳達的命令繼續進攻不遠處的村落,而是就地幹起了搶掠和燒營帳的遊戲……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出剛剛取得了局部勝利的農民起義軍士兵內心的歡喜,農民起義軍這種無視整體紀律的行爲,讓進攻的態勢再次停滯。
農村委員會深知自家軍隊的‘喜好’,只能無奈的衝進人羣裡制止他們的‘狂歡’,勝利還遠着呢,再拖下去敵人的援軍就圍過來了!
農村委員會不知道的是,在農民起義軍開始點燃第二步兵團營地時,卡西歐率領的大批援兵就已經抵達了戰場,只不過農民起義軍處於進攻態勢,完全忽略了周邊環境的警戒任務,再加上夜晚中視野的侷限性,被職業的線列步兵摸上來圍住就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卡西歐帶來的可不僅僅只是他直屬的線列勇士步兵團,還有數百名驃騎兵主力,和另一邊的第三步兵團!
除了距離最遠的第四步兵團還在趕來的路上,法蘭西外籍軍團可以說已經在三面開始合圍這支點燃了整個第二步兵團營地的農民起義軍。
隨着卡西歐一聲令下,一道帶着彩色光焰的信號彈射到了夜空中,這個信號彈和後世的不一樣,不是用槍發射出去的,實際上就是一個大號的特製鞭炮而已,跟小孩子玩的穿天猴有點相像……
在信號彈發射後,農民起義軍倆翼列陣就緒的線列步兵,排着密集的隊形直接衝了上去,在接近農民起義軍大隊人馬後,也沒有花費時間重新整隊,就這麼站着對準一臉驚懼的農民起義軍開火!
倆翼衝上去的線列步兵採用的是最快發揮持續火力輸出的自由射擊模式,所有的士兵站成不標準的倆列橫隊,反覆重複着開火、裝填、瞄準的動作。
而對面的農民起義軍沒幾個人擁有火槍,在向敵人衝了一波被槍林彈雨打倒數百人後,就被擊散了!
畢竟法蘭西外籍軍團進攻的是農民起義軍的倆翼,大多數的農民起義軍都分散在第二步兵團的營帳裡縱火呢,根本無法形成強力的衝鋒陣勢!
倆翼的農民起義軍被火槍輕而易舉的擊潰後,再次將恐慌帶入第二步兵團營地裡的友軍中,他們驚恐的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農村委員會的人下意識的想要帶着人向後逃離突圍,但是,當他們衝出被燒燬的第二步兵團營地入口時,面對的是排成密集排槍方陣迎面而來的數千身穿藍色軍裝的士兵!